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黎

  之后那几天，倒是一切风平浪静的，这里的训练强度要大于默和沫，但时间却相对自由许多。每天的训练量是有一定限度的，当天做完即可，若余剩时间则可以自由支配。若做不完，第二天要加三倍的量，据说还会有惩罚。但到目前为止，她倒是没见过有完不成任务的人。
  中午吃完饭墨羽正打算回去补个午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觉得身体特别疲惫，浑身无力的感觉。今天的训练已经完成了2/3，剩下的倒也不急……
  啪!
  “小子，不就是有个同伴在高级班吗？少给老子摆那目中无人的样儿，叫你干什么就乖乖去干!”
  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墨羽转头看向胡同内，提声问道：“你想让他干什么呀？”
  看着一群男人围着的那个男孩儿，正是韩冰，嘴角溢出的鲜血，刚刚那“啪”的一声不言而喻。墨羽勾起唇角：“怎么每次遇到你都碰到这种事情？”
  “哟，同伙来啦。”一个男人撇嘴暗讽道：“这不是上次在食堂里弄不明白腕表的傻子吗，啧啧，暗叶的招生水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一个傻子都能上高级班。”看了眼她身后，大汉冷哼，“一个人闯过来，是想和我们结盟？那我可得想想，要不要收一个傻子。”
  周围一片哄笑。
  “是呢，我一个傻子都能上得了高级班，”瞥了眼他们肩上的袖章，墨羽挑眉道：“那么你们这些中级班的人……又是什么呢？”
  “你……”
  “墨羽……”韩冰早在墨羽出现时就跑到了她身边，“我们得罪不起他们……”
  “怕了？”瞥了眼韩冰，居然会让他怕成这个样子，难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看向四周，思索了一下，墨羽转头对韩冰问道：“他们都让你做什么？”
  “呃……也、也没什么，就是洗衣打水……之类的。”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完，他不敢说真话，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逃，不能让墨羽和他们纠缠住，“所以没什么的，我听话就是了，咱们别惹事。”
  “之类？”抓住他话里的隐瞒，墨羽皱眉问道。
  “就……就是这些。”咬咬牙，韩冰低头道。
  眉头紧皱，瞥了眼胡同里，散了一地的甩棍、链条等各种小型器械，双唇微泯，她大概猜得到了。
  暗叶规定，除了训练的地方，手里不准携带任何武器。
  “你觉得你说谎的水平能瞒得住我？”
  “我……”
  “你帮他们偷东西？”
  “我……”头低得更深，韩冰诺诺道，“就、就这一次……”
  “那么，这个事情就不能完。”拉开他挡着的手，墨羽上前道：“这么多大男人，让一个小孩子替你们偷东西，你们也真好意思。”
  “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一个刚进来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老子可是在帮他，发善心给他找个活干锻炼自己，就凭他现在这样也想进中班？这种废物连暗叶的大门都不配进!”说着视线移向墨羽，“想在这儿混，就得给我听话，守好规矩!”说给他听，亦说给她听。
  “规矩？”墨羽眯紧双眼。
  “老子说的话就是规矩!”
  “哦？我怎么不知道，这暗叶什么时候易主了？”墨羽冷哼。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一把揪起墨羽的衣领，大汉的吐沫星子飞了她满脸：“少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容易挨揍。”盯着她的双眼，似缓和的声音夹杂着威胁的气息，“别以为进了高级班，你就能呆的下去，一切才刚刚开始，在这里，凭的是实力说话，想活下去就给老子乖乖听话，别不识好歹，老子看你有点实力，若是归顺我们，倒也可以给你安排个打杂的位置。”
  “呵，左右我也不是暗叶的人，这个规矩……怕是守不了!”说着抬腿向大汉踹去。
  “哟，脾气还挺倔!”转身躲过她的横踢，大汉张开手臂正要回击，“老子今天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该怎么守规矩……嗯？”伸出去的拳头打了个空，大汉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呢？
  “啊！”
  仰天长啸，大汉捂住右眼，单膝跪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的样子。
  “头!”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他们还没看清状况，只见他们的头已然被击中，“可恶，给我上!”
  看着逼近的几人，墨羽将韩冰甩向一边，“老实待着，别给我惹事!”
  ……
  他就真的很听话老实待着了，只不过与其说待着，不如说呆住了。韩冰不自觉地睁圆了眼睛，看着围绕在人群中小小的身影，快的即使他努力去看，也看不出她是怎么出手的。
  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墨羽吗？
  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强了？
  这几人，可是中班的强者，对他和她来说，他们简直像山一样高大坚硬。她……还是个孩子啊？连他们的腰都不及……可她居然能跳得和他们一样高……
  明明矮了他半头，明明比他还小三岁，明明那么瘦弱，明明……他们是一起入学的。
  心中似乎某个地方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忍不住轻颤。
  ※※※※※
  “都给我住手！到这里来打架来了么？”
  一巴掌刚拍过去，墨羽收回手看向身后，其他几人也同时住手。
  居然把他引过来了，之前在沫和她交手的那个人，叶双始终喊他老二，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擦了擦嘴角的血痕，他来了也好，如果再打下去，她还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瞥了眼身后的几人，墨羽上前道：“是他们……”
  “你们俩跟我走。”不待她说完，老二冷声道：“你们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什么意思？”拉住韩冰，墨羽上前道：“是他们挑的头……”
  “听不懂我的话是么？”一把揪起墨羽的衣领，老二狠声道：“你们俩跟我走!”
  “等等!”
  一个清脆的男声传来，老二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却没躲过墨羽的眼睛，转头看向身后。
  个子不高，身形也算不上健壮，白净的皮肤看不出任何长年累月接受任务和训练的痕迹。与周围魁梧的大汉显然形成对比。但……
  看着周围的人却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猜不出他的实力，但至少猜得出他身份不低。一伙的?可他的穿着和他们不一样，看向他肩部的徽章……
  特级!
  他是特级班的人？
  她记得特级班只有十个人，八男两女，都是个顶个的高手，随便挑出一个就足以惊动整个黑道。
  但他们从来都是见首不见尾，虽然同在暗叶训练，可根本见不到他们。
  “我找这个小丫头有点事，您应该没意见吧？二师兄。”
  二师兄？对了，叶双的三个徒弟都是从小跟着他的，在暗叶的学龄肯定要比他们这些人长，叫声二师兄倒是不为过。
  不过明明是句商量的话，却不带任何商量的语气，身在暗叶却连叶双的徒弟都不放在眼里，还真是耐人寻味。
  “当然!不过……盟主急着找这二人，所以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将墨羽和韩冰带到身后老二淡淡道。
  “是吗？”男人轻笑，“这盟主的命令还真是及时。”
  “……”老二低头不语，瞥了眼一旁消停的两人，倒是挺会审时度势的，“走吧。”
  瞥了眼男人，墨羽转身拉住韩冰欲要跟上。
  “等一下。”
  脚步顿住，老二转头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她可以走，”手指指了指墨羽，随即移向韩冰，“他得留下。”
  “主子，是那个丫头打了……”一旁的头头忙上前说道，主子认错人了，虽然他也很惊讶这个小丫头居然如此深藏不露。但事实就是如此。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老二皱眉瞥了眼韩冰，抬头看向男人：“盟主要找的人，你留下不合适吧？”
  “盟主有没有找他们，你恐怕再清楚不过了，”男人冷哼，“既然二师兄都来了，我当然要给个面子，人我可以放一个，二师兄也总要给我留个面子吧。”
  “……”叹了口气，墨羽眼神渐渐变得狠厉，“不可能!”要留下韩冰？呵，真是个不错的由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罩着他，韩冰留下，也就等于她留下。
  “不可能？小丫头，不是什么人你都得罪的起的，我今天放你一马，别不识相。”
  正要说话，老二一把拦住她甩到身后：“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跟着瞎参合。”
  “……”搞什么？抻了抻勒住脖子的衣领，墨羽不悦地抬头，双眸圆睁。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着站在老二面前的男人，墨羽有些震惊，不过是一瞬间，他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看着被老二紧紧抓住的胳膊，这条胳膊若没有他恐怕早已伸向了她，她却还不自知。
  “你到底想干什么？”低沉中带着愠怒，老二冷声道。
  “找到了个感兴趣的猎物，想好好研究研究。”男人淡淡笑着，温暖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这两个孩子究竟什么来头？不止我好奇，我想在这暗叶里应该有很多人想一探究竟。”
  猎物？
  还真是一个充满回忆的词……
  “二师兄的速度又提高了呢，只可惜这力量……”手腕一翻，左掌推出去的同时，收回了被抓住的右臂，“还是太弱。”
  迎上他的一掌，老二顺势调整姿势正面迎战。
  看着打在一起的二人不相上下，墨羽微微震惊，所谓高手，原来就是这个样子，无论是力量，速度，技巧，都毫无瑕疵……
  原来，现在的她不过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最好给我收敛点。平时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也就算了，如今都搬到明面上来了，你就不怕被赶回你们国家。”
  “呵，这做什么都讲究个证据，我做了什么违背暗叶的事了吗？”男人笑吟吟道，“看来二师兄最近偷懒了，我就不陪您玩了。”说着，一掌将老二拍开，男人伸手径直奔向墨羽。
  速度之快，让人无法看清。
  “遭了!”顶住男人在身上施加的压力，双脚抓紧地面，老二一个趔斜，转身朝墨羽方向跳去。
  “唔!”
  “是……”脚步收回，老二渐渐放缓了速度，“师傅。”
  来人正是叶双，左手负于背后，伸出的右手，只一掌便将男人打飞出两米外。
  “暗叶可不是任由你们撒泼的地方，都给我住手。”
  “师傅……”心里松了一口气，老二上前低头道，“徒弟领罚。”
  “身为暗叶的第二执事，居然与学员斗殴，自己到行政科领罚!”
  “是。”瞥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既然师傅来了，他也就放心了，老二转身朝后面走去，路过墨羽身旁，淡淡吩咐道：“别顶嘴。”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看着他渐渐走远，墨羽蹙起眉头。
  帮她？
  怎么可能？
  “至于你，木黎，给我个解释吧。”
  “打架斗殴是我不对，没什么好解释的。木黎愿意领罚。”
  “只是打架斗殴？”
  “是。”
  “……”
  “哦。”瞥了眼身后，木黎笑道，“原来盟主说的是这个，没管教好属下让他们聚众滋事是我的不对，回去后我会好好教育他们。”
  “……自己去教务科吧。”
  “是。”
  居然处理的这么简单，是包庇，还是忌惮？
  瞥了眼那个叫木黎的，身后幸灾乐祸的几人，墨羽转身招呼韩冰跟上了叶双。
  ※※※※※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看着坐在正中的叶双，及站在两侧的老大，老二，老三，叶双的三个关门弟子。
  老大，她是第一次见。老二正是刚刚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至于老三，是那个没事找事的男孩儿。
  只是此刻四人严肃的神情，让墨羽有些摸不准。
  她将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可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是什么吗？”手指敲了敲扶手，叶双看向墨羽，“感情。”
  “……”看了眼叶双，墨羽低头沉默。
  “以你现在的年龄或许不会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这人世间有三大情，亲情，友情，爱情，是你绝对不可以沾染的。一旦碰上任何一个你就输了。”
  “……墨、墨羽，我是不是又给你惹祸了？”
  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墨羽淡淡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