第26章
气氛一瞬间尴尬。
沈枝移开视线,盯着剩菜,“下次别吃凉掉的菜。”
苏黎安收回视线,“习惯了。”
“这个习惯不好。”
苏黎安紧了紧握筷的手,“知道了。”
沈枝又将燕窝推给他,“我不饿,你吃吧。”
“燕窝对女子有益,还是你吃吧。”
沈枝拿出勺子,舀了一勺。
苏黎安用余光看着,心下不确定,她是要自己吃,还是......
想想也不可能。
果不其然,沈枝自顾自吃起来。
苏黎安笑笑,觉得自己魔障了,才会期待她喂自己吃。
怎会有这种期待呢。
*
七月流火,红衰翠减,城中染了几许秋意。
天刚亮,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入了城。
朝廷有规定,边境诸侯王每隔三年就要归京一次,这次轮到骁王贺衍。
贺衍一身枣色劲装,在黑压压的人马中尤为显眼。
他以右手牵马,左衣袖随风飘扬。
礼部尚书等人上前见礼。
寒暄后,礼部尚书将人马安排在驿馆,“王爷舟车劳顿,稍作休息,下官再陪王爷一同入宫面圣。”
贺衍怕礼部尚书给自己使绊子,故意拖延面圣时间,故道:“本王甚念皇兄,咱们还是尽早入宫吧。”
礼部尚书随即带他入宫,门侍要求贺衍卸下佩剑,贺衍并未有异议。
金銮殿外,贺衍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大理石地面上。
散朝时,鸣启帝走出大殿,瞧见跪在玉阶下的魁梧男子,眼眶一酸。
为君者,泪不轻弹。
鸣启帝敛好情绪,快步走下玉阶,伸出右手,扶他左臂,却意识到,他没有左臂了。
鸣启帝快速换为左手,扶起他,君臣兄弟,相视而笑。
百官随帝王步下玉阶,站成两排,纷纷作揖问安。
贺衍的视线凝在苏黎安身上,眼中晦暗不明。
苏黎安迎上他的视线,淡淡颔首。
两人眼里有较量。
在场很多人都知晓,他们有梁子。
苏黎安刚上任左都御史那年,收集到贺衍招兵买马的音尘,贺衍怕鸣启帝起疑,为了保命,自断左臂,以此换取帝王信任。
此事令人唏嘘。
贺衍走上前,上下打量苏黎安,“苏大人一如当年,污泥不染,涅而不缁。”
苏黎安淡笑,“王爷此言差矣,河晏海清,哪来污泥黑石?”
贺衍疑心病重,觉得苏黎安在刻意挖苦他——
太平盛世,他这个武夫无用武之地。
他闷笑一声,“改日请苏大人吃酒。”
苏黎安:“王爷抬举苏某了,要请,也是苏某请王爷才是。”
贺衍发觉,这么多年,苏黎安一直是一个调调,不咸不淡,不冷不热,这样的人,最是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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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二更
夜里,沈枝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前世重演,富丽堂皇的大殿内,二皇子毒发身亡,鸣启帝暴怒,下令彻查。
没多久,刑部从景乡侯府搜到玉冠,景乡侯府陷入众矢之的,沈伯崎和沈叹被当场带走。
沈枝惊醒,额头后背全是冷汗。
她整理好仪容,去往书房。
三更时分,书房仍亮着暖黄烛灯,男人穿着月白宽袍,握笔书写着什么。
沈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苏黎安未抬头,“怎么还不睡?”
沈枝泛着鼻音,“做了一个梦。”
苏黎安听出她嗓子哑了,抬头看她,烛光映亮他的侧颜,为他添了一丝暖意,“过来坐?”
沈枝搬个马扎坐在他旁边,本就比他矮许多,坐在马扎上,更显娇小。
苏黎安拉起她,为她腾出椅子,“坐这吧。”
他则抱臂靠在案沿上,斜睨着她,“做了噩梦?”
许是午夜梦回,心无处安放,沈枝有些怅然,“做了这个很真实的梦。”
“能跟我讲吗?”
沈枝双手紧紧握着扶手,仰起头,“我梦见,几日后的宫宴,会出大事。”
苏黎安长眸一敛,意味不明地问:“说来听听。”
沈枝怕他察出端倪,只好云淡风轻地说:“我梦见,宫宴上,二皇子中毒身亡了。”
苏黎安眸色渐深,静静听沈枝将前世的事讲了一遍。
讲完后,沈枝站起来与他对视,“长公主会不会真有谋权篡位的心思?”
苏黎安缄默。
沈枝观察着他的反应,怕他以为自己胡思乱想,下意识朝他靠近,像个喝不到汤的小可怜儿,博取投食者的关注。
苏黎安闻到一股沁香,向后靠了靠, “你靠太近了。”
沈枝这才反应过来,退开一些,“你好好想想,长公主……”
苏黎安:“沈枝。”
“嗯?”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枝垂下眸子,“我大抵是在杞人忧天。”
苏黎安忽然扣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你的梦境……”
与前世完全吻合。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定眸看着她。
烛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苏黎安松开她,拿起桌子上的小铜铲,挑了几下灯芯,“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梦。”
沈枝一喜,“我说的未必全对,但一定有道理!”
苏黎安背对她,假意收拾桌上的东西,眼底掀起波澜。
她是重生之人!
苏黎安无法形容当时的心境,只觉得太过巧合。
若是这样,她会记得那个夺取她初次,把她欺负哭又不认账的混蛋吧。
难怪,这一世的她,对他敌意这么大。
一切的一切,皆为因果轮回!
苏黎安闭上眼,掩去初期的震惊,再睁眼时,心境发生了极大变化。
她记得他们的那晚,那她……算是自己的女人吧。
他揉揉眉心,有种怪异的情愫在蠢蠢欲动。
沈枝看他收拾东西的动作极慢,以为他累了,善解人意道:“你休息吧,我回房了。”
走到门口时,男人忽然开口道:“沈枝,跟我好好过日子吧。”
沈枝有点懵,“你不是说,若我不是皇族,亦不想留下,你不会留我。”
苏黎安当然记得那天的话,但心境不同,处理事情的方法亦不同。
“那天起得早,我没清醒。”
“……”
沈枝只当他在说笑,并没多想,“时候不早了,我回屋了。”
苏黎安叫住她,将屏风上刮破口子的里衫拿给她,“帮我缝补下,劳烦了。”
沈枝有点无语,“张嬷嬷比我缝的好。”
“张嬷嬷眼花了。”
“......”
“我明早要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