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事情正如楼一诺所料，魏无羡好不容易安抚好江澄，还未吐出一口浊气，就见蓝忘机负手立在他的门前，几个月未见，蓝湛这小古板看起来似乎更加出尘了，仿若谪仙。
“蓝湛，你还没睡啊。”魏无羡微笑着打招呼。
“我在等你。”蓝忘机目光深深，静静看着魏婴。
“……”
没想到蓝湛会回答他，还说的如此直白，魏无羡稍微愣了愣神，随即调笑道：“莫非含光君也是来向我打探楼大哥他们身份的。”
“不是。”
眼底滑过一丝慌乱，蓝忘机难得固执的重复：“我不是。”
“唉，我逗你玩呢。”魏无羡摆了摆手：“蓝湛，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经逗。”
可你不一样了，蓝忘机微微低眉，敛下目光，你所修之道，会损你心神，可看你神情轻松，眉眼带笑，那些话竟然无法堂而皇之的对你说出口。
“蓝湛，咱们也别站在房门口聊天。”魏无羡指了指客栈外：“在房间里待着也没意思，要不去屋顶坐坐。”
蓝忘机本想要拒绝的，可一想起魏婴曾在乱葬岗那种怨气冲天的地方苦苦挣扎，而他当时却没有在身边保护魏婴，他心理就充满懊悔。
以为蓝忘机还是要在外面遵守云深不知处的那三千多条家规，魏无羡无奈轻笑出声：“含光君要雅正，那我也不勉强。”
“可。”蓝湛认真的回答。
“渴，你要喝水啊。”魏无羡扶额：“看我，你定然是从出了云梦驿站便在这里等我，口肯定会渴的，我这就去给你找水喝。”
说着魏无羡准备推开房门，却被蓝忘机突然拦腰，几个起落，瞬间移到屋顶上。
松开环在魏无羡腰间的手，蓝忘机的心滚烫麻颤，他指尖微微滞了滞，淡声道：“失礼了。”
“啊。”魏无羡被蓝忘机的这一操作弄得有些傻眼，待他彻底回过神来，直接捧腹大笑：“蓝湛啊蓝湛，你可真有意思。”
见魏无羡笑的东倒西歪，蓝忘机连忙开口：“小心。”
摆了摆手，魏无羡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就是一家客栈的屋顶，不会有事的。”
等到魏无羡笑够，蓝忘机这才端坐下来，虽是坐在屋顶上，可他的姿势依旧雅正端方，看不出一丝窘迫与失礼之处。
微微侧目，蓝忘机注视着魏无羡苍白的容颜，少年如画的眉眼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只是，少年越发的瘦削，想来是在乱葬岗吃了很多苦，还好，魏婴依旧会对着他笑，和他玩闹。
就着蓝忘机身旁落座，魏无羡轻轻敛眸，正色道：“蓝湛，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似是被魏无羡说中心思，蓝忘机浅琉璃色的眸底滑过一丝涟漪，他侧耳聆听，并未作答。
“可我真如楼大哥所说，修的是符咒，习的是音律，虽修鬼道之术，但行正义之事。”魏无羡神情无比郑重。
“镇压那些东西，是否靠的心神。”虽然在问，但蓝忘机的语气却是极为肯定。
心下些许犹豫，但魏无羡还是颔首承认。
“此道损身，更损心性。”紧紧盯着魏无羡，蓝忘机沉吟道：“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灵力。”反而是怨鬼阴煞之气在周身汹涌澎湃。
心中一涩，魏无羡苦笑：“你也知道，那个地方，尸骨成堆，怨气肆意，凶尸成群，鬼物遍地，我的金丹早已被彻底侵蚀，也是因为如此，才成就了鬼道。”
魏无羡并没有说破金丹的真相，有些事，只要他自己知道便可，而其他的都无所谓。
“此道，犹如火中取栗。”蓝忘机虽然明白魏无羡的别无选择，可他还是担心，犹豫再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魏婴，跟我回姑苏。”
神色一变，魏无羡收起嘴角的笑意，他神情淡漠，冷声道：“回姑苏，那不知含光君是要我在云深不知处修身养性，还是想要废去我的全部修为。”
他不是，也不会，蓝忘机白着一张脸，嘴唇蠕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许是觉得他的心情有些过激，魏无羡顿了顿，语气稍有缓和：“说一千道一万，蓝湛，你还是不相信我，也罢，我魏无羡今天就告诉你蓝忘机，我心我主，我自有数。”
“魏婴，我自是信你的，只是修习邪道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这些话在蓝忘机嘴里来来回回的滚动，然面对着魏婴的指责，他却无言以对。
“你们家有三千多条家规，说什么我也不会去的，更何况，你是因为我所修之道。”瞥了一眼敛眉不语的蓝忘机，魏无羡平心静气：“蓝湛，我言尽于此，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
见蓝忘机一直沉默，魏无羡也未再开口，良久，他起身，轻轻落下屋顶。
绝不能让魏无羡带着对他的误会离去，蓝忘机也跟着起身，浅琉璃色的眼眸深沉而坚定，他定定注视着魏无羡的背影，语气郑重中带着一丝紧张：“魏婴，让我帮你，藏书阁禁书室有很多典籍。”
顿住身形，魏无羡抬手晃了晃陈情，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眼底眉梢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熠熠生辉的目光明媚而灵动，原来，蓝湛是为了帮他，这小古板可真是古板到家了。
第二天，楼一诺睁开眼睛，从窗柩望去，但见天光明亮，该起床了，转身去看暖暖。
这小子的睡姿可真是够奇葩的，蜷曲成这样，也不嫌难受，将暖暖摆正，楼一诺这才下床，穿戴整齐，打开房门，吩咐小二烧些热水，准备洗漱。
收拾妥当之后，楼一诺才摇醒还在睡觉的暖暖，给他刷牙洗脸，投喂早饭。
他可不打算与蓝忘机还有江澄一起吃早膳，毕竟一个是出了名的端方雅正，另一个则是一宗之主，至于魏无羡，他在昨晚进入梦乡之前就用传音符告知尽早要睡懒觉的。
当然用的借口是他儿子暖暖，否则，他肯定会给那两位留下有失世家风范的印象，诚然，他楼一诺不是什么威名显赫的大家族，就连小家族也算不上，但作为人，有些脸面还是要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