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曾森赶母
然而让黄氏尴尬的是，一瞬之间，四个孩子竟然都沉默下来，谁都没有回应她。
她想象中的应该是他们连思考都不用，直接大声的告诉自己，他们不想让她嫁。
可是现在，几个孩子却全都沉默着，且低着头，没有人和她进行眼神交流。
有那么一瞬间，黄氏的内心是极度不安的，她下意识的呼唤这四个孩子里的老大。
“小小，小木，难道你们想让娘这么嫁出去？”
俩人还没回答，最小的小水却仰着脸，跑到黄氏跟前，摇了摇她的手臂。
“娘，什么是嫁人？是不是你嫁了人，我们就能吃饱饭了？如果能让我们吃饱饭，娘还是嫁人吧？”
孩子的想法很简单，她的眼里只有吃饱和吃不饱，大人的话她又似懂非懂，所以一开口就惹得周遭的人哄堂大笑。
“小小啊，你娘要是嫁了人，就永远不回来了，以后就只有你们姐弟妹四个相依为命了。”
“那我能吃饱吗？”
“只要你们肯吃苦，好好侍弄家里的两亩地，又有你们叔叔婶婶的帮忙，吃饱，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样啊，那我娘要是不嫁人呢？我不想让娘走，娘不走好不好？”
小孩子的软声软语，虽然可爱，动听，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出言打击她。
“你娘要是不走，你外公外婆就天天上你家来吃饭，”
“不行，那不行，他们天天来，我们就没得吃了，娘，你还是嫁人吧，我不要娘了，我要吃饱饭！”
这话听起来好像挺自私的，然而却是最为现实的一句话，尤其对于黄氏来说，那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黄氏很是愤怒周围人给自己几个孩子灌输的理念，她歇斯底里的对着刚刚那个逗弄小水的年轻妇人骂了一句。
“李红军家的，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爹娘来，他们就天天吃不饱？什么叫我不嫁人，他们就吃不饱？难道我这个当娘的，就没有丁点存在的意义？我连我几个孩子都养不活？非要靠别人的接济我们才能活得下去？”
李红军家的明显不是个瓤茬，面对黄氏的咆哮，她冷笑一声。
“黄花，我们都是外嫁女，都理解你惦记娘家的心理，可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为了贴补自己的娘家，让几个孩子都饿肚子的道理。
你这是在曾家，老两口好说话，你搁别人家试试，看谁替你养孩子，还养娘家？不把你的腿给打折了都算看得起你。你不悔改也就罢了，还在这里找别人算账，你说你也开的出口？刚刚你家老爷子的话你没听懂啊？”
她当然听懂了，老爷子那是在撵他走呢！
可是黄花不想嫁，她想装没听懂，但显然周围的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不想给她机会，所以她将希望放在几个孩子身上，没想到这个她平日最疼的小水，居然也想撵她走了。
她难受的眼睛发酸，继而不死心的看向自己的其他三个孩子。
曾森看看姐姐，又看看弟弟，深吸一口气走向前。
“娘，我们也不想你嫁人，可是你要是不嫁人，外公和外婆就会没完没了的上门打秋风，我们怕了，真的害怕了，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我们的。
他们不是爷爷奶奶，会在我们饿肚子的时候给我们吃的，他们只顾着自己吃饱没吃饱，压根儿就不想我们，我不想让他们来我们家，咱们能不能像葛子叔家那样，和我外公外婆家断了关系？”
曾森只是想吃饱肚子，继而才会说出听起来极其大逆不道的话，可是他这话一落，彻底的激怒了黄老头和黄张氏，距离他较近的黄老头，一脚上去把曾森踹翻在地，嘴里面骂骂咧咧，极其不干净。
“去你娘的**崽子，我闺女孝顺我，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啊，胆敢鼓捣我闺女和我断绝关系？我踹不死你，滚，谁也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王八羔子不可！”
黄老头一动手，曾家人就给拦住了，除了第一下大家没防备，让黄老头把曾森踹趴在地，其他几下都没能得逞。
黄老头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转过头就对黄氏爆吼一声。
“黄花，今个儿我就给你机会选择，你要我们，还是要他们？只能选择一边，你要是选择他们，从今往后我们就和你毫无关系，你要是选择我们，你就老老实实跟我们回靠山屯，这里，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黄氏早在自己爹和曾森打作一团的时候就上去抱住黄老头的腿了，黄老头踹不到曾森，对着黄氏猛踹了好几脚。
“爹，你别逼我，我想要你们，可我也想要我的孩子啊，为什么你要逼我做这样的选择，为什么？”
这个时候的黄氏，看起来是极为可怜的，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凡她能拎得清，今日都不会落得这样两难的境地。
曾森被打后，对黄家人越发的痛恨，看向黄老头的方向恨不能杀了他。
“你现在打我，是因为你比我大，早晚有一天，我会长大，到了那个时候，谁敢像今天这么揍我，我一定十倍百倍的向他还回去。”
然后他扭过头，痛快的下了个决定，目光冰凉的看向黄氏。
“你跟着你爹爹娘走吧，我和姐姐还有弟弟妹妹，我们自己能养活自己，如果让我在你们和吃饱肚子面前选择的话，那我宁愿被人骂不孝，也要和你断绝关系。
你是我母亲没错，我们爱你也不错，可你身后有这些啃肉不吐骨头的狼，我们想要过安生日子，就得远离你们，爷爷，我想好了，我和我姐姐已经长大，我们以后尽量不拖累你们，您能为我们做这个主吗？”
黄氏难以置信的看向他，脸色煞白如雪，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
“小木，你说什么？你要赶我走？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曾森用力的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是，我要和你断绝关系，我们痛恨黄家人，你既然舍不得他们，那你就和他们走，永远都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