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人家睡一个坑碍着你了？”
  “就是，你去他们家床底下偷听了？”
  “去去去，你们说什么呢。”
  村里人喜欢说点小黄的话。
  那个认出的顾希的妇人已经追了上去：“子晨……你是子晨吧？”
  顾希停下脚步，看着妇人。他对张家村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有原主的记忆：“堂嫂。”他叫了声。
  妇人是叫张任氏，她丈夫是顾希的族兄。
  原主的爷爷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张秀才哥哥、一个是张秀才，但是原主的爷爷有三个兄弟，而眼前妇人就是原主爷爷兄弟的儿媳妇。
  在农村里，堂兄也算亲。不过张秀才平日里只知道念书，和亲戚家都不怎么亲。就是他嫡亲的大哥，他也不怎么亲。
  或者说，他骨子里有文人的清高，总觉得自己是读书人，跟他们聊不到一块儿。所以家中的孩子，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受宠的还是受宠的，他都会教他们念书。
  “哎哟，还真是子晨，你这是……回娘家了？”族兄媳妇心想，肯定是在婆家过不下去了，不然冥婚的子女等于被娘家放弃了，又怎么回娘家。
  只不过，族兄媳妇又隐隐觉得不对，看顾希的脸色红润，衣服都是崭新的，又干干净净，不像是在婆家受苦的人。再看他身边，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陪同。族兄媳妇瞧瞧打量了对方一眼，对上那沉稳又锐利的双眼，她心一紧，有些怕。
  再看一个稚嫩的孩子坐在他的肩膀上，他又背着一个背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个堂弟出轨了？
  “是的，回娘家。”顾希道，“这是我男人洪长生，当日婆家以为他过世了，所以才冥婚。但实际上他是因为上峰的安排所以才假死。这不，大家都不知道，也就有了这一出。他昨日回来了，婆婆就让他今日陪我往这边走一趟，算是回门了。明日我们还要摆喜宴，到时候请伯父伯母带上堂兄、堂嫂和孩子们来洪家沟吃喜宴……这是我族兄的媳妇，你唤堂嫂就好，族兄的爷爷和我爷爷是嫡亲的兄弟。”下半句是对洪长生的。
  “堂嫂。”洪长生叫了声。声音低沉，略带几分冷冽。
  “哎……啊哟，这是好事情。”族兄媳妇笑道，“这真是好事情，子晨，你可真是好命啊。”
  原以为是冥婚，男人没有死。
  假死完成上峰的任务，那么现在人回来了，可见任务完成了。族兄媳妇记得这男人是当兵的，又看他一身气势，可见肯定是出息了。寻常人都能想到，完成任务肯定有奖励，再看不管是男人还是这位堂弟，都是新衣服。
  啊哟，不得了了，秀才堂叔这是有了好儿婿了。
  顾希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堂嫂，我去我娘家了。”
  “哎，你去吧。”她也得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
  这年头，谁家不喜欢亲戚家有本事，有本事的亲戚家可以帮衬。
  张秀才家很穷。村里人说家长子女一个坑倒是有些夸张，但是家长子女一个屋，倒是真的。原主没出嫁前，也是跟他们这么睡的。
  张秀才家中只有两间房，一间厨房、一间睡觉的房间。茅房、杂物房那都是草棚打起来的。当初张秀才媳妇嫁给张秀才的时候，这两间房也算像样。但人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他们的日子是越过越差。
  顾希顺着记忆带着洪长生来到张秀才家。
  到了张秀才家，家里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再走进到门口，看到一个半大的少年在家里劈柴。这些活儿以前原主也干，但他虽然只有一个洞，却还是双性儿的底子，加上营养不良，力气不大。
  劈柴的是原主的大弟，张子曦，今年14岁，个头虽然不是高，发育也一般，但比原主力气大。
  他虽然被张秀才媳妇用5两银子卖了，但其实张家对他也没有多坏，毕竟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主要还是张家穷，所以原主像个小厮一样的干着干那。
  “大弟。”顾希照着原主的说话方式，叫了一声。
  张家兄弟的名字取的不错，是这一片泥腿子名字里的一朵花，主要是张秀才有些文采。其实张秀才文采真不错，考出秀才的时候年纪小，大家都以为他能考状元，但是后面连举人都考不中。
  顾希知道原因，他只是限于文采好。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死脑子。
  张子曦看到顾希，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大哥，你回来了。”
  张家孩子都是原主一手带大的。张秀才自命清高不管孩子，张秀才媳妇忙里忙外没有时间照顾孩子，所以她负责生，原主负责照顾。
  张子曦放下刀，立马起身：“大哥你真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他上前，憨厚的脸上都是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然后又朝着屋内大喊，“爹，大哥回来了。
  喊了一通，他又道：“娘带着弟弟妹妹上山摘野菜野果子去了，还没回来。”
  顾希笑了笑：“大弟长大了，劈柴真利落。”
  在原主为张家辛勤干活的时候，也只有张子曦这个弟弟能帮他。所以原主对这个弟弟的感觉不错，但余下的弟弟妹妹，他就没什么感情了。
  因为张子曦不如弟弟妹妹聪明，所以张家除原主外，他是第二不受宠的。
  张子曦被自家大哥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他乌溜溜的视线顺着又看到了洪长生，主要是洪长生高大的身影他就是想忽略都难，刚才只是看到自己大哥太高兴了，没顾得上他。
  顾希见他看着洪长生，刚要介绍，看到张秀才从屋内出来。张家只有一个房间，既是他们一家子的卧室，也是张秀才的书房，他看了一眼顾希，眉头微蹙：“怎么来了？”他也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顾希知道他，他一心沉醉在文学里，家里油盐酱醋钱都不管。往日里只顾得上自己，说起来，张家最自私的就是他。张秀才媳妇紧着他，什么好吃的都想给他，再是孩子们。
  在张秀才媳妇的心中，张秀才比孩子们重要多了。
  “嗯，刚好长生回来了，我婆婆说当初冥婚的时候没有回门日，今日就让长生送我回来，当是回门。”顾希解释。
  “什么？”张秀才吃惊道，“长生不是……不是死了吗？”
  不食人间烟火的张秀才难得对一件事关心了一下。
  “这事儿有些复杂，他是……”顾希把对族兄媳妇解释的话又解释了一边。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秀才点点头：“回来就好。”然后又进了房间，看他的书了。没有客套的场面话。如果是一般人，还不得尴尬死。
  张子曦道：“大哥，洪大哥，你们坐，我知道我娘在哪里摘野菜，我去叫她。”
  “行，你去吧。”顾希进厨房拿出两条凳子，就放在院子里。他又对洪长生道，“把背篓放下吧，你坐一下。”只不过，洪长生看他的眼神，把他当成小可怜儿了。
  “我不累，你快坐下。”洪长生道。他把小皇帝放了下来，然后再放下背篓。他怜惜的眼神看着顾希，又脑补了一回岳父对他媳妇不待见的事情，顿时觉得心都揪痛。他上前，握住顾希的手，“媳妇，以后我会疼你的。”
  “……”对于爱人喜欢脑补的这个事儿，顾希是无法纠正的，他只能顺着坐下来。再说，他搬出两条凳子，本来也是打算自己一起坐的。
  “爹爹。”小皇帝扑进顾希的腿间，他拉过顾希的手，摸上自己的肚子，“爹爹，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了？”顾希还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不，是有感觉到的，小家伙的肉软软的，很好捏。而且这肉还是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
  小皇帝的肚子被顾希捏的有点痒，他咯咯咯的笑了几声，然后又道：“我的肚子小了，变小了……呵呵呵……爹爹你别捏，我痒……我痒……”
  顾希收回手，握住他的小手：“肚子小了吗？”
  “小了，爹爹知道为什么会小吗？”小皇帝又问。
  顾希摇头：“我不知道啊，小安你那么聪明能告诉爹爹吗？”
  第二十五章 张秀才媳妇
  小皇帝乐意道：“当然能了，因为小安饿了。爹爹，小安的肚子好饿，因为肚子饿了，所以小安的肚子才会变小的。”
  顾希听了，整个人都惊呆了。天啊，他家小皇帝竟然会下套路了。
  小皇帝见爹爹一脸吃惊的样子，有些不解。他肚子饿了，爹爹不是应该心疼啊，然后给他吃的吗？
  洪长生忍不住低笑：“他被你养的很聪明。”
  “你饿吗？”顾希问。
  早上六点多吃的饭，现在都九点了，他们走了一路，别说小孩子饿了，以洪长生的体格饿的更快。更何况他是背着孩子、背着背篓的。
  他运动量大，新陈代谢快。
  “饿。”洪长生老实道。
  “你闭上眼，我变戏法变出东西给你吃。”顾希道。
  “好。”洪长生闭上眼。
  顾希又对小皇帝道：“你也闭上眼。”
  “嗯，我乖乖的，爹爹。”小皇帝闭上眼。
  顾希笑了笑，从系统仓库里变出三个番茄，然后对他们道：“可以睁开眼了。”他虽然不像李爱国那个年代会存食了，但还是存了些茄子和番茄。这些都是洪家种的，卖掉不值随时可以几个钱，顾希存着过季的时候也可以吃。
  小皇帝睁开眼，眼睛一亮：“哇，爹爹你好厉害，你真的可以变戏法。”小孩子单纯，大人说什么他都信。
  倒是洪长生不信，以为他是出门的时候藏在怀里或者衣兜里的。不过，他最会拍媳妇的马屁了：“嗯，我媳妇很厉害，最喜欢了。”
  听着他应付的话，顾希就知道他不信。没关系，改明儿再告诉他。
  范学智不知道的事情、姜景亦不知道的事情，顾希去要告诉洪长生，因为是这个年代皇权至上，动荡不安，随时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原本顾希可以不用在意，但现在洪长生是军人，并且还有官品，所以他要谨慎些。
  储存食物是必须的。
  “我拿去洗一下。”顾希起身，牵着小皇帝，又开始教育，“小安，没有洗过的食物是不干净的，不能直接吃，要洗过以后才能吃，知道吗？”
  “知道。”小皇帝应的脆生生的，“爹爹，如果没有水怎么洗？”
  “那就用干净帕子擦。”顾希道。
  小皇帝的怀里有块帕子，是顾希为他准备的，他流口水、吃饭的时候用来擦的。小皇帝很喜欢他的帕子，就如同喜欢他的小木马一样。
  “我知道了。”小皇帝一向听他爹爹的话。
  洗好番茄出来，顾希把大的那个给洪长生，小的那个给小皇帝：“吃吧。”
  小皇帝靠在他爹爹的身上，小嘴儿一口要下去，酸甜的番茄汁就出来了，真好吃。他自己咬了一口，又把番茄送到顾希的嘴边：“爹爹吃。”
  顾希咬了一口：“谢谢小安，小安真孝顺。”
  小皇帝被夸的小脸一红，羞的了。
  “等我的假期结束我就回军营，回了军营我就申请家属随军，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去？”洪长生一边吃着番茄，一边问。虽然是问，但是他满怀希望的眼神看着顾希。
  “还可以家属随军？”顾希不知道古代的情况，他只知道李爱国那个年代是可以家属随军的。可惜，他不是大智智的家属，不能随军。
  “可以的，边关的将士们辛苦又寂寞。而且小家不和睦，国家难安稳。朝廷为了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所以特许家属随军。我原本是单身一人，所以住在军营里，如果你们随军，我要申请家属房，在家属区造房子。以我的品级可以造一栋独门的小院子，你可喜欢？”洪长生在脑海里规划着他们的小家，想象着他家媳妇只为他一人洗手羹汤，他就觉得非常满足。
  他幼年家贫吃不饱、少年离家上战场，这一生唯有在知道顾希是他的媳妇之后，才觉得满足和幸福。他不想跟这个人分开。甚至他觉得，如果媳妇不愿意随军，他绑也要绑他绑走，大不了事后跪洗衣板。
  他常听军营里已经成亲的男人们说，做错事，媳妇要罚跪洗衣板。
  “好。”顾希道，“小安也一起。”
  洪长生一愣，他是没有想过带小安的。因为以小安的身份，在洪家沟才是最安全的。当年王爷功高震主，虽然圣上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堵不住悠悠之口和有心人的陷害。
  他13岁被选拔为王爷的亲卫军，一步一步走下来，少不了王爷的培养和指导。就是王爷去找女人，他也是一起的。
  小安的母亲是边关内的一个普通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原是王爷解决生理需求的，却不料怀孕了。但是运气好，别人不知道。
  后来王爷被杀，王爷在京城的家眷被囚禁，这三年也渐渐出事了。
  上次他有了功勋回京受封，也打听过王爷家眷的事情，可以说小安是王爷唯一的子嗣。所以，洪长生为报知遇之恩，不想小安出事。
  顾希知道剧情，当然知道洪长生对小安的犹豫不决，他道：“小安还小，以后有自己的路。他现在有机会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就不能封闭在乡下的田地里。就算以后，他要当乡下的泥腿子，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