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悲伤更悲伤只剩下悲伤

  “是啊,真的这里还有他的签名呢。”陈藿给他们看了李行洲的签名。
  梁辉泽一脸不知所云。他没想到,李行洲竟然隐瞒了他这么多。
  毛豆先开口:“看来李副局就认识嫌疑人?还是他把嫌疑人转出这里的?”
  张旖旎说:“看来我们需要回去了,先见到李老师,在和去调查六院的同志汇合一下。”
  海哒整个没反应过来,很久没说出话。太多的事情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最敬爱的老师。
  “海子,你还好吧?”李铭绅问。
  “我现在终于明白楚虞的心情了。”海哒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邹亦涵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
  海哒看着窗外的大片绿荫,有些焦灼。
  “海哒,你没事吧?”邹亦涵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他。海哒看着窗外摇摇头。
  “小张,你派几个人回市里,我回去见小洲。”梁辉泽说。海哒连忙抢道:“那楚虞呢?楚虞怎么办啊?”
  “海哒,要不你留在岛上吧。楚虞现在下落不明,需要人驻守在这里。”梁辉泽安排道。
  海哒想也不想,点点头。“好,我留下。”
  “剩下的小张安排吧。我先去码头等船了。”梁辉泽心里有事,也不想多留,直接走了。陈藿跟着去送给他。
  张旖旎敬了个礼,对他们安排道:“既然海哒要留下,那......”
  “我也留下。”邹亦涵说。剩下的男士们轻声叹息了一下。
  张旖旎心中真想翻个白眼,而她也这么做了。
  “你留下市里的案子怎么办?你卧底钓鱼在明秀场这么久,抓起来的犯人需要你审。”
  毛豆连忙说:“其实那个没啥可审的,我去就行。”
  “呵呵,现在是你在这里充英雄的时候吗?”张旖旎毫不留情地讥讽着他,“也不看看人家美女领不领情。”毛豆怯怯地瞟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我哪敢啊……”
  “行了,”邹亦涵打断她,“你也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我跟着走行了吧。”说着她眼圈还红了,一副委屈的样子。除了海哒外,剩下的人全看着张旖旎,那一种她是恶毒女配的眼神快把她盯穿了。
  张旖旎一摆手,“行了,我是坏人行了吧?邹亦涵和海子还有李铭绅留下,李铭绅做组长吧。其他人跟我回市里,毛豆和小藻去审问从明秀场逮到的人,二蚊跟我去审问一下岛上凶杀案的嫌疑人,然后连夜去一趟帝都。”毛豆连忙说:“别把我调走啊……”
  二蚊不解地问:“去帝都干嘛?”
  “我昨晚接到的通知,说那位‘明先生’在帝都落网了。帝都决定也派一个专案组跟我们对接一下。”张旖旎说。
  毛豆插嘴说:“那帝都警察厉害啊。”
  张旖旎笑了一下,“不,是我的同学厉害。知道吗,这个‘明先生’是被我同学率领的专案组逮捕的。”
  “哇靠,你同学这么牛逼?叫啥啊?”毛豆问。
  “席魏尘。”张旖旎偷瞟了一眼海哒。
  海哒白了一眼,“纯属他运气好。”说完起身走了,李铭绅跟在他后面,“哎,至于嘛,都毕业多久了……”
  海哒进了卫生间上厕所,李铭绅也跟了进去。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李铭绅不解:“咱俩不是铁瓷儿吗?”
  “谁跟你是好朋友,你每次都和我约好了要干什么,最后就会和别人去干,放我鸽子。”海哒不满地说。李铭绅着急解释:“哎,嘛呀,我这也不能拒绝别人啊,你咋还记仇呢……”
  「哗」厕所蹲位的门开了。
  一个混血男人走了出来,他不适地动了动脖子,并没有在意这两人。
  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了,李铭绅还在微微勾头往外看。“这个人身上的药粉味儿真重。”
  海哒提上裤子拉上拉链,“混血……”
  “看出来了。”李铭绅也拉上了拉链。“嘶......但怎么有点儿眼熟。”
  两人出了门,正好邹亦涵来找海哒。
  “海哒……”
  海哒转身给楚虞又打了个电话,没搭理邹亦涵。
  那边依旧显示关机。
  李铭绅连忙圆场:“干什么啊这是,咱先回去吧。有情况了再过来……”
  一行人离开了医院。
  海哒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可他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
  「哗啦—————」一声尖锐的巨响,楚虞把面前的医药推车踢翻了。
  “大爷的,老子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们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能制住大爷了……”楚虞气喘吁吁地说。
  「啪——————」
  下一秒一耳光就毫不留情地扇到了她脸上。
  楚虞的脸偏了一下,就立刻转过脸恶狠狠地地瞪着欧故。
  欧故扇了她一耳光,手有点抖,他生硬地把手藏在身后。“你看来还是不明白自己的立场。早点治伤,我还能让你好受些。”
  “呵。”楚虞啐了一口,“甭他妈废话,有种你就杀了我!”她每个眼神都透着一股狠劲儿。她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已经极度苍白。她双手被反绑在椅子后面,他们在绑她的腿时被她狠狠踢开。
  这个房间其他人不耐烦地对欧故说:“你看看她,根本不会跟你配合——————”
  说着一个高大的胖子从后面上去扳着楚虞头,楚虞拼命挣扎,他一阵注射进了楚虞的脖子。
  “呜——————”楚虞痛苦地扭着身子,却还是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丧失了感官。
  “老孔,你给她注射了什么?!”欧故明显有些紧张。
  胖子一耸肩,“紧张什么,只是麻药罢了。赶紧给她包扎伤口吧。”
  欧故看看楚虞,命人给她松绑,搬上了病床。
  船在水上飞驰,海哒坐在船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了?是觉得没找打她白来了一场吗?”梁辉泽坐在他身边问。
  海哒摇摇头,“我只是担心楚虞能躲到哪里,如果她没去精神病院,她回去哪里?”
  “肯定她还躲在这里,这是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梁辉泽和他并肩而坐。
  海哒问梁辉泽:“梁局,如果......这次回去你发现老师并不是我们以为的样子,我们该怎么办?”
  梁辉泽先叹了口气,而后说:“法律该让他怎么办,就怎么办。”
  两人随后陷入了一阵沉默。
  “海哒你知道吗,我和小洲大概认识了......快三十年了。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他,刚才陈院长说出他的名字时,我第一反应是,同名同姓。”梁辉泽说时,海哒侧脸去看他。
  “那时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他。”梁辉泽又叹了口气。
  海哒转头看着水面上的水痕,“其实想想这也是能理解的。自己有时候都不了解自己,还怎么能足够地去了解别人?人其实都是有多面性的,我刚才想了很多,可能老师的有一些层面是他并不想让我们看到的,我们看到的,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
  人本就是复杂又多变的个体,因为害怕孤独所以发明了语言作为传递自己的符号。可既然是个体,那就是孤独的。
  “我终于知道小洲为什么喜欢你了。如果你是我的学生,我一定也最喜欢你。”梁辉泽含笑看着海哒。“你真的很聪明,看问题也很通透。”
  “别……”海哒连忙摆摆手,“梁局你少看些辩论节目吧,通透这个词真的不是逮着谁都能用的。我就是一个俗人,说得也都是一些俗话。真正通透的人是不会有人理解他的大彻大悟的。往往一个怪异的角度看问题,才是一个大智慧。”
  梁辉泽点头,“行。不过你真的非常聪明。”
  “还行吧。”海哒谦虚了一下。
  “哎!!我靠!”李铭绅猛地拍了一下手,他急匆匆找到张旖旎问:“张队,你还记不记得咱当初实习时候咱班还在这个监狱留影儿了,现在谁还存着那照片儿呢?”
  张旖旎被问得一头雾水,“这个……好像这个当初是席魏尘照的?”
  “成,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李铭绅说着快步跑到船尾打电话。
  海哒和梁辉泽在船头接着聊。
  “海哒,我还没问过,小洲为什么就对你好啊?”梁辉泽问。海哒挠了挠头,“说起来惭愧,我当年太不懂事了,给老师惹了不少麻烦,老师都帮我糊弄过去了。但我不是很领情。”
  “为什么?”梁辉泽问。海哒转脸看了一眼靠着栏杆和其他人闲聊的邹亦涵,“我和邹亦涵有过一段。在我们还没成男女朋友之前,系里面有一次演习,是消防类的。当时按照计划,大家都灭了火,制服了歹徒,也都上了车。结果亦涵的灭火器没打开,没能完成任务,被熏在了浓烟里面。我当时觉得不对劲,要我们那组的车子调头回去接她,老师说如果回去就彻底打乱演戏的节奏了,等演戏结束她自然会回来;我不服,因为我已经感觉出来浓烟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平时演习的浓度,可老师坚持要走,我就大吼‘为了一次演戏就要让她处在危险中吗?她如果有危险你会负责吗?!’老师则说‘哪有什么演习,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你的这个自以为是的英雄决定会让我们整组牺牲的!’我一看说不通,抱起灭火器跳下车不顾老师的阻拦硬是跑回去救了亦涵。果然我猜的没错,那次演习没控制好火势,直接烧了起来,变成了真实的事故。当时我把亦涵救出来,她已经昏迷了,我那时特别恨老师,啊......你竟然还敢说我自以为是?之后学院虽然表扬了我,但我不再理会老师了。”
  梁辉泽勾起了兴趣,“然后呢?你是怎么原谅小洲的?”
  海哒笑了一下。“当时老师也有给我努力示好,但是我都没理他。后来在另一次常规赛中,我们需要过障碍达到目的地,当时有一个环节是潜泳,我游泳不是很行,被我某个同学在水里狠狠踩了一下肩膀,他借助的惯力比我们都先上去,然后在下一环节踢飞了一套护具,我被他踩了一脚,就落后了。等我上岸时,没拿到护具,就只能硬着头皮攀岩,做下面的任务。最后我手也磨破了,膝盖也受伤了,还成了最后一名,被扣了分。但老师并没有扣我的分,而是狠狠教训了那个同学。当时的话我还记得。那个同学说‘那又怎么样?只是一次演习,我又不是故意的!’老师则说‘小事见人品!你再优秀也无法改变你害过别人这个事实!以后我们都是要做人民警察的,但是在做人民警察之前先做人!’。那时......我知道,原来人并不止一面。我们站着的角度不同,对于人的看法也就不同。不要从一件事上对一个人下结论,以偏概全对他人太不公平了。”
  梁辉泽目光赞许,拍拍他的肩。
  「老席啊,你确定这就是全部的照片了?」
  李铭绅用耳机打着电话,翻着刚传来的照片问。
  「是啊,就这么多了。哎,你要这些照片干什么?」
  李铭绅放大着照片,看着里面的人,「没什么,我这儿正办案子呢。过几天儿你是不是该把你逮的那个犯人送来给我们审了?你还是尽量别和海哒见面儿吧,并不好。」
  「呵呵,那又怎么样?我量他也不敢对我如何。他见了我还要敬礼呢。」
  「成吧。挂了啊。」李铭绅看到了照片里一张混血的脸。
  “海哒————————”
  他急匆匆跑到船头,把海哒拉到一边:“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咱们在厕所里见到的那个人?”
  海哒的目光一下亮了,“你在哪儿弄到的照片?”跟着的是他的神经警惕了起来。
  “你忘了,咱们在做完监狱的课程学习之后,走的时候照的一些留影儿啊。”
  这时船靠岸了。
  大家都下船了。张旖旎指挥道:“既然都安排好了,咱们就都行动起来吧。”
  “是——————”
  大家都走了。
  海哒和李铭绅愣在原地。
  邹亦涵过去问:“你们两个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走?”
  “我们得再回去一趟了。”李铭绅上了船,海哒也跳了上去。
  邹亦涵问:“到底怎么了?”
  海哒转头冷声对她说:“你可以不去。你先回招待所吧。”
  “不行——————”邹亦涵果断也上了船。“我必须跟着你,以免你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她说着上去挽住了海哒的胳膊。“反正我都是为你好。”她还是觉得海哒对她留有一丝感情,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她。
  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海哒站到了船头,邹亦涵跟着也站在了他身边。
  欧故走到了院长室门口,陈藿明显神色有些紧张地坐在桌子前。
  “都打发走了吗?”欧故问。
  陈藿点头,“但是......我好像说得太多了,不会把那位先生暴露了吧?要不要通知一下马烟......”
  “不用。那位先生不会被抓住把柄的。”欧故很是有把握。
  他又和陈藿交代了几句接下来的对策,便去看了楚虞。
  楚虞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看到了吗,枪就是这样用的,但你应该用不着吧。这需要练,你看你这么瘦,用枪手臂会痛的————】
  「砰——————」
  金发的高鼻梁男人扶着她的胳膊,教会她打出了第一枪。
  【我叫欧故,是这里的狱警,以后你要有事可以来找我】
  “额——————”梦中的楚虞,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嗯?”海哒痛苦地捂了一下心脏,好像狠狠地拧疼了一下。
  “你怎么了?”邹亦涵问他。
  海哒摇头:“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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