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脉变化

  夜间的冷风,在夜晚的山谷之中呜呜呼着。
  碧瞳男子的衣袍一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面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深邃。
  在这一刻秦浩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人为什么会对入荒吉界那么在意。
  圣者的年龄有多少秦浩并不清楚。
  但从天玄七重就有可能突破千年的寿元来看,就算说是有万载的时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他的本体并不是生灵,而是死物……从一定方面来讲,当生灵经历生老病死之困时,那些本没有生命的物体却是好好的存在着。
  因此眼前这人的寿命,或许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甘愿放弃多年的时光进荒古界,发起一次不明结果的争战,可见其决心。
  原本秦浩还不理解,但如今终于可以明白为什么这人会有如此深的执念了。
  “多谢前辈肯绕过雨仙。”秦浩拱了拱手。
  他知道纯血女子对金猊一族有多重要,也知道这位封玄阵的化身做出了多大的让步。
  “不必谢我。”男子淡淡笑道:“算你自己的运气!你和颜图先的争斗,我全程都看着。若是你最后败了,你就说不出这声谢了……我承认你如今有让我退步的力量。”
  在他看来,弱者是无能力讲条件的。
  从重溯时光中,姬源知道秦浩对那个纯血女子的执念不比自己在古阵城等待千年的信念薄弱上多少。他也清楚,秦浩绝不可能在这事上做出让步。
  但一个连颜图先都打不过的人,如何能在韩家的压力下保全那纯血女子?如此一来,秦浩和秦雨仙,反倒会成为他复仇的负担。
  到那时他就绝不会是做出这么多的让步,而是想尽一切方式拷问秦浩的灵魂。
  但和颜图先的一战中,秦浩向他证明了不少东西。虽然眼前这个青年的力量还很弱,但他终究用自己的方式,展露了那一线的可能!
  如此,就已经够了!
  秦浩也听清楚了姬源话中的含义,一时间也是暗松了口气。
  幸好他终究是胜了一场。
  “好好休息吧!”碧瞳男子直起身:“荒吉界的禁制连我都无法打开。只有到了为纯血女子举行仪式的那几日,族内长老力量分散,才会有松动的时刻。还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可以走了。”
  秦浩望着脱离独立空间的男子的背影,暗自苦笑。
  一个半月,时间已经这么迫切了?
  姬源将那容纳着武盟、霸盟和胖子的空间交托给了秦浩。
  这也是体现合作的诚意。
  秦浩将那空间放到了隐玄门的深处,又布置下几百道防护,还加了无数层的封玄阵禁制,才安心下来。
  先去和赵弦、门内的几位长老见了个面,了解下他离开几日风魄宗内的情况。
  在赵弦的讲述中,秦浩得知三宗瓦解、颜家主要力量覆灭之后,宗门压力大减,而在武盟打出一股风骨后,也无人再敢对着在前段时间还摇摇欲坠的风魄宗下手。
  在得知了这些后,秦浩终于是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又同几位长老交谈了几句,拜托赵弦派人帮忙看护胖子等人后,秦浩便下了掌教峰,径直往山后的从峰而去。
  到了辰老和颜夕所在的小山峰上,秦浩发觉季凡仍是闭着眼睛坐在门外,表情中说不出的沧桑。
  秦浩走上前去,季凡听到声音,睁开眼见得是他,点了点头。
  秦浩颔首,往门内行去。
  在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秦浩听到了这些天以来季凡第一次发自心底的笑声:“你做得很好,辰老这些年来,没有看错人……”
  左边的房间中,辰老仍是躺着原来的那张床上,神情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
  青冥塔,是千万年来都少见的由植物蜕变成人身的灵药,本命精华异常强大,饶是如此,却也只能让辰老体内的伤势痊愈,死气减散一些。
  但当日强行解开破灭之炎的封印,进而施展永恒武境留下来的伤害,远远不是那些看得到的,诸如经脉、血肉的创伤。
  神魂俱损,是眼前这位老者的真实写照。
  在辰老床前坐了小半个时辰,同他讲述了这些日子发生的变化后,秦浩终于是站起身,走出了房门,往颜夕的房间而去。
  颜夕的情况也比上次好了不少一一单单从表面上著起来的话。
  她的面色红润,呼吸悠长,似乎蕴含着极充沛的生机。
  但秦浩看得出这些都是表象而已。就算是青冥塔的本命之灵也不可能完全扭转绝脉所受的创伤。
  更何况颜夕的灵魂力量被颜图先吸取不少,只残留下一丝意念让身体不至于崩溃。
  “颜夕,我回来了。”手掌抚过女孩如丝绸般顺滑的面颊,秦浩温柔道:“今后你不必担心了,颜图先已经死了……”
  从五岁入万兽谷,在孤独、恐惧之中躲躲藏藏八年时光,在今日可以彻彻底底地划下一个句号。
  长长一叹,秦浩将颜夕满头银丝理顺,旋即上了床榻,将小女孩有些冰凉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
  在这一刻,飘摇不定的心灵突然间便安定了下来。
  随着这些时日来累积的疲倦冲上脑海,秦浩忍不住闭上双眼,渐渐睡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颜夕体表渐渐泛起的一丝透明色彩,以及四周之中越来越是浓郁的雷系元力。
  颜夕的每个呼吸,都会带动这一方天地间雷系元力的涨动。而她的气息更是在这种变化之中,飞快地上升着。
  但这种变化却又是异常隐秘。元力的变动、扩张都局限在这间小木房中,对外间全没影响,甚至连细小的能量涟漪都没有掀起一个。
  也因此就连门外的季凡对此都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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