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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在县城吃酒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有嫁到省城的,一般会省城那边办一次,县城这边办一次,这都算是不错的了,可是玉兰的婆家居然租公交车来拉他们亲戚去省城,这可算是给足了娘家人面子啊!
四个小时的颠簸,精打细算总算赶在吉时之前下了车,举行仪式,虽然匆忙,但不见慌乱,该有的礼仪全部都到位,下车给下车礼,压车给压车礼,拜堂的时候给改口礼,双方父母都在场见证了这一感人的时刻。
曾尛因为抱着孩子,放鞭炮不敢往前凑,怕吓着孩子,但是她远远的看着,尤其新郎新娘改口的时候,双方父母都红了眼,这说明他们都是感性的人,是善良的,亦是可靠的。
新妹夫长相一般,身高一般,看起来还有点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裁缝的缘故,但他对玉兰呵护备至,就凭这一点,其他的缺点也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今天的玉兰很漂亮,漂亮到连周围的宾客都啧啧称奇的地步,新郎叫周舟,挺爱笑的,也能开的起玩笑,他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算是周家的老大,比玉兰大五岁,玉兰和他妹妹差不多大,周家人对曾家人格外照顾,细节之处见真心。
曾尛和二婶三婶他们坐在一桌,期间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的时候,随处可见欢声笑语,让今天的气氛更加欢愉了。
周舟和玉兰是在周舟的服装厂结的婚,周舟已经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将来结婚之后直接分家,让他们小两口单过,周家老二也有了对象,可能年底结婚,最小的妹子虽然还没对象,但两个哥哥一结婚,她还会远吗?
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出来,周家二老很明事理,玉兰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受多大的罪,二婶听言,连连点头。
“其实我这当妈的,不就这一个心愿吗?不求她嫁的有多好,只求他们家人能对咱们姑娘好点儿,就目前来看,周家的条件是相当可以的,咱们家的陪嫁呢也不差,就算搁到省城,也是长面子的事儿,所以玉兰以后也能挺直脊梁骨过日子了,其他的,我也不求。”
曾家问周家要了一千块钱的彩礼,听起来要的也不少,但是曾家给的回礼前后加起来也超过一千块了,什么都是新的,上海牌手表,红灯牌收音机,蝴蝶牌缝纫机,凤凰牌自行车,就这三响一转全部置办到位,价格也超过七百块钱了,更何况,这些都是二叔二婶亲自置办的,还不加这些姐姐妹妹送的陪嫁品呢,连那一千块的彩礼钱,也分文未要的都给曾玉兰当压箱底的钱了。
当然,玉兰这些年上班挣的钱也有小一千块了,这些钱她给了二叔二婶,二叔二婶没有自己留着,都给她置办成了这些陪嫁品,这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也实属大手笔了。
酒桌是厂子里的大厨房置备的,有荤有素,还挺丰盛,也算是这个年代中等水平的酒席了。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玉兰拉着娘家人舍不得撒手,公交车将娘家客人基本上都送走了,就剩下他们自己家的这些至亲之人,周舟还留着一辆车单独送他们,因为他知道自己媳妇还要和娘家人好好告别。
曾尛想着,既然到了省城,那就在省城多住两天好了,正好他们家地方大,于是就谢绝了妹夫的提议,打算改日再回。
而曾昌繁、曾焱他们都在省城上班,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所以今天晚上他们就可以回宿舍住了。
于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又好好的说了几个小时的话,最后昌繁、曾焱回宿舍,曾尛则带着家里的老老小小,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了自己省城的家。
省城的家独门独户,上下两层,所以即使娘家人过来了,也是有地方住的。
第二天曾尛坐汽车送他们回去,顺便将自己的行李带回,直接就跟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告别。
因为他们已经出门近十天,该回程了,走之前,给爷爷奶奶留了五百块钱,让他们吃好喝好,不要省着花。
爷爷奶奶拍着她的手,不住的点着头,眼里含着泪。
“走吧孩子,你叔叔婶婶对我们都很好,放心,一路顺风啊!”
嫁的远就是这点不好,回一次家比登天还要难,一来一回就是十天半个月,就算想要好好坐下来说会话都是难的。
因为结婚那天太乱了,以至于曾尛都没能好好见见曾焱的对象,所以走之前曾焱还专门带着姑娘去了他们家,从姑娘进门到姑娘离开,曾尛一直在观察,最后鉴定还算可以,起码没有看出哪里不好,挑不出毛病那种。
有礼貌,长得漂亮,穿着打扮也很城市化,条件是相当不错,可是他们家的情况也不差,尤其曾焱已经拿到分房的资格了,就算明年没分到,后年也一定分得到,照这样下去,小日子也能过的风生水起。
“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和她朝夕相处的是你,我们看也只能看个片面,不能决定细节问题,所以你自己把握,可以了,咱们就结婚,不可以,咱们就再物色,行吗?”
曾焱尴尬的挠挠头,“姐,我估计我和肖晓就这样了,她也带我见了她父母、哥哥,我在她家也吃了好几次饭了,他们对我也很满意,不出意外,过半年就可以商量婚事了。”
“他们家知道咱家的情况,无父无母,所以彩礼啥的也没啥要求,只要有房子就行,我们厂里已经明确告诉我,明年后半年就能拿到房子的钥匙,我集资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自费了五百块,还是新房,到时候装修装修就能住了。”
曾尛看曾焱已经计划上了,也就释然了,不管是七十年代,还是后面的九十年代,二十一世纪,人们一直在为房子而奋斗,有了房子就意味着有了窝,所以要不要彩礼,意义真的不大。
她觉得肖家能看上曾焱,也是看上了他的能力,首先他是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其次虽然年纪轻轻,但因为有她给他提供的往后几十年钢铁发展的一些重要性建设,加上曾焱也是个善于钻研的人,如今也是朝着技术骨干方面发展,这样的人才,往后能让她闺女吃亏吗?
就算没有父母如何?
人家不照样靠着自己的本事分到了房子?
肖家父母有眼光,不会苛刻或者难为曾焱,这一点很难得,当然,他们家曾焱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毕竟,除了省城的房子,京城她也为他置办好了,将来一旦有机会,她就会给他弄到京城去。
但是目前,她还不想将底牌全部放出来,所以弟弟的婚事,她打算先让他自己去折腾。
“有钱吗?没有的话我给你点儿?”
曾焱连忙摇头,“给啥给,我现在每个月都有工资,结婚的事儿我自己就能搞定,也不需要大办,就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行了,当然,一切都要等房子下来再说,房子下不来之前,我们暂时不考虑。”
曾尛想想也有道理:“那行,你如果有需求就给我打电话,我们虽然都在京城,但你也别啥事自己兜着,知道不?”
姐弟俩谈了几个小时,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曾焱离开,说第二天早上再来送她们,被曾尛拒绝了。
“门口就是公交车,哪里用得着你来送?别耽误了你的奖金和全勤,那可都是钱。况且,爷爷奶奶说要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你呢,有空没空的来这儿转转,看看,等他们啥时候想回去了,你再帮忙把他们送到火车上。”
“嗳,放心吧,这我肯定给你办好咯!”
到底是年纪大了,有了落叶归根的想法,虽然省城的房子是简奶奶的陪嫁,他们也并非常年居住在这儿,但是简奶奶越住,越不想回去,尤其这院子里还能种菜,出来进去的也方便,加上京城那边用到他们老两口的机会也不大,就想着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啥时候想回去了,再回去。
曾尛肯定支持他们,走之前呢,还给老两口留了不少的粮食,钱,以及票据,粮食是佯装出去买的,实际上就是从空间拿的,一百斤米,一百斤的面,又准备了不少的腊肠和腊肉,白菜萝卜也弄了不少,其他的想吃什么,就让他们自己去弄,反正有了粮食和肉,基本的伙食标准就达到了。
于是腊月初十下午,曾尛和楚芸坐上了回程的火车,车票还是买的软卧,这次曾尛大手笔,一口气买了一个门四个位置,因为她要喂奶,来的时候被那对母女骂的,她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所以宁愿多花点钱,她们都住在下铺,也比来回折腾被人戴着有色眼光看的好。
但是这次就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顺利了,因为列车员在知道她们母女俩买了四张票,却只有两个人上车之后,就觉得他们是浪费,正好她的两个亲戚没有买到卧铺,又不想坐硬座,就找她来想办法。
那个列车员就领着那对老年夫妇来到了他们的车厢,找曾尛商量。
“同志,你看,这两位同志没有买到硬座,也没有买到卧铺的票,你这儿呢,两个人占四个座,有点浪费不是?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他们睡在上面?反正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样,都是京城,来回也有个照顾不是?你们娘俩带俩孩子,万一忙不过来,还能让他们帮个忙啥的!”
列车员没有直接告诉她,那是他的父母,曾尛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这俩人和他的关系不一般,真要是一般的亲戚,怎么可能会把人领到条件这么好的软卧?
看来是一早就盯准了她这儿的位置了。
也是,这个软卧不好买,她一次性的买了四张,能不招人眼红吗?
于是曾尛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声:“怎么能说是我们占用座位呢,我们是四个人不?我给我孩子买了俩座,我们想躺的舒服点,怎么就成浪费资源了?对不起,这一间是四个位置,现在我们四个人,刚刚好。”
列车员没想到曾尛会找这个借口,脸色有些维系不住了:“你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睡呢?”
“我们怎么睡,好像和您没关系吧?我买票了没?”
列车员试图辩解:“你买票是买票了,可是的确有占用公共资源的嫌疑,你看现在车上票这么紧张,你这小孩子本来是不用买票的,你如今买了票,不是浪费是什么?”
“嗬,我这主动给孩子买票了,怎么还反倒不对了呢?对不起,我们要休息了,这个位置我们不让,你们就是给钱我们也不让,更何况,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本来就是打着白占便宜的目的来的吧?他们既然是你的亲戚,那为什么你不能替他们买票呢?还是说他们压根儿就没买票就上了车?说起占用国家公共资源,我看你的嫌疑也不小呢!”
“喂,你别胡说八道啊,谁说他们是我的亲戚了?”
“你当我瞎啊,你们仨长得那么像,这里又是卧铺,如若不是自己的爹娘,又怎么可能领到这儿来?识相的就赶紧走,惹恼了我,我管你是谁,就凭他们上车不买票这一点,我就能告你失了这份工作,信不信?”
曾尛态度强硬,当时就把列车员吓得脸色白了,再一想,人家能买得起软卧,那背景能差到哪儿去?
他可真是猪油蒙了心了,试图来占这个便宜,当即扯着自己的父母走了。
那老两口看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老大不愿意,不想走,曾尛看也不看他们拉拉扯扯的样子,咣叽一声就关上了自己那一节的门。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咱们的便宜也想占?”
面对楚芸的摇头,曾尛也是无奈:“妈,一会儿您去打饭,这边呢我来照顾,为了以防万一,我来看着俩孩子,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打着咱们家孩子的主意来的?不小心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