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将来如果庄园没有收益,就卖掉一部分吧。
  闻家祖上已经卖掉了无数田地,此时再去售卖,也不是多么违背祖训的事。
  闻达不是很想答应,但在闻泽宁的坚持下,同意了。
  这次回来没有祂,书房里也没有那些长相丑陋的怪物,平静得乡下和外头的动荡格格不入。重新修理好的书房中,摆放着鲜花,老仆人闻达竭力让主人感受到老宅的便利。
  只是这样的地方是留不住人的,闻泽宁注定还是会离开,不管是乡下老宅,还是冈瓦纳
  等接到原本国立大学副校长的信件后,闻泽宁就立即动身回到了学校。
  他以为战争结束后,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整所学校却已经萧条得令人毛骨悚然。走在枯枝落叶当中,脚下发出吱嘎吱嘎地声响,学校安静得吓人。
  闻泽宁甚至要怀疑,这里已经不再有学生,更不会有老师
  事实证明,闻泽宁想得没错,他在副校长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
  满头白发的老者穿着圣教的服饰,他手中握着一枚莹亮的赤色宝石,看到闻泽宁后便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教授你好,我是圣教的主教萨尔霍乌德,你可以叫我萨尔主教。
  这个叫做萨尔霍乌德的男人,说着极其标准的帝国语,带着身居高位者的傲慢。
  闻泽宁不太喜欢他,却也只是点头笑笑。
  听说你并不信奉圣教,我可以问问原因吗?萨尔霍乌德说话的时候,身上的圣衣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神明不会因为我的相信与否就庇佑我,或是残害我。闻泽宁给出了一个极为通俗的解释。
  整个大陆上的人们,是否信仰圣教都是自由的,圣教作为第一大教,他们并不强制人们给予忠诚。
  甚至于除了那些会危害人们邪|教之外,圣教完全不会干涉人们的信仰,是否虔诚,是否信仰都是在大陆上影响颇深的圣教不屑于勉强的。
  故而大陆上诞生了出许多有意思的见解。神明不会因为人类的信仰而怜悯这是如闻泽宁一般,许多学者的普遍见解。
  萨尔霍乌德对闻泽宁的答案并不意外,他又起了个话头:我想教授对我们会找你,应该是有所预料的,我们可以谈谈吗?
  萨尔主教丝毫不和闻泽宁不见外的,直接从桌子后走出来,再给他拉了个椅子,泡了杯茶,仿佛最普通的一次叙话一样。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是招待客人时候,才会有的和蔼与慈祥,如同一名亲切的长辈。
  萨尔主教开门见山地问:教授你和那位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闻泽宁没有回答,不过这位圣教主教的态度,却让他多少明白了他的目的他是为了祂而来的。
  可能是Douglas与这位古怪的主教有了联系,也可能是苏卿把自己的话当了真,又或者是那天突然出现在冈瓦纳的怪物,总之萨尔主教恐怕已经调查过自己了。
  就算自己和祂还有无法释然地问题,但闻泽宁依然拒绝配合。
  萨尔主教并不意外闻泽宁的反应,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仿佛是早有预料一样,用他温和的声音,询问道:教授,你想再见见祂吗?
  萨尔主教成功地在闻教授的眼睛里看见了情绪波动,他满意点点头,开始了解释。
  萨尔主教说:可能你不清楚,我与希尔男爵是表兄弟。
  闻泽宁:!!!
  这件事是真没有想到的,闻泽宁也从萨尔主教口中,得知了一些他并不清楚的事情。
  希尔男爵能接触到Lorry那样的小宠物,事实上和萨尔主教的支持分不开。
  紫荆花王朝的皇权统治依托于高塔,作为武力巅峰的高塔掌握着哨兵和向导,在统治地位上占据着绝对的实力。
  圣教虽然地位崇高,但他们的内部却在五十多年前,被分成了以侍奉神明为主,侍神者尼西亚为首的圣尼西亚派,以及热衷于权势与传教,以萨尔主教为首的萨尔派。
  尼西亚死了,他的继承者也死了,这是必然是圣主要我萨尔成为圣教之首的谕旨!
  萨尔霍乌德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异常兴奋与激动,他手中火红的宝石似乎都更加闪亮了。
  闻泽宁不懂萨尔这样的人。
  不过作为主教大人,萨尔霍乌德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在他激动地喊叫过后,他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继续和闻泽宁诉说他的谋划。
  五十多年前,我还只是圣教的普通牧师,但是我却有幸见过,你的姑祖母闻惜砚小姐。萨尔霍乌德说到闻惜砚这个名字的时候,语义缱绻,仿佛是他此生挚爱一般
  可能教授你也不清楚,五十多年前,就是闻惜砚小姐开启了大雾,又从大雾中带出了那些钥匙
  我让希尔去联络,希望能找到些线索可惜你心里只惦记着那个莽撞地哨兵,不过好在即使过程曲折了些,但教授你还是开启了闻惜砚小姐留下的召唤仪式
  那莽撞的哨兵,能成为旧日支配者附身的躯壳,也是他的幸运
  听到萨尔霍乌德再次提起哨兵,闻泽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抓住这位有些颤颤巍巍地主教大人,厉声质问道:你记得薄荣!
  闻泽宁用得是肯定的语气,他问完之后,跑到了副校长办公室的窗子旁,盯着天空中的太阳,似乎重新变成了那个小小的圆饼,全然没有了正常的大小
  这是,回来了?!
  闻泽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仔细回忆的时候,发现当时老仆人闻达,见到自己只有一个人回来,那时候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可能,那个想象与现实交换的能力,并不止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萨尔霍乌德这回是真的感觉到了讶异,他没有料到在自己说起那个莽撞的哨兵后,会令闻泽宁如此激动。
  怪不得,会愿意为了他违背人生信仰,会去触碰禁忌地召唤阵法
  萨尔霍乌德有些欣赏闻泽宁了,这样的年轻人,真不愧是闻惜砚小姐家族的后人呢。
  略微平复心情后,闻泽宁已然没了先前的耐心,他不想继续和萨尔主教这么耗下去,甚至并不在意他说利用自己的那些内容。
  闻泽宁只是开门见山的地问萨尔主教,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希望教授能加入我们,一起来颠覆这个世界,重建新的秩序!萨尔主教自信满满地说完,用期待地目光看着闻泽宁。
  闻泽宁听完笑了一下,嗤笑出声那种,拒绝了萨尔:不了,我希望这个世界,能好好的。
  第50章 恒星
  萨尔主教似乎很不解, 按照他掌握的情报,闻泽宁应当是个有野心的存在才对。
  就像他的姑祖母,闻惜砚小姐那样
  眼睛里充斥着对权利的渴望, 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获得巅峰的权利, 并且愿意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即使摧毁世界也再所不惜。
  可惜闻泽宁没有见过自己的姑祖母,也的确希望这个世界能安然无恙。
  萨尔主教邀请未果, 和闻泽宁又确认了一遍:教授, 您的确是在拒绝圣主, 是吗?
  闻泽宁察觉到了危险, 视线落在萨尔主教手中的赤色宝石上, 流光溢彩地宝石漂亮迷人,但闻泽宁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忍不住戒备起来。
  萨尔主教语意不明地说:供给人类生存的恒星在远离我们, 若是没有圣主庇佑,这个世界将会毁灭!加入我们, 建立新秩序,成为圣主在人间的代言人
  世界如, 与我无关。闻泽宁打断了萨尔主教的传教行为,面上淡淡地说完, 却是悄悄地观察起这间办公室的布局,开始构想自己要怎么跑掉了。
  萨尔主教听到闻泽宁的回答, 脸上的笑容依然和煦,仿佛刚刚溢出的危险气息全然是错觉一般。
  在闻泽宁放松警惕的瞬间, 本就发光的赤色宝石骤然变得更亮,强烈的光芒照亮了这间略显阴沉的办公室,闻泽宁的眼睛有一瞬间失明。
  接着下一刻萨尔主教用他标准的帝国语, 安抚着闻泽宁,就如同他过去的几十年中,宣读圣教教典的时候那样,圣洁又光明得如同圣主亲临。
  我亲爱的孩子,放松一些
  圣主给予我们的恩赐,是整个世界的福泽,赞美圣主,圣主会永远赐予你爱与光明
  暖风吹过麦田,是圣主赐予我们食粮,蝴蝶煽动翅膀,是圣主赐予的美丽,无论是江河湖海,亦或是高山大川,都是圣主创造的美丽乐章
  因为宝石的作用,闻泽宁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混沌之中,他没有反抗。
  一切顺利,萨尔主教欣喜地摸了摸宝石,接着用上精神力,想要彻底催眠闻泽宁
  然而就在萨尔主教用上精神力的同时,他的脖颈被一截突如其来的藤蔓缠上,他慌张地抓住手中的宝石,想用圣主赐予的宝石击溃来历不明的触手。
  可惜藤蔓完全没有给他施展的机会,绞紧的藤蔓让他瞬间毙命,啪地一声,宝石落在了地上。
  掉在地上的宝石裂开了一道口子,在地板上滚了几下,最后被一根藤蔓抓住,瞬间没了原先光彩耀眼的模样。
  失去了驱动宝石的人,闻泽宁瞬间摆脱刚才的混沌状态,随手抓到的茶杯还没砸过去,他就懵逼地看到了满屋子藤蔓
  在闻泽宁意识恢复的瞬间,刚刚在蠕动的藤蔓,就像是忽然被按住了定格键,瞬间一动不动,失去了生机。
  因为屋内藤蔓太多,闻泽宁整个人几乎都是陷在里头的,并不是无所依托的那种吞噬,而是能感觉到身上缠绕的藤蔓在保护自己。
  短暂地呆愣过后,在闻泽宁想动动手腕的时候,藤蔓乖巧地松开了。
  你回来了吗?闻泽宁知道这是祂回来了。
  结果并没有回应。
  你是哑巴吗?闻泽宁无端地有些生气。
  但藤蔓依然没有任回应。
  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就被祂弄失忆,再弄去另外一个世界,毫无缘由的就想甩开自己闻泽宁状似生气地将刚刚打算砸萨尔主教的茶杯,恶狠狠地砸到了长着尖刺的藤蔓上。
  应该是柔韧的藤蔓被砸后,反而是茶杯碎了。
  这不是普通的藤蔓,像是要肯定闻泽宁的猜测,在闻泽宁想去抓碎瓷片的时候,虬结的藤蔓当中,伸出一根细藤,将碎成渣茶杯走了。
  就像是害怕这些碎瓷片一样,细藤伸出来得快,缩回去得也快,闻泽宁根本抓不住。
  在心里又记祂一笔,闻泽宁将手覆在其中一根藤蔓上,释放出精神力。
  甚至放出尼尼,想通过灵魂上的沟通,将帕帕尼给招出来。
  但这次试探并没有结果,藤蔓仿佛不是活着的,触碰的时候没有灵魂,如同死物一样,完全无法感觉到上面的灵魂
  闻泽宁哼了一声,对着藤蔓说:既然不出来,那就继续藏着吧!
  说完以后,整个屋内还是没有任动静,仿佛祂已经打定主意要装死了一样。
  闻泽宁踢了踢脚下虬结一团,挡住去路的藤蔓,下一秒,察觉到闻泽宁想离开的藤蔓,立马让出一条能让人走出去的路。
  闻泽宁: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送走!
  是不是刚刚自己清醒得太快,让祂不爽了啊!
  闻泽宁从副校长办公室里出来,大门就被祂迫不及待地给关上了,闻泽宁一阵气闷,对着里头说:如果不想见,那以后都别见了!
  整栋教学楼有了那么一瞬间安静
  从教学楼出来,一阵冷风出来,闻泽宁不自觉地拉了拉外套。在学校里转了转,闻泽宁感伤地发现,国立大学的很多建筑,和去年相比已经萧条得像是座鬼屋了。
  图书室没有学生通宵读书,只有饥饿的野猫蹿过。
  事实上闻泽宁很清楚,学校里十七八的学生基本被征兵带走了,而新的一年大学升学考试也在战火中无限延期。他以为帝国会重视,会很快组织学校恢复原本的秩序,然而他错了。
  和托尔德的战争虽然赢了,但帝国损失惨重,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学校。
  国立大学尚且如此,那些其他的学校,恐怕还有得等了。此时的闻泽宁骤然发觉,刚刚到了而立之年的自己,竟然面临失业危机了。
  邀请自己回来上课的副校长没有踪影,自己差点被一个仿佛患有中二病,在头发都白了之后结束超长潜伏期,准备邀请自己颠覆世界。
  想想都梦幻。
  哦,应该不会有比自己跑到一个被祂构建的世界里生活,再跑回来梦幻的事情了。
  闻泽宁难得的自我吐槽,走着走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得抬头看了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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