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9)

  谢宣气得去驱赶花丛中的偷听者,这帮人笑着闹着一哄而散。
  顾立春趁机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跟一个蠢货费什么口舌?
  仅过了一个晚上,两人的谈话内容就被传了出去。
  大家压根就不用添油加醋,因为原话已经够有意思了。
  至此,谢宣除了科学养谢的名头外,又多了一句与他有关的词:谢天鹅。
  因这这其中关系到陈洁,认识的人都纷纷过来安慰她,对于她拒绝谢宣的追求之事,都表示赞同:人家陈同志的眼睛是雪亮的。
  吕进步也受到了波及,大家最近看他和跟谢宣的眼神都怪怪的。
  还有人调侃:吕同志,我觉得顾同志的眼神真犀利,你要是女同志,真的跟谢同志很配,怪不得你俩那么要好。
  吕进步这两天气得牙龈上火,嘴上起了一圈燎泡。
  他憋着一股邪火去找顾立春,顾立春当头就给他浇一桶凉水:吕同志,你这么火冒三丈地来找我算帐,大家还以为你是为谢同志出头呢。你这样做更容易引起误会。我觉得吧,对于流言,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置之不理。当然,你非要再添一把火,那我也没办法。
  这番话让吕进步冷静许多,顾立春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凉茶消火:吕同志,你现在要做的是要远离谣言的源头,你知道为啥这一句玩笑话就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俩以前就狼狈为奸,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不,一遇到合适的时机,八卦之火就燃烧起来了。
  吕进步怒道:顾立春,请注意你的用词,谁跟他狼狈为奸?
  顾立春一脸无奈:吕同志,大家都这么说,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
  你为什么要造我的谣言?你不觉得这样做不对吗?
  顾立春: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觉得你俩配。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谁知道竟有人当真。吕同志,会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坚持看透不说透,你看我都认错了,你再揪着不放,是不是显得太小气了?
  吕进步:
  吕进步没想到会这么说,他还以为对方会跟他硬顶到底呢。
  他反而被对方这不软不硬的态度顶得没法子,他怀着怒火而来,又带着燃烧后的灰烬悻悻离开。
  顾立春打完巴掌还给个枣吃,没过两天,他主动提议让吕进步跟老梁一起去采购粉碎机。
  吕进步既惊讶又忐忑,不知道顾立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最后还是去了。他可是供销科科长,这是他的职责。
  吕进步出差回来,顾立春又给他安排了别的工作,反正让他忙碌充实。吕进步这人干活还行,就是不能让他动脑子。
  至于谢宣,职场情场失意的他,受到了双重打击,便请了个假。他一请假,五场的干部反而对他更热情更关心。
  就连朱书记关切地说:小谢,你不要累着了,好好休息。
  谢宣离开,吕进步忙碌,场里暂时没有了碍手碍脚的人,顾立春心情址分愉快。
  粉碎机买回来后,他又厚着脸皮弄来两台二手搅拌机,两台大秤,五场的小型饲料作坊便开工了。之所以叫作坊,因为规模实在太小,工具实在太简陋,称为厂实在不好意思。
  饲料作坊的原材料是多种多样,各种豆粕、豆腐渣、酒糟、酱渣,还有各种干草、青饲料,配方没有现成的,也没有适合的渠道学习,孟念群和孙厚玉他们只能自己摸索实践。
  为了更好地证明试验的结果,他们还把猪舍标上号,比如说1号猪舍里的猪喂一种猪饲料,2号猪舍的猪喂另一种,不停地观察比对,看看哪种饲料对猪的生长最有利。
  孟念群沉迷于做猪饲料试验,顾立春则带着农业科研小组的成员到处四花种草种红薯。
  整个五场所有的闲田闲闲地都被种上东西,就连顾家西边的那一大片荒地上也种上了玫瑰和向日葵。
  每一块地都上竖起一个醒目的牌子:山河一片红试验田。旁边还写着一行字:田中所出,用来养猪;爱护集体财产,公民人人有责。
  春旱持续了一个多月后,老天终于磨磨蹭蹭地下了一场春雨,而且还没下透。好在麦子已经浇过两遍,基本没影响到麦子的成长。各大农田里的机井也打得差不多了,可以保证农田的用水。而外面的各大生产队因为浇地的事打了几次群架,还有的人对农场引河入渠表示过抗议,说他们截住水源,仗势欺人。这些事情自然由农场领导出面解决。但事情的发展,几乎都被顾立春说中了,大家想起他之前在会上说的话,对他也愈发佩服。
  现在的顾立春与分场各科室的干部相处融洽,与广大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手下有兄弟有团队,日子过得是顺风顺水。当然偶尔也会有两个不和谐的音符,但都被顾立春无视掉了。
  做为不和谐的音符之一吕进步,最近老实许多,不作不妖,默默干活。他不蹦跶,顾立春也就不镇压,对他该怎样就怎样。对于顾立春成为副场长竟然没趁机打压自己,吕进步起先不能理解也不敢相信,他总以为对方在憋大招,可是左等右等,却是什么也没有。
  至于不和谐音符之二的谢宣同志,休息几天后又重振旗鼓。后来他到底是不甘心又来找陈洁,陈洁嘴上也没留情:谢同志,你竟然认为你配得上我,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谢宣冷笑道:你一个知青还看不起农场干部?
  陈洁面带微笑:谢同志,你代表不了农场干部。
  谢宣撩下一句狠话: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有可能回不了城,在这里,我是你能遇到的条件最好的,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陈洁笃定地说道:你想好了,以后的我一定会庆幸现在的明智。
  谢宣气咻咻地离开了。
  顾立春知道后,不由得对陈洁竖起了大拇指:你越来越厉害了,骂得好。对了,你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影响?
  陈洁不以为意:没事,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才不想因为他换工作。反正尴尬的是他,我现在心态稳,脸皮厚,什么也不怕。
  顾立春又称赞了一句,陈洁笑着说:这些都是跟你们学的。
  顾立春:哦,心态稳是跟我学的,脸皮厚是跟小孙他们学的吧。
  陈洁笑笑就没说话。
  转眼间,二月过去,三月到来,浩荡的春风吹绿了山河大地,细雨湿润了田间地头,绿草如茵,百花竞艳。
  如今的五分场成了全农场风景最美的地方。一望无际的绿毯似的苜蓿地,一片片一丛丛的月季、鸡冠花、玫瑰、牡丹竞相开放,蜂飞蝶舞。时不时地有成群的孩子前来玩耍,也有很多年轻姑娘小伙子前来赏花照相。
  自从春天到来,顾立春那台相机就没闲过,时不时地被人借走。
  他有空也爱照相,照花照人照苜蓿。
  这天,顾立春正在给苜蓿拍照,陈洁笑吟吟地喊:顾哥,给我照张相行不行?
  顾立春爽快答应:当然行。
  他找好角度给陈洁拍了张单人照,其他人闻声也凑上来想照,顾立春给他们每人照一张。
  孟念群想跟陈洁合影,又不好意思,只好拉着小孙和吴胖一起去。
  顾立春笑着他们照了一张,合完影,孟念群跑过来说道:顾哥,我也给你照一张。
  顾立春也拍了两张,还跟大家伙合了个影。
  大家正在嬉笑打闹时,突然,郭红梅快步跑过来喊道:顾哥顾哥,我有事说。
  顾立春见她神色急切,赶紧过去问什么事。郭红梅小声说:顾哥,毕主任带着两个人回来了,正在革委会。
  第176章 我们又见面了
  顾立春听到毕刚回来了, 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回来了,挺好。省得自己到处找他。
  郭红梅见顾立春丝毫不慌,不解地问道:顾哥, 你都不急吗?他这次回来绝对没好事。
  顾立春笑着安抚郭红梅:红梅, 红河农场再也不是姓毕的地盘了, 是咱们大家的。你不用慌,先缓缓心情, 我去把大家都叫过来,咱们开个会。
  顾立春转身去通知赵高、孙厚玉、孟念群、陈禹、陈洁等核心成员到办公室开会。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孟念群和陈禹默默对视一眼, 两人面色凝重。
  几个人齐聚在顾立春在猪场的办公室,郭红梅给大家介绍情况:一个小时前, 毕主任带着市里的两个人回来了, 金发和王铁正跟他们周旋, 金发让人给我传话,让我赶紧告诉顾哥。
  顾立春问:红梅, 跟着毕刚的那两个是什么情况。
  郭红梅说:那两个是市革委会的, 有一个说话特别横, 另一个万事不上心,不言也不语, 动不动就打瞌睡。
  陈禹接着问:那革委会的其他人是什么反应?是害怕还是无所谓?
  郭红梅低头想了一会儿, 答道:他刚回来,我也不清楚, 但我猜, 肯定是有害怕的,也有无所谓的,还有选择观望的。
  顾立春对郭红梅说道:红梅, 你要稳住,不要慌。一会儿就回家去,让金发和王铁多多招待另外两人吃饭喝酒,尽量多打探点消息。
  郭红梅一看顾立春这么冷静,她也跟着平静下来,点头:好的,顾哥,那我回去了,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
  郭红梅回去了,剩下的几个人继续商量对策。
  陈洁建议赶紧去找朱书记和邓场,把这事上报给场里,同时还要盯着谢宣和吕进步别搞小动作。
  之后,陈洁和赵高回场办,他们也有任务和工作在身。孙厚玉也出去打探消息。办公室只剩下顾立春还有陈禹孟念群。
  陈禹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道:顾哥,咱们过年时发现的兔子洞可以用上派场了。
  顾立春说道:那确实是个办法,不过,这个难点在于怎么把人引进来。姓毕的已经跟我交过几次手,对我的防备心很重。
  陈禹低头默想一会儿,说:这事得从革委会成员里面下手,你不用管,我一会儿就去找金发商量。
  孟念群也说:咱们动作一定要快,姓毕的也知道农场是你的主场,他肯定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还有,我怕他找借口突然审问你,对你刑讯副供。
  陈禹咬牙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咱们也别管什么计谋了,直接上去拼命拦下,绝对不能让他把人带出农场。
  顾立春看他俩比自己还紧张,笑着说道:不至于,你们不要太紧张。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对策,修正一些细节和漏洞。
  顾立春一看天色晚了,就说道:行啦,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得回家了,都把心放宽些。
  两人没说话,皱着眉头,默默地送他出去,之后便立即分头行动。
  顾立春骑着自行车,春天的黄昏是别有一番韵味,春风柔和拂着面颊,一阵阵清甜的花香萦绕在鼻端,让人忍不住猛吸一口这好闻的空气。
  顾立春一边慢慢地蹬着自行车一边沉思着,解决掉毕刚之后,应该没有敌人了,他之后的任务是打探父亲和大伯的消息,能做多少做多少,实在不行,就再苟一年多,熬到76年平反。
  顾立春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小顾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顾立春一怔,抬头一看,就看前面的路上窜出三个人,中间那个正是毕刚,其余两个是生面孔,两个人都是又黑又壮,左边那个脸上带道刀疤,显得十分凶恶,右边那个一脸淡漠,只是握着胸脯看热闹。这两人应该就是他带来的帮手。
  顾立春停下车子,用脚蹬着地,静静地看着毕刚,微微一笑:老毕同志,欢迎回来。
  毕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顾同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顾立春看看四周,附近没什么人经过,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太晚了,我要回家吃饭,改天再聊吧。
  毕刚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不,我想顾同志想得很,就想现在跟你聊。把你带走。
  顾立春惊讶道:嗬,你还真来硬的?
  他话音刚落,毕刚等三人便如狼似虎地朝他扑来。顾立春跳下自行车,只听得咣当一声,自行车摔在地上。
  三个人把顾立春围住,顾立春不慌不忙地说道:想问问题是吧,就在这儿问吧。
  毕刚冷笑:这儿不是问问题的地方,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顾立春看看三个人,硬来,他肯定不好脱身,英雄不吃眼前亏。
  他只好说道:行,你说去哪儿问,走吧。
  毕刚三人领着顾立春绕了半个小时,到了一个陌生而偏僻的地方。
  毕刚指着一处爬满青藤的破败房子,感慨道:这里以前是革委会的审讯室,好久没用了。
  顾立春没接话,他在想他的自行车扔在路边,多久会被人发现?毕主任除了审讯,还会不会动手?如果对方动手,他该怎么还手?
  毕刚上前去开门,门锁已经生锈了,钥匙都插不进去。无奈,三人便咣咣踹门,门早已朽坏,踹了几脚就开了。
  毕刚拉了一下电灯,竟然还有电。他得意地笑了一下,惨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笑容都是阴森森的。
  毕刚让另外两人在门外守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顾立春进去。
  顾立春大步走进去,打量了一下房间,桌子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凳子也脏,他拿起凳子磕了一下灰尘,再吹了吹才坐下。
  毕刚盯着顾立春的动作,阴阴地笑了:顾立春同志,你是我见过最难对付的人,我做为对手也不得不佩服你脑子转得够快,嘴皮子够利落。
  顾立春谦逊地说道:过奖,也就一般,都是对手衬托。
  毕刚突然大笑起来:哈哈。笑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指指窗户外面:顾同志,我不得不告诉你,屋后这片树林在67年68年那两年,吊死了不少人。这个地方大家都绕着走,到了晚上更是没人敢来。
  顾立春盯着窗口看了一会儿,装作打了一个寒颤:怪不得总觉得阴森森的,背后直发凉,原来是这个原因。
  说罢,顾立春又好奇地问道:不过,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毕同志,我倒无所谓,心怀正义,胸怀坦荡。可你就不一样了?你不心虚不害怕吗?你不怕曾经的老相识来找你叙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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