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授业
晴雪带徐璈去的第一个地方，竟然是前几天跟语汐去过的那个旧书摊。
还是一样的位置，那个灰色的人影还是戴着斗笠，缩在那个角落里看书，对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漠不关心。
“无名公子，别来无恙，这些天日曜城比较乱，没想到你还是在这里”
听到声音，顿了一下，那个灰色的身影才动了一下，抬头看向晴雪两人，灰色的眼珠让徐璈也是一惊。无名见是晴雪，含笑道“我只是个穷书生，就算再乱，也没人有空理我的”
“穷与不穷，只是在一念之间而已，我觉得你拥有很多财富呢，岂不知，书中自有黄金屋”
“黄金屋我倒是没见到”无名摇头笑道，转而问道“墨姑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来找点东西”晴雪也不隐瞒，说出自己的目的，眼光在书摊上搜索着什么。
无名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哦？找什么？我这里只有一些破旧的旧书而已”
“我想找一些医书，你这里有吗？”
“医术讲究严谨，我看医书还是该买一些新的比较好，我这里都是旧书，万一缺言少字了，岂不是误人误己？”
晴雪摇头道“没关系，我就是想找一些前人看过的旧书，最好是有随笔的那种”
无名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墨姑娘果然心思聪颖”说着，从书摊下面又抽出一层只给她“你们自己找吧”
“不过，我们现在手头上没有那么多旧书，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买下来或者是用其他东西换？”无名的规矩她是知道的，虽然说是买下来，她估计他是不会答应的。
果然无名无所谓的摇头道“不用了，还是老规矩，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送过来就行了，也不值什么钱”
晴雪想了一想，点头道“好吧，我们会尽快送过来的”转而又看向徐璈“你有没有一些什么用不着的旧书？”见徐璈摇头，晴雪无奈道“好吧，那你多留意一下，回头还回来，ok?”
徐璈从不知道，或着说他从没注意到过，日曜城里还有这样的一个旧书摊，有着这样奇怪的规矩，那这个书摊的老板吃什么、喝什么？见晴雪看着他，徐璈点头应下，找些旧书而已，还是难不倒他的。
晴雪在这些旧书里翻找了很久，才找出了四本书，书都不算太厚，其中一本《伤寒论》只有薄薄的十几页而已，这些书给他看的话，不出十天，就可以看的完。
接着，晴雪又带他去了正统的书店，买了六七本书，其中四本还跟从旧书摊带回来的书是重复的。买完了这些，又去了九天龙华的药铺，掌柜的已经认识了晴雪，对她很客气，正好羽毛也在，亲自过来打了招呼，问明他们的来意。
晴雪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给你找了个伙计，不知道你这里还缺不缺人？”
羽毛看了徐璈一眼，含笑道“你是说徐璈？”
“没错，怎么，不合格吗”
羽毛的眼神有些奇特，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一样“怎么会？”
晴雪倒是不介意，低声道“他现在确实是不合格，所以我才想把他放到这里熏陶一下”
“行，明白了”
晴雪是个很称职的师父，答应了教徐璈医术，就很细心、耐心的为他做好了所有的学习计划，那份计划细致到他读医书一天的消化量，什么阶段该做什么，属于傻瓜式教材的典范。
同时，她也是个不称职的师父，她跟着白冰冰学艺的时候，人家几乎是手把手的在教她，她却只丢给徒弟一份学习计划，就打算离开了。
临走之前，晴雪去拜访了一个人，就是斐岚。
斐岚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把她让进屋内给她倒了杯茶，两人默契的就像是多年老友。
“怎么，要走了”不是疑问句，好像是在陈述着一件事实。
晴雪丝毫没有惊讶斐岚为什么会知道，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要走好像也没什么只得惊讶的，平静的点头“是啊”
“什么时候？”
“明天”
“他肯放你走？”
“为什么不肯？”
斐岚意味不明的笑笑，只有你才不知道吧，他是有多么的不舍“听说你收了个徒弟？”
“是啊，我正是为了这个来的”
“说吧，我可不一定答应，毕竟我不想给人当保姆”
晴雪喝了一口茶，对于斐岚的话不置可否“他的学习计划我都制定好了，我只是希望在他有困惑的时候，你能指点一二，尤其是将来他正式接触病人的时候”
斐岚脸上这才有些惊讶“你这次要走很久？”
“进游戏这么久，就知道日曜城而已，我觉得应该到处去走走，什么时候走回日曜城，我也说不好”
“你这师父还真是称职，所有的事情都给他想到安排好了”
“你错了，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你见过哪个师父只是扔下一份学习计划就不见人影的”
斐岚轻笑“也是”
两人沉默着喝了一会儿茶，晴雪就告辞出去了。对于这个斐岚，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看着她，就像在照镜子，她比她看的还要通透。
晴雪又去看了徐璈，这两天他是日夜都捧着书，看的相当入神。他身上的寒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继续服药，很快就能彻底康复。
徐璈真正接触到这些医书的时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晴雪给他的学习计划也不止是看过就算，而是要求他全部记下来，看了两天，也就只是记了这么寥寥几页而已。
听见敲门声，徐璈才放下手中的书去开门，晴雪看了一眼他身后桌子上的书“有没有空出去走走？”
怎么也是自己师父说的话，当然也要听从的，更何况没有事情，晴雪是不会过来找他的。徐璈回身关上房门，随着晴雪向后面的花园走去。
正是秋高气爽之时，花园的菊花开的正好，更种颜色花团锦簇，争相斗艳。花园中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塘中养了很多锦鲤，晴雪痴痴的看了一会儿，才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张，纸张已经用线装订好了。
“我明天要走了，你的学习计划我已经都写在了这个小本子上了”
徐璈接过那卷纸张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比那本《伤寒论》还要厚实一些。
“还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先记下来，以后我给你解答，要是有什么着急的问题，你也可以去找斐岚，我已经跟她说好了，她答应会对你在医术方面多加提点。
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我学习医术的时候并不是跟正统的坐堂郎中学的，可能教授的方式也不太一样。
我没有那些汤药歌诀给你背，这些东西可能会加快你记忆各种药材，但是，一旦形成这种固定的模式，每次你用药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想起整句或者整首的歌诀，才会想到，这样你的记忆到了这里就会打个弯，无形中延长你的思考时间。你别看做大夫的，每次开方子的时候都是不急不缓的样子，其实大脑中可能把所有的药材的药性、用量都过了一遍，这并不是夸张，所以，最实用的是最直接的记忆。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怎么教徒弟，我的大部分知识都是自己研习医书得来的，不懂之处得高人指点，才有今日小成。
我现在有些不确定，也许我不该答应教你医术，自己还没习成，却还要收什么徒弟，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这是晴雪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听完之后，他心中也是感触颇多，却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话，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是我想要跟你学的”你其实是个挺称职的师父了，后面一句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句。
“好了，当初那句师父我只是闹着玩的，你可以忘了它了”也许真的如她所说，自己真的是不适合也没能力收徒；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不想承受这份担子，太过沉重，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既然叫出了这一声师父，就一直都是”徐璈的声音铿锵有力，却让晴雪更加感触。
徐璈领着晴雪来到花园一旁的角门，里面是一个小院子，还没推开那扇小木门，就听见一阵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鸽子。
徐璈推开木门，里面果真饲养着很多鸽子，有的关在笼子里，有的在院子里散养着。徐璈在里面找寻了一下，拎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用笼子装好了递给了晴雪。
“这个给你，有什么事可以放它回来”
晴雪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九天龙华养的信鸽，在这里，用这个传递消息是最方便的了，只是自己到哪儿都拎着一只鸽笼，好像有些不妥吧。最重要的是，这些应该是九天龙华的东西，普通的帮众怎么能随便支配送人，看来，自己这位徒弟也不简单啊。
徐璈似乎是明白晴雪为何迟疑“没关系的，你带着它出城之后，就可以把它放了，它会一直在暗中跟着你，用得着的时候，打个呼哨就可以了”
“那、好吧”
告别徐璈之后，晴雪又去跟穆殇他们辞行，穆殇他们虽然不舍，晴雪执意要走，他们也只好答应。
穆殇最后问她，这里的事情还未了结，你真的放心走吗？
晴雪含笑回答：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最后是语汐和化冬凌，语汐是连撒娇带威胁的，就是一个意思，不想让她走，无奈晴雪主意已定，她也没有办法。化冬凌本想跟晴雪一起走，晴雪却劝她留下，跟语汐做个伴儿，要不语汐真的该抓狂了。
化冬凌想了想，还是答应留下来，她其实也挺舍不得这里的，虽然她也说不清楚是因为这里的风情、景致或者氛围，亦或者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