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2)
山东自古闹响马,但多半是在偏远地方,象高密这种地方,虽不如泰安到济宁、济南、德州一线是南北通途要道,但也算是山东西部诸府联络胶东半岛的要道,这种地方都闹起了响马,北边的平度州到莱山一带十分荒凉,闹响马不足为奇,梁山更是山东响马的集散地,可这高密地界,向来太平无事,现在居然也是行人要结大伴而行,还是在通衢大道上,国朝末世光景,就是显而易见了。
“凭闹的咋厉害,闹不到咱浮山!”
“就是,两千多海盗都剿了,还怕响马?”
两个随员倒是豪气干云,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这么牛逼哄哄的样子,浮山那边斩首千级的事已经传遍了山东,各地被响马所苦久矣,沿途的更是苦于海盗久矣。
这一下子,骚扰山东多年的海盗几乎团灭,虽然在张守仁看来这只是打副本时涮的小怪,经验值低金币也没掉几个,但在别的地方,听闻这样的消息,那可就为之震惊,甚至是不敢置信了。
现在官兵无力,兵不如贼才是常态,一百响马敢撵着一千官兵打,这才是现实,前些年山东闻香教造反,几万拿锄头的农兵对阵几万拿长矛杆子的鲁军官兵,双方居然是打的你来我往,有输有赢,官兵的丢脸和无力,鲁军装备之差,对阵闻香教之役实在是一个典型的范例。
打一群农兵都是这德性,对阵勇悍凶残,拥有大量马匹的响马,官兵更是不敢领教。
小股响马,官兵还敢扛一下,大股响马,官兵只能拒城而守就不错了。
百姓和富户,唯一对付响马的就是大户人家和依族而建的堡寨,没有这个,所有人对响马都算是不设防的鱼肉,任其斩杀。
“现在最大股的响马是哪一支?”
提起响马这话头,林文远也是好奇。他们确实也是和普通客商不同,身边的客商最少几十人一股,人人背负弓箭,个个带着短刀或白腊杆子制的长枪,但提起响马,就是个个色变的样子出来。
看过蒲松龄聊斋的应该知道,一直到清初甚至康熙早年,客商行长途时,带弓箭,请武艺高强的伴当护卫,都是必然之事,否则就有被抢劫的危险。
清初时已经太平数十年犹自如此,现在的山东是什么鸟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小哥们不知道厉害,切莫乱说。”
一边的商队中人听着实在不象话,有个老者骑马过来,警告道:“冒犯了好汉们的名讳,岂是好耍的?切莫信口妄言,引来事端。”
“咱们……”
“得了,”林文远止住要和人辩论的部下,向着那个老者笑道:“老丈说的是了,我们年轻不知世道艰难,有点不知高低上下了。”
“唉,时事如此,我老头子也是见过太平时节的,神宗年间,最多是梁山一带有小股的响马,也不敢抢大股的客商,现在这时世哟……”
老头子也是好笑的很,刚刚警告人家不要乱说,话风一转,就是自己开始编排起来。
“再差的时世,也是要看地方。”林文远的一个随员真忍不住了,对着老者大声道:“咱们浮山的人,不怕什么响马!”
“噢,原来是浮山的。”
“怪不得人家说话硬气,底气足嘛。”
“咱们也快过高密了,到了胶州地界,就是浮山营管的地方,听说平度州一带的响马都老实了很多。”
“唉呀,要是张大人能把高密这一带的王八蛋也管一管就好了。”
“也不是不可能,平度州一带,听说张大人就放了不少营兵过去,不然的话,响马可是那么容易听说顺教的?”
“嗯,不错,言之有理。”
“要是张大人是山东总兵便好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连林文远在内,三个浮山出身的人都是呆住了。
这在京师也没太久啊,怎么大人的名声在山东地界这么响亮了?要知道,在林文远他们几个去京师的时候,张守仁还只是一个副千户,虽说打过几仗,掌握了胶东盐利,整个莱州和登州,加青州几个州县已经全部是张守仁的盐行销了,外地的盐进不来,本地的盐只能从张守仁手中出,所以已经是一方土豪。
加上登州一事,在登莱一带,名头已经十分响亮。
不过这只是限于胶东一带,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毕竟是缓慢的,控制盐利的事又是和几家大商行有密切关系,和私盐贩子和盐场的人息息相关,除此之外,普通的老百姓和商人是不会特别关注的。
就算偶然有人听说起,也最多骂两句盐狗子就算完了,谁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现在可好,刚进高密地界,一提起浮山,人人都是交口称颂,个个夸赞,在说浮山平安的同时,也是把张守仁这个游击将军夸到天上去了。
这还不算太稀奇,更是有一些人大夸浮山兵厉害,林文远几个虽是得意,心里也是奇怪,这浮山营的名头,现在就真的这么响亮了?
内陆地方,对海盗也没啥真正的认识吧?居然闹出这么大名头来了?
“各位父老过奖了,嗯,过奖了……”
林文远穿的虽是便服,但好歹也是浮山这边的千户,浮山营成立之后,他一个千总的差遣也是跑不掉的。
干好了,加守备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更进一步,要等张守仁的动静,暂且是不敢多想。
所以虽是便装,但有一股子强烈的主人翁的感觉,使得他心中十分欢喜,对着众人,也是连接拱手致意。
“你也是当兵的?也是浮山营的人?”
在场的不乏聪明人,此时也是忍不住开始打听起林文远的底细来。
“呵呵……”
林文远打了个哈哈,正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正犹豫间,突然有人在不远处大叫道:“响马,有响马!”
声音很大,又是凄厉万分,立刻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