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远扬
变故突生,最意外的人就是容锦晴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来了望月居,还将她使性子的过程瞧了个满眼。
甚至——
方才还不小心伤到了楚千凝!
一想到老夫人对楚千凝疼爱的程度,容锦晴的眸光都黯淡了下来。
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都怪容锦仙!
若非是她带着祖母来了此处,事情怎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垂眸掩住了眼底怨毒的光芒,容锦晴故作惊忧看向楚千凝,“表姐,你没事吧,晴儿不是有意的,你别怪我……”
“无碍。”楚千凝摇了摇头,秀眉却并未舒展。
老夫人心知她是在强韧着,心里便更加的心疼,看向“罪魁祸首”的眼神也就越犀利。
其实平心而论,老夫人待这些孙男娣女均是一样的,并不存在格外偏疼谁,即便容景络是长孙,她也没有因为看重男丁就忽略了容锦仙她们。
而她如今格外疼宠楚千凝,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心疼她没了爹娘。
这本也在情理之中,但看在孟姨娘他们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老夫人……二小姐也是无心之失,您别气了……”
“你还敢说!”
一见孟姨娘开口,老夫人顿时便沉声喝斥道。
转而面对楚千凝,却瞬间变了一副样貌,像是生怕吓到她的样子,“怎么大夫还没到,你们快去瞧瞧,催一下。”
“回老夫人的话,已经到了。”
“快让他进来。”
说话间,便见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大夫,他只身前来,身边未带药童。
见状,老夫人的神色稍显纠结。
心道凝儿伤到的是手臂,若任由这大夫诊治,恐多有不便。
可是——
未等老夫人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流萤便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夫人,奴婢听闻小姐受伤便去请了遏神医,只是不巧他身子疲乏来不得,派了他的小徒弟来。”
话落,便见云落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后面走进来。
看到老夫人也不知道问安行礼,只沉默的站在流萤身后,头微微低着,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
“她也会医术?”老夫人瞧着面前这个羸弱不堪的孩子,心中充满了疑惑。
“既是遏神医的徒弟,想来医术尚佳。”
“如此,那便让她在内间诊治,朱大夫在外指点。”
“是。”
从始至终,云落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没有生机的提线木偶一般,别人让她如何她便如何,没有自己的思想。
楚千凝坐在纱幔后面看着她走向自己,目光暗含审视。
这丫头……
依旧如初见那般,毫无生气。
黑色的衣裙,瘦骨嶙峋的身材,灰扑扑的双眼以及……
诡异的行事风格。
刺啦——
径自撕开了楚千凝的衣袖,云落并没有看到一旁流萤震惊的微微张开的嘴,她顾忙着自己的事情,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虽说她为人古怪了一点,但包扎这手艺倒是还不错。
根本没给朱大夫发挥的机会,她自己三下五除二就忙活完了。
从头到尾,她除了没说一句话之外,表现的都极为正常,直到用最后一层纱布束住伤口时,她固执的非要绑一个蝴蝶结,却几次都没有成功。
拆了绑、绑了拆,折腾了好几次。
难得是,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虽然眉头只是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但楚千凝还是看到了,“让流萤来吧。”
闻言,云落愣愣的看向楚千凝。
“她会系的很漂亮。”
“漂亮”两个字似乎令云落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于是她松开手给流萤让出了位置。
见流萤果然如楚千凝一般,几下就系出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云落的眼神竟难得亮了一些。
扯了扯流萤的袖管,她忽然开口,“教我。”
“下、下次吧……”流萤为难道。
她家小姐正受着伤呢,这孩子居然有心思在她身上绑蝴蝶结,该不是个傻的吧?
“凝儿,如何,可疼得受不住吗?”说着话,老夫人急匆匆的撩开纱幔走了进来。
“外祖母无须担心,凝儿无事。”
就是因为怕她老人家忧心,是以方才她才不让她跟进内间。
不过就是划了个小口子而已,无甚要紧。
“幸好表姐无碍,可担心死晴儿了。”容锦晴微皱着眉,淌眼抹泪的叹道,“我宁愿代表姐受罪,这样心里也好受些。”
“晴儿不必自责。”早晚,也有轮到她的那一天。
楚千凝淡声应着,仿佛当真没有怪罪容锦晴似的。
可她能表现的如此大度,老夫人却不能不理会,“晴丫头,你今日太胡闹了,罚你去祠堂跪着,不许给她饭吃!”
“祖母……”
“谁也不许求情,否则一并收罚。”老夫人是铁了心要给容锦晴一些教训,让孟姨娘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眼下这个情况,只怕越求情越糟。
见孟姨娘都不为自己求情,容锦晴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倒是比方才哭的真实的多。
从小到大她都活的谨小慎微,时刻记着她身为庶女的身份,从不敢犯一点错,是以受罚这种事,她从未经历。
谁知——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使劲儿绞着手中的绣帕,容锦晴的眼中充满了不甘。
余光瞥见容锦仙一脸清冷的站着,一双冷艳的眸中不变喜怒,她的心里不免更气,可是当着老夫人的面儿又不敢发作,只得将所有情绪深深藏在心里。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有小丫鬟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慌乱和焦急,她凑到香薇的耳边叨咕了几句,就见后者的脸色也是一变。
沉默的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楚千凝慵懒的抬手拢了一下发丝,刚好挡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冷笑。
想必……
已经听到外面的疯言疯语了吧。
香薇犹豫的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刻将那些不堪入耳的消息告诉容锦晴。
眼下这个时候,不宜多生事端。
只不过,楚千凝并不会遂了她的心思。
前后不到片刻的功夫,就有前院的下人前来,说是越大人府上的小姐越梓茉前来探望容锦晴,此刻已在花厅候着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越梓茉?!”容锦晴震惊不已,压根没想到对方会来容府。
她们之间素无往来,而且越梓茉仗着自己是嫡女,向来不屑与她们这些庶女交往,加之两府不睦,她们的关系更是势同水火。
怎地今日,她忽然来了府里?
“她怎么会忽然来探望我?!”
“越小姐说……她说……”负责来传话的小丫鬟吞吞吐吐,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听得人越发心急。
“她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讲啊!”
突然被容锦晴一吼,那丫鬟吓得跪到了地上,甚至在瑟瑟发抖,“越小姐说,二小姐您身患隐疾,她担忧您的身子是以才来探望。”
“我几时身患隐疾?”话虽如此说,可容锦晴的心里却莫名发虚。
联想到今晨听到的那些流言,她的心里愈发不安。
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朱大夫,容锦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说……说您在赏花宴上闹出了大笑话,想必就是因着……因着出虚恭的缘故……”越往下说,那小丫鬟的声音便越小,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房中随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容锦晴。
那些目光中……
有震惊、有错愕、有窃笑,什么都有,每一道都让人想逃。
容锦晴的脸色青白交加,她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