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说:“抱我一下。”
余瑶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要再问,他已经不耐烦起来:“又开始头疼了。”
余瑶赶紧凑上去,环住了他的腰,声音有点软,强装镇定:“顾昀析,你下次让我抱你的时候,声音别那么温柔。”
“我有点怕。”
顾昀析身子高大,倾身下来,将余瑶遮得严严实实,她身上的莲香总能很有效地平抚他心底升腾而起的戾气和负面情绪,此刻听了她的嘱咐,也只懒懒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以示疑问。
“我要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余瑶瞳孔乌黑,很认真地问。
顾昀析沉默了一会,最后抓着她的手,贴上她的胸口,怦怦的心跳声,比他快了不知道多少,他有些不满意地皱眉,开口道:“心跳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已经喜欢到极限了。”
“原来还没有。”他的语气很遗憾,也很不满。
顾昀析想了想,突然又叫了她一声。
余瑶在他怀中抬头。
“抱抱我。”他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两遍,在感知到余瑶的心跳不仅没变更快,反而渐渐慢下来之后,危险地眯了眯眼,实话实说:“没有更喜欢。”
余瑶无言以对,她沉默了好一会,无力地说:“别说了。”
面对这种蠢言蠢语,今天是不可能更喜欢了。
小莲花看上去有点无奈,好像又有点失落,顾昀析十分不熟悉这样的情绪,他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温和不少:“多喜欢我一些才好,我又不会欺负你。”
“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第45章
顾昀析说,直到财神渡劫前, 他都歇在余瑶这里。
蓬莱岛洞天福地很多, 顾昀析的那个,是扶桑听闻他即将出世时, 亲自解封,拾掇出来的,洞里的环境跟鲲鹏洞相似,灵草灵药多不胜数, 又是在水中,按理说, 以顾昀析挑剔无比的眼光,也说不出什么毛病。
蓬莱有十大洞天,专为十三重天的神备着, 但是余瑶挑不到喜欢的,兜兜转转,在一个七弯八拐的旮旯地,找到了这么一个又小又偏僻,灵力又不充沛的洞天, 还没有要更换的打算。
一个人还好, 但要是住两个人, 就真的有点挤了。
而且这环境,明显不是顾昀析喜欢的。
余瑶怕,这个小洞天,会撑不住顾昀析烦躁时拍掌的力道。
“去你那边吧。”余瑶权衡再三, 道:“我也去。”
顾昀析毕竟堕了魔,正卡在过渡期,他脾气又不好,相比于之前,头疼的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余瑶在,多少可以缓解一些。
顾昀析满意了,他捏了捏余瑶纤细的指骨,环视一圈,开口道:“没什么要拿的,走吧。”
“打了一天,累了。”
余瑶也累了,她今天威风大盛,消耗的庞大灵力,也是有史以来第一遭,才准备瘫在床榻蒙头睡一觉,小红鸟渺渺就带着夏昆来了,夏昆才走,顾昀析又来了。
她到现在,脑袋还嗡着,昏昏沉沉的。
“我记得,你那里,只有一床席子和被褥。”余瑶默了默,突然道:“我的灵力也就那样了,修炼对我没用,所以,我是要睡觉的。”
顾昀析也沉默了好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问:“那我坐在哪打坐?地上?”
“你那里地方大,可以摆下两张床。”余瑶没有胆子让他坐地上,很快想出了折中之法。
顾昀析想了想,轻轻颔首,幽幽道:“老规矩,别吵我。”
月色皎皎,云雾开始酝酿,顾昀析和余瑶先后跃下神树,然后见到了扶桑,和他肩头站着的正在梳理羽毛的渺渺。
余瑶看了看顾昀析,有些担心两人的关系。
她不知道这两人因为什么事发生争执,但那种滞涩又冷凝的气氛,显然不是故交旧友间该有的,而吵到直接动手,事后仍不和解的程度,应该也并不是什么小事。
“有人要进蓬莱。”扶桑的脸隐在阴影下,声音很淡,已恢复到了以往冷静又理智的模样。
“来寻我的?”顾昀析挑眉。
“是,旧友。”扶桑抬眸望着他:“泉泯和苍俞,说是来赔罪。”
月光下,顾昀析皱眉,他伸出长指,狠狠地压了压眉心,吐出一口气来,“你让他们进来了?”
扶桑淡然摇头:“没有,所以来问你意见,这人,放还是不放?”
顾昀析看向余瑶。
余瑶踢了踢脚下的碎石,闷声道:“今天,正是上次苍俞所说的三月之约到期的时间。”
顾昀析了然,他看向扶桑,两人目光轻飘飘错开,各有思量。
“放进来。”最终,顾昀析仍是耐着性子,拎着一朵想起来不好的事情的黑莲,进了蓬莱的仙殿。
过了没多久,泉泯和苍俞也前后进了殿门。
这一次,余瑶没有再叫师父和师母。
对此,顾昀析稍微满意了些。
这脾气,总算是有那么一两分像自己了。
请冷冷的仙殿,顾昀析单手端着茶盏细饮,袅袅白汽从他的手掌边升腾起来,余瑶不喜欢饮茶,扶桑就唤来果子精给她倒了杯竹水,里面放了糖,并不苦,尝起来又清凉又香甜。
这次来,泉泯和苍俞将自身态度放低了一些。
记灵珠里的影像他们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九重天败得凄惨,六十万天兵强势出征,却被十人挡住,最后损兵折将,能回来的,只有天君和一众天族长老。
这样的结果,还是因为天道插手,拦下了十三重天的诸神。
这就很可怕了。
今天恰又到三月之期,苍俞硬着头皮,不得不来一趟。
怕顾昀析太难说话,泉泯寻思着,索性跟着一起来。
“哈哈哈,深夜到此,叨扰帝子和神女了。”泉泯在三人的对面坐下,笑着道。
“自知是叨扰,还来?”顾昀析将杯中清茶饮尽,小巧精致的茶盏落在玉桌上,清脆的一声响。
泉泯毕竟和他相识不短,知道他的秉性,一看这样的态度和架势,就知道打旧情牌这套,不管用了。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朝苍俞使了个眼色。
自己一时不察干出的蠢事,还得她自己来解释。
苍俞面皮抖了抖,很有点尴尬,被叫老祖叫惯了,现在要面对着小自己无数年的小辈,低声下气地解释,这个落差,是真的有点大。
更何况,今日之前,她确实一直看不起余瑶这个传言中的废神。
因为自身幼时的经历,她更喜欢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而像余瑶这种,一出世即是万人瞩目,背后靠山无数的,她一听到,就喜欢不起来。
所以当时,锦鲤族族长亲自来求情时,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她是长辈,余瑶理应给她这个面子。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给了。
也正是因为给了,所以才有了今日她不得不亲自上门赔罪的后续。
说到底,还是因为忌惮顾昀析。
“帝子和小神女莫怪,三月之前,我曾自作主张,答应了锦鲤族族长的求情,许诺三月之期,也就是今日,将天族三皇子云烨压至蓬莱听候发落,谁知锦鲤族并不信守诺言,云烨也并未如期而至,此事是我的疏忽,特来向帝子和小神女告个罪。”苍俞腆着脸道。
顾昀析垂眸,窗边的月光匀出半边,分明是柔和的色泽,落在他的身上,却像是给他戴上了一层森寒的铠甲,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泛着冷意。
余瑶没有说话。
苍俞见两人都不出声,又接着道:“但我听说,两位已捉到了云烨,并诛杀了。”
泉泯突然咳了一声,声音里透露着某种意味和告诫。
泉泯听不进去,她不知道云烨到底活着没活着,但是这个名声损失,她不想背。
云烨真死了,那更好,她没能遵守承诺,是因为人已经死了,尸骨还在十三重天的人手里呢,她肯定没法将人带到蓬莱来。
这不能怨她。
没死,那也得说成死的。
余瑶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云烨没死。”
苍俞脸上显露出来一缕不太明显的不虞,在顾昀析看过来时,又很快的隐了下去,她问:“小神女何出此言?”
余瑶的语气不温不淡,恰到好处的保持着某种平衡,她道:“帝子亲测出来的。”她面不改色地回。
真死了也得说没死。
死了就想这样草草了事了?承诺的话语比湖边柳絮还轻?
苍俞和泉泯的目光,顿时转到顾昀析那边。
事情比想象中的棘手。
顾昀析没理都不饶人,更何况这回,原就是他们没理。
这个时候,苍俞不禁又开始埋怨起余瑶不懂事来。
甭管死没死,天族都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了,日后真见了云烨,那还不是任他们拿捏吗?这时候揪着她这个长辈不放,有什么意义?
余瑶能从她悻悻的神情中,窥见七八分苍俞七八分内心的想法。
若问感想,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爽。
以及这对夫妻,是真奇葩。
“两位师祖,恕我直言,有些是非,你们应该懂得从自身找原因。”余瑶眼睫垂下,也不去他们变幻的脸色,接着道:“世事无常,你既然选择应下锦鲤族族长的人情,就不该在没有深入了解云烨人品,又没有把握准确找到他人的情况下,贸然劝我收手,并许下三月之期。”
“十三重天做事有规矩,恩怨分明,我和云烨,和天族的仇,不死不休。当日尤延和凌洵皆已出手,你从天而降,前来劝架,我唤你一声师母,又是那样人多的场合,该给的面子,我都给了你。”
“可你却并没有顾忌我的感受,你回去之后,甚至没把这事当一回事放在心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余瑶摊手,瞳孔黑而亮,精致得挑不出瑕疵的小脸上,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不加掩饰的漠然和责怪。
“当日天君并未现身,天族太子云存带着那么一行人,真要打起来,根本不可能安然走出蓬莱岛,可就是因为这个三日之约,他们回了天宫。之后,为了再找到云烨,我和我的朋友们去堵了九重天的门,不惜损耗名声,被六界不明真相之人议论,而你当初答应我的,三月之内,他绝不渡雷劫,也是空口白话,云烨引来雷劫,牵连我之真身,而我的朋友心疼我,耗了精血给我服下。”
“因为给你留的情面,我欠下了更多的人情,而你转身,就把我卖了。”
“天界与神界开战,也是由此事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