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凭栏看月生_22

  有人帮忙进度加快,这是好事。
  但不好的是,墨岘原本计划的干上一个时辰左右,就回去看七师兄一次的打算落空了——总不能让来帮忙的人干活,他这个主人却不见踪影了吧?
  一直到了晌午,众人都要回去吃饭,墨岘才得了空朝家里赶——按说他这个主家人是要给帮忙的人准备吃食的,但是这村子显然也不是“正规”的乡村,而且墨岘现在还住在赵五爷家里,就连烧壶热水用的都是老爷子的柴禾,有什么可以招待众人的?所以到了点,众人便都自然的各回各家。
  墨岘进屋问了问七师兄,见他没说什么需要帮忙的,夜壶也是空的。便没多想,立刻去准备午饭了。
  烙了几个死面的大饼,沾上赵五爷原本就有的自制大酱,再夹上些咸菜野菜,便好了。
  老爷子乐呵呵的去吃卷饼了,墨岘也把卷好的一份拿给七师兄。其实这也是墨岘工作时想好的,少少的几种可以让七师兄好过些的东西之一。毕竟,卷饼是能让人一只手拿起来就吃的。
  看着七师兄拿起饼来吃,墨岘便准备去给七师兄重新把茶壶灌满。但是他拿起壶来,才发现这里边本来就是满的。
  墨岘顿时愣住了,这人就算一动不动,一个上午过去也是会口渴的,怎么七师兄几乎没喝?拎着壶,皱眉想了半天,墨岘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
  七师兄怕喝多了水,方便时弄脏了床,或者弄脏了衣裳,给墨岘添麻烦。所以他忍着,忍着不喝水,也忍着不方便。
  18
  18、018惨事…… ...
  墨岘心里很难受,不过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七师兄,好让他别再这么委屈自己。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八成对方都只是会口头答应,然后在他离开后,继续我行我素。
  “现在你总归是能喝点水了吧?”所以墨岘只得端了碗水来,放到七师兄的面前。而口干舌燥的七师兄,正艰难的吞咽着卷饼。
  墨岘毫不掩饰愤怒和无奈的语气,让七师兄清楚的知道,对方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匆忙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七师兄尴尬的笑笑,头凑过去要喝水。于是墨岘熟练而温柔的将他扶了起来,同时将水碗抬到了一个最让七师兄舒服的位置。
  浅浅的喝了两口,七师兄就闭上嘴摇头了。于是墨岘的脸更黑,一上午没喝水,现在喝的这点也只够把口唇浸湿,哪里够解渴的?
  “我在这,你还怕什么?”墨岘仍旧保持着一手扶着人,一手举着碗的动作,以至于七师兄没办法重新靠到床头吃东西。
  “你不是一会就走了吗?”七师兄讷讷的说着,总是温和与人直视的黑眸子,少有的滴溜溜乱转着,不敢和墨岘对视。
  “你……”墨岘第一次恨自己这么笨嘴拙舌,最后只能咯吱咯吱咬着牙,把人好好的放了回去。
  七师兄松了一口气,靠回床头后匆忙啃了两口仍旧热着的卷饼,却发现墨岘依旧坐在床沿不动——他还没吃饭吧?
  “小墨,怎么不去吃饭?”
  墨岘瞥了他一眼,依旧低下头去。
  七师兄囧了:“我不喝,你就不吃?”
  “嗯。”墨岘倒是老实,很干脆的点着头。
  “你……你怎么能像小孩子赌气一样?我和你的情况怎么能相同?”
  “不是赌气!夫妻……呃,我是说我和你……这个……”墨岘说到这脸红了,七师兄面上也同时有些发热,“总之,你我现在虽然是两人却也是一体,虽然你受了伤,我不能把自己的胳膊腿也打折了,因为我需要做的是照顾你。但是当你本人在清醒的状态下不吃饭、不喝水的时候,我能做的,却也只是陪你一起了。”
  墨岘的这番话让七师兄感觉很奇怪,脸上发热,胸口也发热,说不清是难受还是舒服,只是依稀觉得和母亲还在时的感觉,有些类似——并非是将墨岘当“妈”了,而是有一种家的感觉。
  “我少喝水并非是全为了你。”七师兄将吃了一半的卷饼放在了盘子上,努力直起身子,拽住了墨岘的手。
  “那是为了什么?”
  “这里毕竟是不是咱……我和你的家。”七师兄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虽然他心中已认定了和墨岘算是“咱们”,但要是说,还真的是有些难以启齿,“五爷让你我可以在此处安身,又让你我借住与此,甚至现在吃的,喝的都是老爷子的。我又怎么能……”
  墨岘明白了,反手握住了七师兄的手:“我去吃饭。”
  七师兄笑了:“快去吧,一会凉了。”
  “我会尽快把房子建好,把东西弄好的,以后也会好好报答老爷子的。”
  “胡说!”
  “嗯?”墨岘又不知道什么地方说错了。
  “不是‘你’要报答老爷子,而是你我二人——现在的事我没法帮你,但以后的事情,我必然是要和你一起担当的。”
  “是我的不是。”墨岘一愣,随即便笑着老实认错,“我们以后要一起好好过日子,也会一起好好报恩的。”
  七师兄没回答,只因为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是新婚夫妻彼此盟誓,实在是……别扭且安心,古怪得让他无法出声。
  不过墨岘虽这么说,但还是心疼七师兄。因此,他虽明明说好了是出去老老实实吃饭,谁知道过了没多久,他就又回来了,还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两颗苹果。洗净了,又切成两半,拿个粗瓷大碗装了——赵五爷家里没盘子,饭菜都用大碗装,装不下就直接上盆——放在了七师兄床头。
  “水你不喝,这个能吃了吧?渴了嚼上一小口,虽是解渴得紧,且实际并没多少水。”
  “你!你……你吃饭了吗?”七师兄说不准自己到底是气愤还是感动,喘了半天,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吃过了。”墨岘老老实实点头,“那么,我走了。”
  墨岘其实觉得自己临走该做点什么,像是来个吻别,就算不吻嘴唇,也吻吻额角眉心之类的,可最后还是没下去那个嘴。只是用爪子摸了七师兄的脸一下,便逃也似的跑了。
  门关上,七师兄忽然觉得房间变得空旷了起来,心里也闷闷的没了着落。不知不觉的,他就从刚刚半靠在墙上,变成了平躺在炕上,看着挂着两个篮子的房梁发呆。蓦地,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味——是苹果味。
  一转头,那放着四半苹果的大瓷碗,就在头边几寸处。看着那碗,刚刚那空落落的感觉,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房子已经扒完了,出乎意料的是,房梁竟然没朽烂,也没被虫蛀,依旧能够在建新房的时候用。那些扒出来的就泥墙,也不是如同现代的建筑垃圾一般扔掉,这些泥土和其他几家堆的农家肥搅在一起,明年开春洒进地里,赵五爷和刘七都说只要不碰上大灾,那至少能丰收两年。
  而且地基很牢靠,只要平整一下,就能在上边建房了。
  转天刘七便要去城里赶集,头天晚上,墨岘写了一份购物清单,又拿出了十两散碎银子请六七帮忙去买——七师兄给他的那半两银子仍旧在他脖子上挂着,如无意外,墨岘决定一辈子都这么挂着,毕竟,如今那小小的银子已经成了他和七师兄的定情信物了。
  墨岘原本还怕刘七不认的字,谁知刘七拿过清单看了两眼,立刻塞回了五两银子:“用不了这么多,况且你这鞋子、衣裳、被子啥的怎么也要在外边买?那成衣铺里的东西,都是又贵又不禁穿,不如买来布料,棉花,让你们婶子做。”
  “这……怎么好打扰……”
  “都是一个村的,那便是一家人,有什么好打扰不好打扰的?!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那就只能谢过七哥了。”墨岘只好拱手谢过,称呼自然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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