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团长交待的任务

  几具游客打扮的丧尸围着他倒在地上,死因都是来自脑部的致命一枪。
  在不远处,已经完全丧尸化的JK,正在撕扯一堆血肉。那是我们专门带来搜索探路的军犬。
  JK是我们团里的情报员,来自爱尔兰。因为国情,他跟英国的小猫,就像一对欢喜冤家,从早到晚不停的抬杠。
  没想到,这对冤家现在抱团了,都成了丧尸。只是JK的样子不太好看,他被团长用AK扫去了下~半~身,肠肠肚肚血淋淋的拖了一地。此时,正趴在那里,啃了个狼吞虎咽。
  团长憔悴又凄惨的坐在那儿,背部靠着巨石,看着曾经的战友神色悲愤痛苦。
  很不幸的,卡车坠落时一块四散的金属碎片直刺他的右大腿,约长二十厘米的金属尖角就像一根钉子把他锲在地面。伤口太深,真接插了个对穿。哪怕只是轻轻的挪动,都会传来火烧火撩的剧痛。
  团长一看到我,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枪。
  “Don't shoot,I'm your friend(别开枪,自己人)”。
  他只迟疑了片刻,居然还是扣下了扳机。只是“卡嗒”一声轻响,没有子弹了。
  “该死!”面对团长的行为,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团长用古怪的表情看向我,迟疑道:“你还活着?还能讲话和思考?”
  这不废话吗?这么明显。我点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叫我的名字:“Lynn?”
  “是我”我上前两步,想帮他看看伤口。
  没想到他迅速从小腿处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果断的指向我:“离我远点”他突然冲我大吼。
  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他既然表现出这种姿态,我就不可能再上去帮忙。
  我停下步子,看着他流血的大腿,耐心的劝道:“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团长苦笑一声,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你给自己注射了?”
  我抬头疑惑的看向他,忽地反应过来:“你指的是那个金属箱?”
  “对”
  “我们这次到底接的是什么任务?你们一开始说要去救人质,最后带回来却是一个金属箱子”
  团长打断我,不依不饶的问:“看到上帝的份上,别绕弯子了。你这个狗娘养的!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给自己注射了?
  ”
  “我不知道!”他这样的问话方式,让我很反感。我用比他还大的音量吼回去。
  “我昏迷了很久才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我看不见,也听不见。我摸到过一个金属箱,那箱子是敞开的……”我开始细细向他讲解我醒来的情形。
  团长静静的听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好像在验证我话中的真伪。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团长问。
  “不会是C病毒或者是魔力药水吧?”我顺嘴瞎掰。
  我在队中的角色是狙击手,一直保持着少说话,多做事的国人传统。团长他们早就习惯了我的不闻不问,一般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告诉我。
  不可思议的是,从他收留我,让我入团那天开始,这种信任持续了很多年。
  “比那还重要!这关系到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生命!你懂吗?”要不是对这样的我满含戒备,团长很可能像以前那样,揪住我的副领,把唾沫星子全部喷在我身上。
  “接这单任务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但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团长说到这的时候,语气和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脸上满是悔意。
  我试着安慰他:“Jay,你说过的。人生就是烂事一箩筐!一半的时间在倒霉,另一半时间用来处理倒霉”。
  这是我经常劝他,也是他经常自我开导的话。团长终于放下戒备的枪口,深深的叹息,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抬起头来,目光中是深深的歉意和矛盾,他用以往那种发布命令的姿态,对我说:“Lynn,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团长突然郑重起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行礼立正。每次战术讲解之前,我们大家都这副德性,改不了的。
  “把你自己安全的送到军方的科学院去”。
  等等,这是什么鬼?
  团长却不给我半分喘息的时间,重磅出击:“你可能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例巴比伦病毒治愈病例”。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我像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杰·卡罗,这玩笑可一点也不有趣”我像头发怒的公牛一样,恶狠狠的警告他。
  “面对现实吧!我不相信你自己感觉不出来,Lynn。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感染后,没有攻击倾向,能正常表达和思维的丧尸”这个时候的团长反而平静了,他心平气和的对我说。
  那一刻,我气的想拔枪。团长的话深深的刺中了我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第一次的,我抬起手臂,我终于下定决心看了。
  那是一截干枯如树枝,长满尸斑,多处腐烂的手。
  “见鬼!”
  是的,我也被感染了。在大家都被感染之后,我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只是为什么我不像大家一样,变得昏昏沉沉、浑浑噩噩,还能有独立的思维和清醒的意识?
  其实,这种情况才是最命的。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根本是TM的活受罪。死了,才一了百了。
  “为什么是我?”我细细检查自己的全身,声音里满是抗拒。
  “其它注射疫苗的人都变成了丧尸,只有你不同。我跟小猫也注射了,可没有半点作用。我本来以为这疫苗根本是废品,没想到你就这样出现了”团长愤怒到极点的对我大吼。
  “什么叫你们也注射了?在你们知道,这一箱东西能够救这个疯狂的世界之前还是之后?”我大声的质问他。
  团长羞愧的低下头去:“我们接到的赏金任务是去救被劫持到金三角的基因武器科学家。等到了地方,几方人马已经开火。都是国家派来的人,我们根本干不过。但我们趁着混乱,捡了个便宜。拿了箱子就跑,以为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这里面是疫苗,也许是能治愈巴比伦病毒的疫苗”。
  听着他的叙述,我一下子回想到之前的任务。我是狙击手,一直在外围游走,掩护。他们进了房子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现在,一切都对上了。
  “为什么不把它交给有能力的人,拯救这个世界?看看我们周围的一切吧,地狱也许都比这里要好!”我大声骂道。
  团长苦涩一笑:“在一个满是丧尸的世界里,手上有疫苗。这比什么都值钱。我们是什么!佣兵!TM的为钱挣命的佣兵!有这种东西摆在面前,为什么不拿?”
  “你的底限呢?你还是我认识的团长吗?”要不是我怕感染他,真想像以前大闹酒吧时那样,狠揍他一顿。
  他嘴皮抽动了几下,目光直视着远方,喃喃道:“我很想再看看孩子的脸,再领他们去看一次NBA……狗屎!在这场生化灾难开始之前,那天我准备带他们去看的。可因为临时任务,不得不取消。你知道吗?为这事,我每次回想起来,都难过的想死……”
  想到他贤惠的日本妻子和一对漂亮的混血双胞胎姐妹。我说不出任何话来,安静的闭上了嘴。
  团长阴郁万分的捶了一下自己的伤腿:“也是我罪有应得,抢疫苗时,被跟着滚落下来的大巴零件给扎透了”他漫不经心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着远处还在啃食的战友,语气淡然:“我死定了”。
  我一下子静了,找不到半点反驳的话。
  我们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我走不了,而你可以。你甚至能救我的孩子们,能救整个下一代。既然命运选择了你,你就去做。只是这条路不容易!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得小心未感染者,他们一见你就会用枪爆你的脑袋”他的话突然滔滔不绝起来。
  “不,你等一下……”我下意识想打断他。
  “最重要的是,你要把自己交给值得依赖的国家和科学家。不能沧为政客野心和欲望的工具……”他半点不顾忌我,一口作气往下说。
  “停下”我火了,大叫。
  他的声音却忽然软下来,恳求道:“替我们活下去吧,哪怕是以这种面目”。
  我突然很想给他一拳。
  你知道你要求我的是些什么吗?你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
  我很可能走在半路上,就被未感染者打成筛子。我还没表明来意,就已经被军队的枪炮轰成碎片。我还要把自己送去当试验品,像小白鼠一样被研究。更大的可能性是:如果这疫苗只对我有效。忙到最后,我也拯救不了任何人……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Lynn,答应我,坚持到底,永不放弃!”
  以上,就是团长最后的话。“砰”的一声枪响,他当着我的面,顶着太阳穴,扣响了板机。
  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这是最后一个了,我所有的战友全部死干净了。为任务生,为任务死。尽管早就知道,这是大多数佣兵的结局,真的面对,还是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我在这个丧尸山谷呆了三天三夜。三天里,睡觉、发呆、打丧尸。三天后,我清理了这里所有的丧尸。
  没用枪,用的是刀和军刺,弹药在这个世道,可是稀罕物。
  我把死去的战友尸体,一个个收集起来。有几个已经面目全飞,怎么拼都不拼不完整了。
  我把大家的尸体聚在一起,烧了埋了。做这事的时候,我的手不抖,心不跳,泪不流。
  不是我不想,而是成了丧尸后,那是奢望。
  工匠,要我照顾他的宠物猫和妹妹。
  小猫,他有个很爱很挂念的妻子。
  JK,最喜欢电影《勇敢的心》,一直嚷着要梅尔·吉布森的签名。
  团长,要我去做活体解药。
  ……
  从离开家,被迫离开祖国那天起,我就把整个佣兵团当成了自己的家,把战友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现在,你们都不在了。
  我,要坚强;也只能坚强。
  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去水边,认真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一想到今后都要丑成这样,我恨不得也跟着大伙去死,把自己也埋进去,好过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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