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漫长岁月
她手臂微抬,环住他细瘦的腰身,仰目看过他侧脸,光线薄薄近昏沉,她目光灼灼,轻语如祈愿:“孟星河,别拒绝我,好吗?”
她从不曾,这样对他讲话,从不曾这样依赖与祈盼着他的回应,他的沉默像一把利剑悬在她头顶,不知哪一秒钟便会徒然斩落,她害怕,害怕自己猜错了,害怕她所闻所见他对自己的好,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她不愿他如陈风那般,给她遥远又无望的希冀。
那太痛苦,她情愿快刀斩乱麻,却更愿意向前迈出这未可知的一步,她试图抓住他,用激情,用温暖,用她无处安放的彷徨,以此困住他,以此与他相恋。
他微微闭过眼睛,水光晶莹漫过,裹挟一抹艳色袭上眼尾,他何尝不情动,而那深埋于岁月中黑暗的过往,那些撕裂与绝望的旧梦,和着干涸的血色,被他一条条撕碎,一笔一划刻在血淋淋的心脏。
“别哭。”她温暖的声音染上情欲的低哑,灼热柔软的唇轻轻落在他润湿的睫羽,吻去那一滴晶莹。
再沿着高挺的鼻梁,锋利的唇角,落去柔美的唇珠。
这一吻,吻到最深沉的眷念,她攻城掠地,步步紧扣,他松开桎梏,步步都是纵容。
他能给她的,实在少得可怜,她不嫌弃的,她愿意要的,都会得到。
今夜,是平安夜,窗外寒风肆虐,暴雪纷飞,而她与他的相拥,温暖缱绻,只余一室旖旎。
“不是什么?”
“你爱的人不是她吗?还是不愿意做我的情人?”
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那个人曾扣住他纤薄的肩,毫无怜悯地驰骋。
“你的清高从何而来呢星河?你有什么可倚仗的?”冷笑声历历在耳,他记得那火烧般的剧痛与冰冷的地板。
“她不会爱你,你配不上她,从前如此,现在,和以后亦然。”那个人总爱在他颈侧深深噬咬,从血脉隐现的脖颈,到纤细凹陷的锁骨,留下一个又一个深红吻痕,那些他无论如何用力都清洗不掉的印记,穿透皮肉,刻进骨血,不允许他遗忘。
“你没有与她站在一起的资格了,星河,你只能是我的。”最后那天,那个人这么对他说。
伴着雪花落下的声音,从夜色漆黑到天际破晓,他用目光寸寸描摹着她的轮廓,听着她的呼吸,触着她柔暖的温度,他不敢入睡,生怕眼前的她只是幻梦一场,而天亮之后他将又醒在森冷的公寓地板上,窗外是大雨滂沱的三藩市。
终是无眠。
群山环抱的山谷有着岚烟缭绕的清晨,静静飘落整夜的雪厚厚地将小镇覆盖,世界雪白而静谧。第一缕阳光穿过古老的百叶窗,投射到床沿时,舒窈惺忪睁开了眼,入目是卧室装璜典雅的天花板,是将暖阳分割的百叶窗,是身旁人柔柔凝望着她的眉眼。
“早安,阿窈。”他低低的声线清浅微哑,唇角挽起好看的弧度,细碎阳光落在他身后与颈侧,舒窈忽然就顿悟了那句电影里的台词。
如何形容我第一次见你?
就像圣诞节的早晨。
也像北国的春天。
她不曾见过加国的春天,却格外能够感受到此刻的温馨,大约是全世界的雪,都在他璀璨的眼中融化了。
“早安。”她答。
“要再睡会儿吗?”他微抬手指将她散落脸颊的碎发轻轻别去脑后,动作小心却也十分流畅,想及半月前他做同一个动作时朝兢夕惕谨小慎微的模样,舒窈噗嗤一声失笑,向前缩了缩,缩进他怀里。
“不了,几点钟了?是不是该出门了?”
孟星河手臂微屈环住她肩膀,将滑落的被褥向上拉了拉,温声道:“七点十五分。”
“你起的好早哦,”她在被子中伸手抱住他窄细的腰身,沿着胸膛清瘦却坚毅的线条向上,落在他肩侧一枚小小的齿痕,她的声线与目光一同染上疼惜:“睡得好吗?”
指下他的身躯微微一僵,他收回左手将她的手指握住,轻轻拢在心口,低头吻过她发顶,低低嗯了一声。
倘若她心细愿意查探,便可知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彻夜未眠的平安夜,一如他不能向她倾露的过去,只能成为被他自行咀嚼吞咽的苦果,所有沉郁,都是他的,所有幸福,他全愿给她。
“你身上好像有些热?”被他圈在怀中,感触到他温热身躯和微凉手指之间的差别,她有些担忧地去抚他额头,却被他轻轻按住。
“阿窈再乱蹭的话,可能还会更热。”他款款笑着,难得调皮了一下。
“流氓~”她羞赧地皱了皱鼻子,懒懒窝进了被子里,感受着手掌下他平稳的心跳,晨光散射,指尖都是温暖的气息。
“星河,我要跟你道歉,我昨天,乱发脾气了。”俄尔,她语带歉疚:“我太着急了,我怕你不喜欢我——”
“阿窈不必道歉,我愿意的。”他再次吻过她发顶,琥珀色的眼瞳却微微失神,似叹息,又似请求:“以后,我们慢慢来,好吗?”
“好,”她由是喜悦,仰头在他唇边落下轻吻,杏眸中是盛不下的幸福:“我们慢慢来。”
他们有漫长的岁月可供消磨,她愿意给他更多的耐心,更多的喜爱,和更多的陪伴。
在衣柜前换衣服的舒窈突然啊了一声,捧出一枚精致的小盒子来,满目惊喜:“给我的吗?”
他已换好衣服,今日穿的很是正式,衬衣马甲领带一丝不苟,往返不是在车里就是在房子里,羊毛大衣足以抗寒,此时他正悉心为她整理床褥,闻言笑得温柔:“没有圣诞树的早晨,但愿阿窈不要介意。”
“当然不介意!”她笑,兴高采烈地打开丝带,是一枚精致的项链,吊坠为抽象简化的鹿角型,正心处是一枚掐丝镶嵌的克拉圆钻,心箭清晰,净度极高,工艺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