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8 江山美人（下）
忽来的变故，李天佑眸中紫瞳猛然一紧，先前已柔和的神情瞬间绷了起来，原本无形的杀气刹那变得有实体般，大殿中秋风扫落叶般萧瑟。
然，仅仅是一瞬，那股杀气也好，凉意也罢，眨眼间又消失无弥。
别说是站在李天佑身后的众侍卫，就连站在他对面，不曾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的太子，亦觉得刚才看花了眼。
自然，被挟持的傲雪也不曾错过他这一闪而逝的表情。
傲雪笑，那样不以为意的。此情此景，早在太子派人叫她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
既是做人质嘛，自然少不了被凶器架在脖子上的镜头，至于李天佑的反应，能有那么一刹那生气在乎的表情，已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那一瞬，该是为了原本的沈傲雪吧？！
再笑，云淡风轻的。
然后略略转头，看着旁边太子，傲雪眨眨眼睛，仿若顽皮的，略带了三分无辜的问：“胤骏，你真要杀我吗？”
便是这一声胤骏，太子略一失神。
只见对面李天佑一个挥手，站在李天佑身后的这帮高手已然一拥而上，对上的偏又是宫中最最贪生怕死的禁军，以及太子所剩无几的轻亲卫。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太子一手持剑，一手拉了傲雪，快速后退几步。
剑更稳，太子双目紧逼李天佑，声音中有说不尽的烦躁：“她还在我手上，你居然叫人动手！”
这一次，轮到李天佑轻笑了，他缓缓的：“傲雪，你青梅竹马的小雪子……她也曾为你挡过一剑，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不也用剑指着她吗？”
“不！”似踩到太子的尾巴，他手上长剑蓦然一抖，声音跟着尖嚣，“她不是她！”
李天佑再笑：“喔，也对。她不是她，所以，即便是同一个身体，那也不重要？！”不等太子说话，只见李天佑又叹了口气，一双紫瞳满含讽刺的：“其实，就算她依旧是她，只要是我在乎的，今日，你也会拿剑指着她。”
他顿了一下：“就好像当日，本王求皇上赐婚时，皇上因的顾忌你的感受还在犹豫，可当你意识到这是借傲雪之手除掉本王的好机会，便毫不犹豫的将她送了过来。”
借傲雪之手除掉李天佑？！便是这句，傲雪忽然一个激灵，似乎抓到点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抓到。
她毫不犹豫的将目光锁在李天佑身上：“你能再说清楚点吗？”
“好。”李天佑笑吟吟的，丝毫不介意将过往的一切替傲雪梳理一次，“你本是太子青梅竹马的玩伴，自幼爱慕于他。若仅是美貌与爱慕也就罢了，偏偏你又才华横溢，很快成为他的暗部首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能听见他的笛声，而我们听不见。”
“因得家世显赫，在当朝官宦子女中，本是成为太`子`妃最热门的人选，可是……”说到这里，他忽的笑了一下，目光中露出一抹复杂：“可是，本王也看上你了。”
傲雪点了点头，这些，与她先前推断的相差无几：“然后呢？”
“然后，本王就去找皇上赐婚。本来吧，你几乎已是太`子`妃的内`定人选，皇上大概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提出这个要求，当时就没答应。”李天佑看过旁边太子一眼，“不过，你这位青梅竹马的太子机关算尽，知道本王对你一往情深，居然怂恿你嫁给本王，然后趁本王不注意，除之而后快。”
“然后呢？”傲雪继续问。
“然后，你自然就嫁给本王了。”他轻笑，“还顺便陪本王一同饮了杯毒酒，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猜得到了。”
傲雪点了点头，那杯毒酒，自然是被李天佑换过了，然后将计就计，来了招诈死，只不过，谁也没算到的是，原来的沈傲雪居然被另一个灵魂穿越占领了。
等等！也不对啊，若是被李天佑换过了，那沈傲雪没理由死啊，既没理由死，那她的灵魂怎么穿得过来？！
“沈傲雪喝的那杯酒呢？是先前的那杯，还是被你换过的？”
“本王没有换毒酒，只不过提前吃了解药。”
“那沈傲雪呢？”傲雪急急问道。
“你不但吃了解药，而且还吃了假死的药。”李天佑说，“这也就是为什么太子是在本王头七之日，派人开棺，目的就是接你出去。”
这番话，傲雪更不懂了，既然……沈傲雪吃了解药，那她没理由死啊？！“那沈傲雪是哪个环节出问题死的？”
李天佑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也许是解药出了问题，也许是假死药出了问题，也许是两种药不能一起吃……”
傲雪想了想，也是，古代的这些解药啊，毒药啊，都没个精密仪器配置，说不定哪味药放多了，哪味药放少了，都可能导致沈傲雪死亡的啊！
只是有些可惜，好歹也是绝色佳人，天才少女，惊才绝艳，可惜被自己这种笨人占用了……
故事讲完了，旁边李天佑的手下与太子手下的对决也已尘埃落定。李天佑手下，不过两三个人挂彩，而太子手下，已是全军覆没。
“胤骏，你还要继续吗？”李天佑看着太子，目光淡淡的从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上扫过。
胤骏，这个称呼，从李天佑口中出，已是久违了太久。当年，李胤骏还只是孩子，李天佑还只是比他大几岁的皇叔，他便一直是这样唤他。
太子缓缓放下架在傲雪脖子上的长剑，浅笑着看着李天佑：“皇叔，造`反逼宫，谋朝篡位，你就不怕后世史书怎么评述于你？”
李天佑笑：“史书，从来都是由胜者谱写。”
“你就这么确定你是胜者？”太子反问。
从父王母后他们离开，到现在少说也一个时辰！他的所有坚持，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父王一生基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葬送？！
“本王自然记得这里是皇后宫殿，也记得当朝皇帝是谁！”李天佑笑着，轻飘飘反问，“聊了这么久，你竟没发现少了个人？”
太子目光掠过李天佑身后众人，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一个人，脸色瞬间煞白。
季舒玄！
该死！他怎么竟忘记了季舒玄？！李天佑手下第一谋士的季舒玄！
消情间凉。“季舒玄呢？”说话间，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舒玄啊，他自然是去做他该做的事情！”李天佑笑着，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星空，“估计也快回来了。待会儿本王不介意让你观礼！”
“观礼，观什么礼？！”一种不祥笼上心头。
“别急，待会儿就知道了。”李天佑说着，他伸手，神情柔和的，朝着傲雪的方向。
傲雪笑笑，神色间半分犹豫都没有，径直朝李天佑走了过去。
“雪儿……”太子忽然喊了一声。。
傲雪回头。
“你真考虑清楚了？他对你……”
话未说完，傲雪已经接了过去：“他对我，自然同你一样，也不是百分百真心。皇家人，最怕付出的就是心。无论是你，还是他，江山，永远都比我重要。为了江山，能利用我一把的时候，同样毫不心软。”
说到后面，她悠悠叹了口气，目光落到桌子时，竟忽然笑了，走过去拿起那个盛着黑鸽子的盘子，重新朝太子晃了晃，笑容依然如阳光般明媚：“这只鸽子，谢谢啰！”
太子点了点头，唇间一丝苦涩。
她知道，她竟什么都知道……
然，如今的傲雪，似乎比从前更懂得生存之道……
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苦是乐。
李天佑朝身后属下递过一个眼色，立即有人站到太子身后，皆是武功姣姣者。
“听说你一直没吃东西，喏，饿不饿？”傲雪将先前撕下的大块鸽子肉递给李天佑。
李天佑淡笑，也不管手上血腥，接过后便放入嘴里：“味道不错，以后叫着厨子专门给你做吃的。”
关于刚才傲雪那番通透的认知，他丝毫不提。
便就在这时，一名佑王府侍卫飞快跑了进来，在李天佑耳边说了几句，李天佑笑，对着已被擒下的太子：“舒玄回来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他一手搂过傲雪，大步往外走去。倒是傲雪，目光中有些担忧的朝太子瞥过一眼。
刚才侍卫那句话，她听得分明：“季大人回来了，已把皇上皇后带到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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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
每个朝代，每座皇宫都有一个被称为冷宫的宫殿。
此刻，西凉皇宫中，最不可能出现在冷宫的那个群体，齐齐出现在冷宫。
幸而，因得当年憬帝只一个皇后，而如今这皇上后宫佳丽亦不算多，这真正在冷宫中住下的，不过一两人，且都不是疯子。
荒草疯长中，以皇帝为首的宫中最具权势，最具身份者全部站在其间。
没有疯子，却依然有竭斯底里的哭声，很快被皇后呵斥下去。那一个个嫔妃，花容失色的或捂住自己的嘴，或捂住孩子的嘴。
“吱嘎”一声，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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