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神祇现,波澜壮
重头写过?
嗤。
秦广王简直要笑他不自量力了。
天地五行, 轮回六道, 此一族寿数最短, 灵智最低, 堪为五行之末, 六道至微!
凭他也想撕碎祂改写轮回?
那要将当年鏖战上古的盘古大尊, 置于何地!
别说是眼前这区区一只蜉蝣, 便是上墟仙界的仙王仙帝们来了,祂也不惧!
须知,到得此界, 龙虎皆变蛇虫!
纵他再有如何逆天的由来与惊人的本事,又怎能胜过本就是规则化身的祂?
原本这一场阴阳界战,秦广王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逆天而生的变数参与进来, 所以才费尽心机借见愁的存在设了义庄一局, 意图将这变数牵制在远处,莫坏了自己此刻大事。
谁能料, 他不是变数。
真正的变数, 是崖山那名女修, 那名使傅朝生来到此处的女修!
一念及此的同时, 祂感觉到了什么, 十二旒冠冕下的眼眸微微一眯,双臂向半空中一展, 宽大的袖袍撒开两片深厚的阴影,手掌一展, 天地间便轰然震动起来!
那是一种令所有人胆寒的力量!
虚空里穿出了无数暗金色的光芒, 像是一条暗金的长河,从极域恶土,从周遭城池,甚至从“苍穹”尽头那燃烧着的地心中来!
顷刻间就汇聚到了一起!
这一刻的秦广王,终于与曾伫立在极域诸多城池中的那些雕像一模一样!
在衮服冠冕之外,多了两件东西。
一者是摊开的书简,是为掌管六道死生轮回的生死簿;一者是修长的毛笔,是为圈魂命断罪业的判官笔!
暗金的光芒飞涌,衬得祂威严万分。
只抬了手指,轻轻那么一笔勾下!
判官笔点在生死簿上,暗金的光芒瞬间转为暗红,竟像是血池水倾倒一般从笔尖流涌而出。
天地间一时千鬼呼啸,万魂惨嚎!
那是无穷尽的灵魂,想要在这判官笔点落的空隙里逃出六道的轮回!
可秦广王的笔,到底不是点向他们。
祂只是望着自鲲鹏背上向自己飞来的傅朝生,淡淡一笑,叹了一声:“蜉蝣者,朝生暮死!”
仅仅这样四个字罢了。
不管是在傅朝生自己的记忆里,还是在蜉蝣一族的记忆里,这“朝生暮死”四字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来只是这一族上下蒙昧的不甘愿,却从未什么威力。
然而今日这话,是从秦广王口中说出!
祂是规则,祂是法典!
这一刻,便是真正的言出法随!
“砰!”
笔尖落下的瞬间,像是解开了什么古老的咒语,一行传自远古的文字,竟从生死簿上亮起,随即炸出!
初时细小,继而飞涨!
它飞速地旋转着,竟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直接向傅朝生扑去!
看起来何等平平无奇的一式?
然而它带来的偏偏是一种近乎于灭顶的恐惧!
只因这一行字不是别物,而是方才秦广王所道出的那一句话本身!
朝生暮死!
蜉蝣之命!
傅朝生这化生自蜉蝣一族的存在,再如何逆天而为,也改不了自己本体乃是一蜉蝣的本质。
既是蜉蝣,就不该脱出此命!
凡逆天者,皆不能存于此界——这,便是规则!
根本不需秦广王多言,傅朝生便知道这规则一旦降临他身,将会发生何等的危险。
可他偏偏不能避开!
避得开一时,避不开一世,他不能不战!
因为眼前的秦广王便是他的对手,而其背后一定有更紧要的筹谋,若被他拖住时间,那他弃了见愁不顾强行袭来此处,便不具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而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苍白的面孔上几乎没有什么属于人的情绪,显得漠然而冰冷,只有那一双深墨绿的眼瞳里,仿佛闪过了一抹燃烧的火光。
是怒火,亦是战火!
浅淡的艾青长袍在风中飘摆,上面爬满的青苔似的古旧图纹,竟在那衣袍上如水草一般游荡,像是溯流返岸的江河游鱼,“嗡”地一声,便震了出来!
秦广王眼底,顿时划过了一抹惊异。
因为这青苔似飞出的绿纹,在抛洒而出后,将化作了无尽纷飞的蜉蝣暗影!
太小了,以至于根本分辨不清。
当它们聚拢飞舞在半空之中时,只像是一片浅淡不一的青绿墨影。
分明一种脆弱的美。
然而,在它们呼啸着投向那一行代表规则的金色古字时,这种脆弱,便成为了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
飞蛾扑火,是赴死,亦是向光!
若说那一行金色古字本就是规则的一部分,本就是秦广王的一部分,那这一片青绿墨影,便是蜉蝣愿力的一部分,是傅朝生的一部分!
傅朝生逆天,秦广王亦是逆天!
前者的存在是蜉蝣长生,违逆轮回法典规则;后者的存在是规则化生,在法典中未有任何载述。
此时此刻这一战,完全不是什么末流的术法之战,而是一场逆天与逆天相争的道法之战!
从没有什么“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不争个生死高低,谁敢自命“大道”?!
傅朝生的眼底,暗潮汹涌,昔日登天岛上那红日喷薄于海上之景,仿佛都倒映了进去,让他拥有十足冷漠的妖性。
竟是悍然无畏,半分不停!
“嗡!”
实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更不见周遭世界湮灭,只不过是金字绿影,在这千里亦咫尺的瞬息间,碰撞到一起!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变化。
无法用肉眼分辨,却给人以心魂的震颤,仿佛在那虚空里产生了一种高于物、离于形的涌流。
形于外者,不过是那一道膨胀成金河的古字,顷刻间化为了尘雾,尽数落在那青绿墨影之上,眨眼如水银泻地,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而那一片青绿墨影,则瞬间崩散!
就像是被某种无法抵抗的运命所击溃,然而却偏有那么一点一抹,一丝一缕,在极度的不甘不愿甚而不忿之中,留存下来。
规则说,运命所系为天定,天定不可违!
可纵使法典上写有一千一万句“朝生暮死”,这一方天地,这元始星辰,亦孕化出他不死不灭姓傅名朝生者来!
谁言,规则不能打破?!
所谓既定之规则,存在的意义,不过是“破而再立”!
傅朝生非是以术法来应对秦广王的法则,而是未闪未避,强行接了下来!
只那么一刹,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疾驰而来的影子,像是画在纸上一样,被光一照,竟变得虚幻了一些!
这分明是在秦广王一击之下遭受到了重创,被剥去了一部分由蜉蝣一族愿力聚集起来的命力与妖力!
然而他并没有消失。
既没有崩散在这天地间,也没有立刻化为尘灰,更没有死亡!
相反,在这一击过后,他身形虽然变得虚幻了那么几分,可双目中的意志却更为炽烈!
仿佛有一股火焰,在他内心深处熊熊燃烧!
那一道“朝生暮死”的法则,不是一盆冰水,能浇灭烈火,反成了一桶滚油,只会让这火烧得更猛、更烈、更决绝!
“日出,我生;日落,我亡……”
“闻道则死,凭什么?”
“若道让我活不过一日,我必使日出永不落,日落永不出!让天下无朝暮,无日夜!令时光永不流动,万古长如一日!”
那是昔日他生于这世间,所立的誓言!
他又怎会惧怕这天地间的规则?
所生,便因这“朝生暮死”四字!正是有规则的无情压迫,正是有六道轮回触底的苦痛,才使蜉蝣一族聚生出他这样一介怪物,一种超出轮回、永生不死的存在!
秦广王的法则,使他痛,亦使他强;
使他苦,却不能使他亡!
——生本逆天,怎肯顺天而死?!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
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虚空里那青绿墨影在为规则打入的刹那,便变得淡薄起来,在傅朝生从其中穿过时,便如清晨的雾气一般,重新沾在了他的身上。
但再没有原本的鲜艳浓烈。
他原本一身艾青的古旧长袍,竟像是忽然被水洗过了一般,褪去了原本青苔似的淡色,换成了雪一样的白,如同被明光所照耀的飞羽!
这一刻的傅朝生,轻渺似一粒微尘!
连秦广王都未能防备的尘埃!
虽不知少棘为何如此忌惮此妖,可祂实则并未将此妖放在眼中,只觉在祂规则下不过瞬息就能灭去的所在,谁曾想他在“朝生暮死”之铁律下亦能不死!
再要制衡,便已经迟了。
几乎是在他皱眉的同时,傅朝生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竟直接向他眉心处伸出手来!
那是何等一种奇诡的感觉?
分明见着袭来的不过一粒微尘,却如同面临了无尽星辰;分明见着眼前的不过小小蜉蝣,掉进眼底却好似成了万类苍生!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滴水里洞见宇宙!
谁言至微便不是至大?
堪得破至微,便堪得破至大。堪破了至短,也就堪破了至长。则朝生暮死,犹永生不死!
傅朝生的一双手,毫不留情地探入了秦广王眉心之中,顷刻间便感觉到那深埋的力量自其体内深处向他疾攻而来!
暗金的古字,瞬间顺他手臂爬满他身躯!
一眼看去,就好似他整个人都已被秦广王束缚!
然而这一刻,他竟半分未退,只是扯开唇角笑了一声:“规则是死的,可你却是活的……”
不解不灭的,是死的规则,却不该是活的秦广!
既本未生,何不去死!
话音落的瞬间,秦广王瞳孔已陡然放大,眸底终露出几分最深最阴霾的压抑,而傅朝生却在这一刻万顷妖力贯体,竟在秦广王那无尽暗金古字的捆缚下动手,生生从祂眉心向两侧一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