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这一群官兵很快就退去了,来的时候喧闹不已,吵吵嚷嚷,走得时候却是无声无息小心翼翼。
“老大,我们……那些是什么人啊?”蹑手蹑脚的出了门,那被打的麻子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
这位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平时里要是看到这种模样的游侠,早就抓起来了,哪里还由着他们那么嚣张!
带头的旁边有一个中年男人,三角眼吊梢眉,蒜头鼻子醪糟嘴,丑得不可形容,可偏偏这么个人躲在人群里竟然可以做到毫不显眼,这也是他的本事了。
“我说让你平时学机灵点你就是不听!知不知道刚才我们都差点被你害死!”
带头的还没有说话,那男人就一巴掌打在了麻子脸头上,刚才好像被众人遗忘的角色,这时候有显眼起来。
“我怎么了我……”
麻子脸委屈的摸着头,这一个二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专门喜欢打人头,说不定他就是这样才会变呆的,要不然,听他老娘说,他小时候可聪明了,是方圆几里最聪明漂亮的小伙子。
麻子脸呆呆的想,那三角眼看不下去又打了他一下:“你看你小子,整天就这傻兮兮,看着就让人心烦,你刚才鼻孔都看到天上去了,没发现那些人是……禁卫司的吗?!”
最后几个字三角眼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听得麻子脸心里一阵发凉,难怪三角眼说他差点害死他们,
禁卫司的人办事可是有资格将人当地斩杀的!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兄弟们不好意思了哈,一会儿请大家吃饭给大家赔礼道歉!”
麻子脸反应过来,脸都吓得惨白,回过神来后朝着旁边的人拱了拱手,点头哈腰的连声道。
有几个官兵本来有些生气的,可后来见他这般模样,心里的火也就降了下去,摆了摆手皱眉道:“你小子以后可得多注意了,要不然迟早有一天吃亏在你那张嘴上!”
麻子脸也不生气,急忙几句改好的话又说了出来,其他那些猜反应过来的也有脸色煞白的,要不是麻子脸先说了那话,说得人很可能就是他们了!
麻子脸混得开也是有原因的,这家伙自己做错了从来都是认的,作揖道歉这些都是小的,时不时给大家伙兄弟又带点东西,所以即便他很不会看人脸色,出兵时这些人也愿意带上他就是这么个道理。
麻子脸绕着作揖笑了一圈,因为也没什么事,所以那些人接了他的道歉,唠叨几句也就过去了。
这群人走后,大汉冲着老人摆了摆手:“你快去追赶家人吧,免得他们担心。”
老人欲言又止,冲着大汉拱手道谢,颤巍巍的就往小门走去,大汉在原地站了几秒,也往外走去。
“头,你怎么知道他家的人已经走了啊?”
出了门一个圆脸男人摸着脑袋问道,他总有几分回不过神来。
“闹了这么半天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出来,甚至没有一点声响,这个你都想不到吗?”
大汉斜着眼睛看那圆脸男人,扯了扯嘴角,似乎不满自己手下有这么一个蠢货,矮个子朝天翻了个白眼,这还不是自己跟头说得,弄得好像是他自己想的一样。
“那头儿为什么要露禁卫司的牌子啊?这不是……”
那圆脸男人又嘟囔道,显然不明白自家老大怎么做出借他人名声这种事,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爽,他们又不是些没名声的混混。
“你懂什么,禁卫司背这种锅最适合了,难道咱们在外面还要给王爷惹麻烦?!你也不想想为什么王爷让咱们便装出来,要是像你说的那样,那咱们一路上可不就能大张旗鼓的了嘛,哪里还需要受这种苦!”
大汉对这圆脸的问题也是无语了,嫌弃得直撇嘴,矮个子的眼睛都快翻得回不过来了,这些都是刚才他说的好吗!
怎么以前没发现头儿是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自己也没想到教训起别人来还一套一套的!
“你眼睛咋啦?进沙子啦?”
后面有个人上前看见矮个子满眼的白眼仁,立即关心的问,那大汉转头望向他,冷哼一声。
“没事。”
矮个子这两天吃了大汉的苦头,哪里还敢造次,只敢摆摆手忍气吞声的道。
老人顺着小门的路走出去,大概一刻钟后就看见停着路边的骡车,他们没有马车,现在去买也太显眼了,所以只好做骡车出门。
到车边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傻儿子正在抹眼泪,心里面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个情况,心里有些酸酸的。
“我遇到了一群好人,现在那些官兵被人忽悠了回去,咱们赶紧走,要是等那人真发话了,怕是天涯海角都要把咱们抓回去!”
老人匆匆上车,对自己儿子道。车厢内妇人正在哄眼眶红红的小孙子,两人都是掉了眼泪的模样。
“哭什么呢!我这不是赶来了!快走了……”
说着话老人又对后面赶骡子的儿子喊了一声。
也算他们运气好,刚出城没多久,就找人换了一辆马车,赔了些碎银子,只说自己小孙子病得厉害,要去府城看病,那人也不觉有疑。
老人一家倒是幸运,在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跑了,另外两家也对其他人说过那些事的现在就没那么有福气了。
王县令从听了那些消息后就病倒了,他不想去猜到底谁说得是对的,其实他心里是隐隐有一个答案的,只是不愿意去细想罢了。
天阙子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些话,喝茶的时候手重了些,磕碎了一个杯子:“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我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扭曲是非黑白到这种程度。”
从天阙子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他本以为来这儿对付胡家没什么困难的,没想到底下那些蠢货会错了他的意思,竟然把以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而且还编出了这么一个说法!
那些鞍前马后的人立即就明白天阙子的意思,当下心思就转了起来。
得知县太爷已经让官兵去过那户人家,只是没想到那家人估计知道自己得罪了大人物,所以早就连夜跑了,那些一心想巴结天阙子的人瞬间怒了。
这第一要犯都跑了,他们那什么去讨好那少主?讨好不了这少主,他们这次出来不但无功,很可能还有过!
就在这种无论如何要有一个交代的心理下,那些人很快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你抓这个说过那话的,我就抓那个在茶楼里嚷嚷的。
一时间,整个铭县人心惶惶。
此时,胡宇正从府城回来没两天,一回来就听说了这样的事,气得大怒。
“那个黑了心肝的,怎么就忘了这一家老小对他的好?!现在是要回来报仇来了?!让他回来说!咱们胡家哪里对不起他!小时候我逗弄他,还被父亲把手都打肿了呢!”
说到后面胡宇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有些委屈了,从小他就觉得父亲对那人好得不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先给他,名义上虽说是给他找了个玩伴,可还不知道谁陪谁玩呢!
后来表哥来的时候还把表哥拖出去当肉盾,为了这事他还被母亲狠狠训斥了一顿,这又不关他的事,是那谁家的小子看他行为做事土里土气的,看不惯他罢了,结果各个都来训斥自己。
那时候胡宇是非常灰心丧气的,总有离家出走的念头,没想到自己这个行为还没来得及实施,那家伙被父亲关了禁闭就受不了了,偷偷的跑了。
自从那家伙走后,胡宇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真是舒服,也不用给谁背锅,实在是有滋有润。
第一次听说那家伙回来的时候,胡宇还有些担心,虽说这些年来父亲的念头也淡了,但指不定那个会唬人的家伙跟父亲说上点什么,弄得父亲脑袋一拍,决定把家产什么的分他一半,胡宇觉得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去!
这家里东西又不是他挣来的,凭什么自己当这个冤大头啊!
可是听说那家伙竟然是来寻仇的时候,胡宇觉得自己肯定是耳朵出了毛病,那家伙找谁寻仇也不能找他们老胡家啊!
天知道,当年老胡家做的事可都是对得起自己良心的!都是能指天跪地发誓赌咒的!
那家伙不去找张家,不去找李家,找他们老胡家算什么事儿啊?!
“听说现在已经是五门的少主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机遇,就被五门之主看重了,现在和王孙贵子都是平起平坐的了,我们这种小家小户自然是不可能入他眼的。”
胡宇去看了母亲,陈家那边来的消息倒也不慢,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把那家伙的来历都调查清楚了。
一听这话,胡宇更想骂娘了。
五门啊!那可是术士群最想加入的地方,他都已经成为五门少主了还想怎么着?!难道他学的都是噬魂夺魄的邪术,所以才分辨不清到底是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到这种程度,别说他现在只是五门少主,就算他是五门之主,这天下也不是他五门的!”
胡宇倒是不怎么怕,陈夫人看他这种态度微微点了点头。很不错,没有遇到点事就哭爹喊娘的,这些年的教导还算有用。
“这事我已经告知了你外祖,他现在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送到族里去了,这事咱们占了恩义,族里面不会不管咱们的。”
陈夫人也不怕,五门这时候已经不是六百多年前新建立起来的时候了,各种小门派比比皆是,虽然仍旧是一个庞然大物,但却不是完全不能一搏的。
天阙子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胡家一家人了,当初把他骗来的那个老家伙要先用刀把他腿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然后再把那些肉当做他的饭食让他吃下去……
天阙子想得很入神,狞笑得发抖,以至于茶水打翻了都不知道,胡家每一个人他都想了好几种方法对付,特别是想到那些人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模样,天阙子就忍不住兴奋得颤栗。
天阙子在铭县闹得事很快传了出去,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人,仗着五门少主的身份,抓了那么多铭县的老百姓,再闹下去,估计都要起民愤了!
曹先生是五门里第一个赶来铭县的,天阙子对这个领自己进五门的人总是有那么几分畏惧,可能是因为第一次的印象太为深刻了。
那时候他穷兮兮的,有这么一个穿绫罗绸缎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总感觉是有些害怕的。
后来天阙子喜欢穿提花的丝绸,颜色一定要是最贵的天青色或者丝雾白,提花还不能特别明显,要绣成暗纹……
好在五门少主虽然没什么实权,这些东西还是享受得到的!
只是现在,尽管天阙子已经穿上了最贵的团云暗纹的衣服,可他看见曹先生时还是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拱手示好。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了。
天阙子发誓,等他把老头处理掉之后,第二个要处理的就是这个曹先生,因为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
“少主,”曹先生依旧恭敬行礼,只是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这次在铭县的事,陈家已经上报给了圣上,圣上特意颁旨去了千仞山,命五门快点处理好此事,要不然可就要官兵们动手了。”
千仞山就是五门在京都的山门了。
曹先生面无表情的说完,好像只是为了通知天阙子一声,不要说有担心的模样,就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好,少主即日回京吧。”
曹先生见天阙子抿紧唇不说话,又继续道,说完行了礼,也不等天阙子说话,立即就出去了。
天阙子刚才想得正好,没想到却被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挡了回来,心里更是愤怒不已。
可是这曹先生是长老院的人,以后他想成为五门之主少不得他们支持,所以也只好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