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被救
迎视上萧毓胤看似谦逊,实则挑衅的目光,黎阡陌微微勾唇,温润一笑,看得殿中很多女子都红了脸,“自然可以。”
见他应下,萧毓胤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冷笑。
就在他满心得意的等着看对方笑话时,却忽闻一道轻柔的女音响起,“夫君。”
“嗯?”
“方才与萧姑娘叙话一番,心下甚喜,既是她作的诗,不如让我试试如何?”说着,楚千凝转向萧毓嫣笑问,“我文采拙劣,不如夫君字字锦绣,萧姑娘和萧公子不会嫌弃吧?”
闻言,被点名的兄妹俩都稍显错愕,似是没想到楚千凝会突然横插一杠子。
不过……
萧毓胤转念一想,她要说便让她说吧,想来她也说不出什么花儿来,届时闹出笑话,丢人的还是他们黎家人。
于是,他状似客气的说道,“世子妃过谦了,请。”
“微微细雨洒斑竹,阵阵清风吹落花……”楚千凝似是沉吟了一番,随即眸光一亮,启唇道,“独依阑干闲眺望,乾坤都属帝王家。”
“好!”
洛北忧毫不犹豫的一声称赞,令众人反应过来,也纷纷附和着交口称叹。
“世子妃当真是才女啊……”
“前句写景,后句明志,通俗易懂又大气磅礴,好诗啊。”
听殿内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着,楚千凝面上笑的谦和淡然,实际上却心虚的不行。
到底不是自己写的……
悄悄从案几下收回被黎阡陌握住的手,她想起方才两人“作弊”的行为,红唇忍不住微微扬起。
倘或这些人知道那诗并非出自自己之口,不知是何反应。
事实上,若非让楚千凝自己续写萧毓嫣那两句诗,她也不是写不出,只是要写的令满朝文武交口称赞,占尽风头,这却不易。
是以早在她开口之时,便暗中将手探入了黎阡陌的掌中。
指尖微叩,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写,她说,瞒过了所有人。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次三番都没有成功令黎家人出丑,萧太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若说萧辙多少还顾忌着与洛北忧的君臣之礼,萧太后却是无所顾忌的。之前顾沉渊在朝中,她好歹会收敛一二,可如今连他都一病不起,她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般一想,她便微眯着眼扫过黎延沧等人,忽然将视线落到了黎阡晩的身上,眸光微微闪动,“哀家听闻,那东夷太子乃是由广陵王之女所擒,可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如此,那可是咱们北周的英雄,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黎阡晩起身走到殿中央,“臣女黎阡晩,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萧太后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口中不住叹道,“嗯……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虎父无犬女……”
“谢太后娘娘夸奖。”
“哀家久居深宫,看惯了那柔情似水的女子,如今见了你这般英气姑娘,倒觉得喜爱的紧。”顿了顿,她意有所指的朝洛北忧问道,“皇帝觉得呢?”
一听这话,众人心下不觉一惊。
太后的意思……
是打算将郡主纳入后宫?
且先不说别的朝臣会不会反对,单单是黎府这一大家子就满心的不乐意。
黎延沧虽与先帝有八拜之交,也立誓要效忠于他,但却不代表连自己的女儿也豁得出去。
何况,晚儿的性子本也不适合入宫。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也是黎家人不约而同担心的问题。凤君墨对黎阡晩势在必得,甚至为了她甘心到北周来当俘虏,若让他知道黎阡晩即将进宫为妃,他一时疯起来还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与外人。
为今之计,便只能等着北帝打消太后的念头了。
“能得母后喜欢,是郡主之幸。”洛北忧假装没有听懂萧太后的话,漫不经心的笑道。
见他装聋作哑,太后眸光微暗,再次开口的声音,连声音都沉了几分,“哀家瞧她性格爽朗,直来直去,倒是与你相配。”
“母后……”
“不若哀家今日便做主将她纳入后宫?”
萧太后看似是在同洛北忧商量,可实际上,语气却强势的不容人拒绝。
她当然不会好心到想给黎家女子入宫上位的机会,一旦黎阡晩入宫,她的小命便等于握在了她的手中,届时黎延沧又岂敢轻举妄动!
而若是皇帝推拒,不想纳黎阡晩为妃,此举虽保全了她,却也在无意中害了她。
要知道,一个被皇帝公然嫌弃的女子,定会成为整个沂水城的笑柄。
因此,无论萧太后今日之计成与不成,黎阡晩的境地都不会太好看。
除非——
楚千凝蹙眉看着黎阡晩,见她面色紧绷的跪在地上,犹豫着要不要冒险赌一把。
可她所想的办法虽能解一时之危局,却恐于晚儿的名声有损。
就在她斟酌之际,忽闻黎阡晩清脆的声音响起,“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臣女有事要禀明。”
“何事?”
“臣女声誉已损,配不上陛下。”
听她如此说,萧太后不禁皱紧了眉头,“此言何意?”
“回太后娘娘的话,在东夷时,太子凤君墨曾几次向景佑帝请旨要迎娶臣女,他仗着景佑帝的宠爱为人放肆无忌,屡屡在人前以臣女夫君自称,令城中男子见到臣女便退避三舍,虽未有其事,但人人皆道臣女是他的太子妃。”
言外之意就是,在世人眼中她已是有夫之妇了。
洛北忧要纳她为妃,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这话一出,殿内之人看向黎阡晩的神色便有些怪异,不解她为何“自掘坟墓”,要将这般有损闺誉的事情道出。
建安距离北周尚远,她若不说,又有何人会知晓此事!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黎阡晩是想趁此机会,彻底断了日后被太后胡乱指婚的可能。
此事一出,不日便会在沂水城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谁愿意娶一个名节受损的刁蛮大小姐。
“你与那东夷太子……”
“启禀太后娘娘,臣女忌惮他的身份,是以一直隐忍至今,此前战场相逢,若非父王及时提前,当日便将他斩于马下了。”
恐萧太后又要借机生事,黎阡晩便先堵住了她的嘴。
再说萧太后一计不成,心下本有些气恼,可随即想着这丫头名声都毁了,日后出嫁必然成问题,心里便又舒坦了。
不耐烦的挥手让她退回座位,萧太后的神色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热络。
一场宫宴,一波三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家这是和黎家杠上了。
只是不知,陛下更偏向哪一方……
宴会接近尾声,却见一名小太监步履匆匆的从殿外进来,行至洛北忧身边朝他低声耳语。
不知他说了什么,便见年轻的皇帝陛下神色微变。
急召朝中的几名重臣去了御书房,留下太后和一些朝臣的家眷满心疑惑,不知发生了何事。
楚千凝好奇的看向黎阡陌,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后者扬唇浅笑,压低声音同她说,“苍凌与凤君撷反目的消息传了过来,陛下急召大臣议事,必是打算趁势攻之。”
“与我之前想的一样。”
“嗯。”
“所以到底该不该于此时发兵?”勾心斗角她会,但事关兵法她却不敢妄言。
黎阡陌笑着摇头,无声的给出了答案。
见状,楚千凝却目露疑惑,“为何?”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北周于此时发兵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若失此良机,无论这两者哪一方败了,另一方都有壮大的趋势。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再发兵攻打,岂非更加没有胜算?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黎阡陌轻笑着点头,待她说完后方才反问道,“凝儿,你真的确定两虎已经争夺起来了吗?”
闻言,楚千凝不禁愣住。
他的意思是……
“仅是僵持,而非交战,若于此时出兵,苍凌和凤君撷必会一致对外,将北周之兵围困至死。”黎阡陌看着她,薄唇微启,缓缓的道出了最有可能的结局。
经他这么一解释,楚千凝才终于恍然大悟。
的确,眼下时机不对。
“父王会劝说陛下打消这个念头吗?”否则,便是让那些将士去送死了。
“自然会。”
不过,未必有用。
洛北忧于行军交战之事知之甚少,再加上有一个急功近利的萧辙在一旁撺掇,怕是十有八九会向苍族兴兵讨伐。
这一点,在他的意料当中。
而事实上,也确如黎阡陌想的那般。当夜北帝便降下圣旨,命萧辙率二十万大军,先去攻打苍族。
黎延沧百般劝阻无效,索性便不再多言。
萧辙如此急着立功,无非就是想趁顾沉渊不在期间独揽大权,如今横空冒出一个黎延沧,他自然不会被对方抢了风头。
是以黎延沧越是反对,他就越是坚持。
结果——
二十万大军才到苍族附近,便被苍凌和凤君撷前后包抄,彻底陷入了绝境。
探子将消息传回来时,朝野震惊。
再看黎延沧,面色不虞,明显是恼怒萧辙不听人言。
事已至此,只好派兵去营救。
众人本以为洛北忧会派黎延沧前去,没想到却任命黎阡陌为行军司马,令着梅尧臣的父亲梅鹤年为先锋将军。
圣旨一下,众人不禁又是一阵错愕。
这个组合……
当真能将萧将军给救回来吗?
*
广陵王府
“出征?!”看着黎阡陌手中的圣旨,楚千凝猛地站起。
“嗯。”
“几时动身?”一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的眉头便紧紧皱起。
“即刻。”
一听这话,楚千凝眸中的忧色便又深了几分。
怎么这么突然……
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黎阡陌柔声宽慰道,“凝儿不必担心,此事为夫早已预料到了,而且此去并不会有何危险。”
“战场杀伐岂似你说的这般容易!”
“是真的。”
“你为何如此笃定?”心知他不会拿此事与自己玩笑,楚千凝不禁觉得奇怪。
朝她神秘的一笑,黎阡陌朝外唤道,“进来吧。”
话落,便见冷画引着一人走了进来,一身粗布麻衣,身躯高大,他微垂着头,才行至房中,便“扑通”一下朝楚千凝跪了下去。
“卑职有负公主所托,特来向公主殿下请罪。”要离一脸愧色,甚至觉得无颜面见楚千凝。
他不光没保护好凝素,自己反需要公主来救,真是太过没用!
再说楚千凝看到要离,眸中充满了惊讶。
“你……”
“公主,覃姑娘被苍族大君掳走了,还请您速速派人去救她。”被关在苍族的这些时日,要离没少看到被他们掳回族中的外族女子,过得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覃凝素如今的情况。
谁知,黎阡陌却淡声道,“你不必为她担心,她比你安全多了,若非有她百般周旋,你以为你是如何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