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漆金印密令传
未及清晨, 便有人匆忙往狼绝殿而来。穆及桅阔着步子走至正厅,揉着那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他昨夜中饮多了酒,正自头疼,又被扰了好梦, 还未瞧清楚来者何人便口中咕哝:“天还未亮, 谁这样的胆子大,是有多大的事儿?”
他话音未落,坐了下来定睛观瞧, 这才瞧明白, 只看着疏儿正对着自己微微笑着一拜, 神色一凛, 当下住了口, 面面上那慵懒的神色瞬而凝肃下来, 站起身子快步走近轻声问道:“疏儿这样早来,是有……重要的事儿?”
“猜着穆公昨夜定也没有睡好, 本不该这样早就来叨扰, 只是我心中有事儿,总也睡不着,便想着趁吾王此时还未睡醒, 来寻穆公商议。”疏儿面色忧愁,说话间, 又四下瞧了瞧, 轻声言道:“少公, 也还未醒吧?”
穆及桅瞧着疏儿的样子,便想着她定是为了昨夜之事前来,更知她问沈羽何意,便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只是带着疏儿到了偏房之中,谨慎地关了门,请了她坐下,这才开口问道:“是为了昨夜之事?”
疏儿只道:“昨夜舞月所言之事,何其怪异诡谲,我闻所未闻,可许多的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舞月开口便要昔日琼公鹰爪剑,我瞧的出,吾王颇觉为难。”
穆及桅沉吟片刻,抬眼看着疏儿:“疏儿常在王侧,吾王的心思,你猜得准。我想问姑娘一句,吾王与此事,作何决断?”
“昨夜舞月所言,公亦听得明白。公久经沙场运筹帷幄,也该看的清楚,若能以一剑换一国臣服,与我舒余,算是百利。可……”疏儿说着,又轻声一叹:“穆公亦知,泽阳一族在八族之中,属贵胄之列,而掘墓开棺是何其大不敬之事,若此事真能成行,只怕,要招惹许多的非议。况此事,若是让少公知晓……”她说着,复又重重一叹,面上愁容更盛:“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穆及桅紧紧地蹙着眉,许久,又道:“疏儿之意,吾王,已然做定了主意,要将沈琼长剑取出,送与南岳?”穆及桅微微摇头:“昨夜,我归来之时,少公在院中等我。我瞧她那样子,又担心又忧虑,而我既已应下吾王,绝不将此事相告,自然不能多说一字。可……”他顿了顿,思忖片刻,咂了咂嘴,“可我总觉得,她心中似是已然知晓了什么事儿。”
疏儿眉头微微一挑,便即问道:“穆公,何出此言?”
穆及桅似是回忆着昨夜与沈羽倾谈种种,悠悠言道:“她问我,舞月所言之事,是否有些事情,与她,或与泽阳有关。”
疏儿听得微微一愣,旋即又点了点头:“少公何其聪慧,自那蓝盛鼓动蓝多角以焚火一说将她逐出皇城始,到祁山之役,这一步步走来,自然比旁人想的细致,怕是只三言两语,便能猜得到了。”
“若你我都能想得透,那吾王更能想的明白。既如此,何苦要瞒着她?”穆及桅不解地看着疏儿:“难道吾王,另有打算?”
疏儿苦笑道:“我与穆公,都算的上了解少公,穆公应知,若是以实相告,少公会如何。”
穆及桅慨叹:“是啊,只要是于国有利,于吾王有利,便是冒着不敬不孝之骂名,她该也是会将琼公长剑拿出来的。”
“吾王如何护着少公,我与穆公都能看在眼里。而今之事何其大事,她又怎会让少公背上如此骂名。”疏儿站起身子,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渐亮的天光,微微眯起眼睛:“我们皆是舒余子民,吾王的臣子,穆公,疏儿如今有一问,想问穆公。”她转过身子,站在窗边,看着穆及桅:“公,可否如实答我?”
穆及桅听得一懵,瞪大了眼睛看着疏儿,不知她所问何事,却分明在她的眼中瞧出了坚毅之色,他几乎从未在这小小的婢女眼中瞧见如此的神色,他一时呆愣,思索再三,便点了点头:“自然。”
“我知穆公素来忠心于国,亦知穆公出身徐阳,与沈公的父亲母亲,皆是旧识好友,更带少公如自己的孩子,于国,公当的起一个忠字,与泽阳,当得起一个义字,”疏儿轻声细语,说到此处,语调清浅下来,却字字坚定,不带丝毫含糊地看着穆及桅:“疏儿有问,若有一日,让公自忠义之中,二者选一,公,会站在哪一边?”
“国为大,若要问此,桅,自然先择忠于舒余。”穆及桅当下答道。
“我想着穆公也会做这般答复。吾王,倒是猜的不错的。”疏儿闻言微微一笑,对着穆及桅轻身一拜:“疏儿,敬佩穆公。”
可穆及桅虽说了这话儿,瞧着疏儿的模样又觉得奇怪,他虽不喑政事,可却也不傻,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然觉得有些不对,便又偏着头看着疏儿:“可疏儿,为何有此一问?”他说着,不解地皱了眉,“此二者,又有何冲突?”
疏儿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穆及桅,而穆及桅说完这话,便是心思一转,想及他二人正说的事儿,不由得口中“嘶”了一声,倒抽了一口气:“难道……难道吾王……”
他话未说完,疏儿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捧在手中交给穆及桅。穆及桅的目光从那信封之上扫过,火漆金印烙在信封封口处,正是吾王秘传的火漆金印信,当下跪落身子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将那信捧在手中。心中五味杂陈,许久,才站起身子,起身之时,额头上已然冷汗涔涔。
穆及桅自然知道这火漆金印信代表着什么。这轻飘飘的信如今捧在他手上,他却觉得双手微微发了抖。他凝目看着这信许久,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在此刻打开,还是不该。
然无论他打开与否,这信中所言,他几乎已了然于胸。他重叹出声,将信放入怀中。
“三十白衣隐雪卫,此时已隐于狼绝殿赤甲军劈山营中,明日,吾王会在朝中诏令,请公率劈山营再往泽阳,督祁山铁壁之事,公可放心,此三十人绝不会透露一字。入泽阳之后,可见机行事。”疏儿挺直了身板,面上神色淡然,又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放在穆及桅手中:“王知此事难为,是以,让我将此铁令转交与公,行事之间,若遇阻滞,可请铁令,往返三十日,望公不负嘱托,带鹰爪长剑返。”
穆及桅听得明白,恭敬地拿了铁令,紧紧地攥着,又觉得这铁令重如千钧,上面的精铁纹路硌的他粗糙的手掌都觉得生疼。片刻,他苦苦一笑,低声叹道:“吾王,好心思。将此事暗中做了,既不会连累少公,亦不会辜负南岳。若是有朝一日此事为人所知,天下百姓怪得,也是她一人。此事,我定能做得好,可舞月之请,还要将此事传扬出去,让蓝盛得知鹰爪长剑重现于世就在舞月一行之中,还要沈公亲自送了这剑与她一同往南岳去,以作诱饵,此事,又该如何?”
“那便让少公去护送舞月,届时舞月的车队之中多了一匣盒子,谁又想得明白,瞧得清楚呢?这剑,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舞月说是真的,你与我皆说是假的,”疏儿一笑:“穆公且想,少公是信南岳人,还是信你我?若真的能以此擒住蓝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穆及桅闭了闭眼睛,面上神色沉重:“我知吾王这一步步的棋为了舒余一国,也是为了少公,可少公那样聪明,想要将她蒙在鼓里,谈何容易。若她真的知道这些事儿,我只怕……比如今将所有的真相告诉她,还要难为。”
“此事……”疏儿微微低了头,沉静许久,轻声说道:“吾王托我转述穆公,若有朝一日,少公真的知晓真相,那便就让她知晓吧。所有的事儿,她可一人扛下,绝无怨言。”
穆及桅听得此言,目光之中,忧愁深重,却又带了苦楚,摇头只道:“吾王有俾睨天下只能,纵横阖闾之气,可天下之大,国事之多,以她一人之力,又扛得起多少非议罪责。”
“穆公安心,明日你往泽阳祁山去,会另有诏令,让少公领兵往西北及城去,及城旱灾已过两月,此番,须得她领了兵马,带了粮食瓜果送去安民,想来,穆公回来之时,少公应也能回来了。”疏儿宽慰地笑了笑,“公知吾王,鼎力相助,想来吾王,心中定然宽慰。”她说着,对着穆及桅复又一拜。
而穆及桅面上却忧愁更甚,拿了腰间酒袋,咕咚咚地灌下了几大口酒去:“若有朝一日真会如此,此事,桅这老头子,替吾王分忧。你我也非外人,都曾陪着吾王风雪之中走过,疏儿也应知我心中担忧,我担心,这两个孩子,此后,不知还要经历多少事儿,何时,才能安稳度日。”
疏儿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姐姐的心,为一国,为百姓,从未变过。我与公都看的明白,她为了少公,做了许多的事儿,或许,她二人如今的样子,才都是最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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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秦朝的马车都被锁了……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这些日子很忙,上周去医院做了检查,好消息是囊肿变小了,算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儿吧。文更新的有些慢,多谢大家的等待和包容,我会继续努力的!!!!鞠躬,请一定要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