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饼干
收到自家媳妇的暗示,凤之尧忙赔笑道:“二位舅母啊,实不相瞒,我自己就是大夫,尺素的身子我一直盯着呢……”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正好撞在江氏的枪口上:“我还没说你呢,你还说自己是个大夫呢,不知道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同房吗?从今天起,你搬到庭烨隔壁去,你二舅母昨日已经派人把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
“哈?”凤之尧顿时苦了脸,犹豫道:“舅母,我们什么都没……”
“没有也不行,”华氏打断了他,直接拍板决定:“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儿就让人把你的东西搬过去!”
凤之尧转头恨恨地瞪着莫庭烨:你这是挟私报复!
莫庭烨淡淡扫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南宫浅陌将这二人的交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朝温尺素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任命地端起面前的鸡汤一饮而尽。
接下来,为着那碗乌鸡汤,温尺素三日都没搭理凤之尧。
“王爷,王妃,外面有位司公子求见王妃!”墨痕前来禀告。
南宫浅陌微怔,旋即开口:“请他到前厅稍候,我这就过去。”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只是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陌儿,”莫庭烨突然开口,神色间颇有几分凝重:“有件事我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同你说……”
南宫浅陌勾唇笑了笑,了然地望着他:“是大师兄的事,对吧?”
“……你都知道了?”莫庭烨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在懊恼什么似的。他很清楚,自己虽然嘴上说着要坦诚相告,心里却不是毫无介怀的,诚如凤之尧所说,陌儿知道此事后定然会愧疚一生,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嗯,不过我猜,他说有法子救我时必然没有告诉你他自己会死,对吧?”南宫浅陌叹了口气。
莫庭烨默了默,没有说话,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是大意了,这也是他这几日一直矛盾纠结的所在,他既感念于澹台奕訢的舍命相救,却又恼他心机深沉不惜用一死来换得在陌儿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偏偏自己却拿他无可奈何,因为最终救了陌儿的人不是自己!
南宫浅陌又岂会不知他心里的矛盾,微微叹了口气,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认真道:“他舍命相救我自然感激,可这种情感也仅限于感激,你明白吗?”
见他抬眸望着自己,南宫浅陌不由地有些好笑,却道:“大师兄这一生坎坷多艰,身不由己,从前我与他是知己好友,南暻皇陵一事过后,虽说情分散了个七七八八,却也并不怪他。”
“如今他为我舍命,我自当感念于心,如是而已,再无其他。”
言罢又踮起脚来,一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一手勾着他的下巴,笑得活像个调戏良家少女的登徒子:“所以,咱们英明神武的暄王殿下,能不能不吃醋了?”
被戳破了心思,莫庭烨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却是故意冷着脸警告道:“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以后给我收敛一点,少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打交道,前厅那个就是不怀好意……”
“啧啧啧,”南宫浅陌皱着鼻子摇了摇头,一面朝外走,一面对外头守着的流云扬声道:“流云啊,去把上次我教你做的那种苏打饼干做些出来,拿给你们王爷吃,他这两日胃不大好,有些泛酸,需要中和一下!”
说罢便一阵风似的往前厅去了,身后莫庭烨只觉怀里一空,登时就黑了脸,在原地站了半晌,怒气腾腾地往书房去了。
留下流云与浅黛两个站在门外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两位主子是怎么了,前两日是王爷笑呵呵的,自家小姐冷着一张脸,今儿怎么换了个个儿?
待人走远了,浅黛好奇地问:“小姐说的苏打饼干是什么?”
流云面色有些古怪:“早些时候小姐怀着小主子的时候,好吃酸的,又怕吃多了对身子不好,就教我做了这苏打饼干,说是可以中和胃酸什么的……”
“哈?那你不会真的要做了给王爷送去吧?”想到方才王爷铁青的脸色,浅黛有些后怕。
流云也是无法:“小姐吩咐了,先做了再说吧,总归王爷就是生气应该也撒不到你我头上。”
话虽如此,但等她真的把苏打饼干端去给王爷时,才发现王爷的脸色那叫一个漆黑如墨、惨不忍睹啊!瞪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冻死人似的,吓得她赶紧把食盒放下就跑出来了……
心道: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当这个跑腿的了,还是让小姐自己去送吧!
前厅里,司星辰正端着一杯茶发愣,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见到南宫浅陌进来不由站起身来——
“楼陌,你醒了。”原先想过无数种打招呼的方式,最后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这样干巴巴的一句。
“嗯,醒了。”南宫浅陌淡淡笑了笑,目光中终究是多了几分疏离与冷淡。有些事情,虽然不说,但总归是成了横在心底的一道刺,想要拔除谈何容易!
司星辰目光黯了黯,隔了许久,方道:“你醒了,那大师兄是不是……”虽然明知那个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存了几分侥幸与幻想。
南宫浅陌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道:“澹台奕若将他带回东海了,在我醒来之前,所以……我并未见着他。”
“噢,”司星辰目光颤了颤,末了垂下了眸子,平静道:“这样也好,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南宫浅陌不再开口,事实摆在面前,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她亦不想去质问什么,因为没有必要,早在他踏出第一步开始便已做出了选择。只是心中不免有些苍凉,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以令他们师兄妹四人分崩离析……
两个人相对无言,隔了许久,司星辰方道:“其实我本不该来见你这一面,只是思来想去,此间种种,我终归是欠你一句抱歉,辜负了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