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之前，林德还蹲在麦当劳的门口苦苦思索如何感应魔王。这时，他眼前突然一黑，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昏暗的空间，而在他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穿黑袍，面容苍白的年轻人。那人和林德有着相同的面孔，唯有左眼颜色血红欲滴。
  他沉默地看着林德，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
  林德试探地开口：“林德撒穆尔？”
  对方冷冰冰地注视着他，最后裂开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还是没有任何长进，林德。”
  ☆、act 9
  魔王利未安森一勺一口地吃着麦旋风，这种凉冰冰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新鲜，很有趣。
  他喜欢新鲜而有趣的事物。
  “砰。”玻璃大门被一个人重重推开，那是一个双马尾的漂亮小姑娘，穿着白色连衣裙，背着米白色的帆布斜挎包，眼角上挑，容貌隐隐让魔王觉得有点熟悉。
  小姑娘怒气重重地买了汉堡薯条，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坐到了魔王的面前。
  魔王微微挑了挑眉。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身形自然挺直，体态优雅，显得很有教养。但她脱口而出的话，却称不上教养两字：“喂，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这种小事上，魔王没必要撒谎，而这件事让他觉得有趣。
  “大叔……虽然你长得很帅，但我可不会这么容易被搭讪的。”小姑娘语气有些得意，但魔王的下一句话，让她险些把可乐洒在身上了。
  “你的眼睛很像林德。”
  林德的相貌最多称为清秀，在一群百花争艳的美貌小弟中，反而像是万红丛中一点绿那样打眼。偏偏他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一颦一动都极为勾人。
  “你认识我堂哥？”小姑娘略微吃惊，微微透露了一点自己的信息，“我叫林芸芸，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
  林芸芸被打击到了：“那就现在算认识了吧，我要找林德。不过楼下的保安不让我进去，还说小孩子不雅调皮——我哪里是小孩了！”
  魔王对人类的生长发育规律不熟，因此，他一脸淡然地点点头：“嗯，你是个老人。”
  “……总而言之，你能带我去找堂哥吗？”林芸芸脸皮抽了抽，她看似一脸天真，实则狡黠地说，“我会在堂哥面前说你好?话的。”
  “林德说过，不要让我离开这里，他会回来找我的。”魔王心满意足地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吃掉，然后把包装连同勺子一起嚼嚼，吞进肚子。
  他对面的林芸芸露出了像是被雷轰过的表情。
  “那么，人类，你找林德为了什么事呢？”
  林芸芸看魔王的表情，还是有点恍惚：“……我，我想让堂哥说服我爸爸，我不想上钢琴课，不想上舞蹈课，更讨厌奥数课！”她的手指交织在一起，“反正，我爸爸从来没有拒绝过林德的请求。”
  林芸芸的话，魔王一句都没听懂。
  “凭什么啊！”一句话开了头，林芸芸的情绪像是崩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别人家的孩子出去玩的时候，我却要在家做题，像是什么在抽水的同时蓄水啊，这不是有病吗！正常人谁会做这种事情，我又不是要当舞蹈家音乐家，却因为动作慢了半拍或者弹错了一个音被骂！”
  “而这一切！”林芸芸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切只是因为女孩子家学这个显得有气质，泥煤啊！爸爸根本就没有替我想过，他只是想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女儿而已。”
  “我觉得我的人生都被父母安排好了。”
  “一点自由都没有。”
  “更可恶的是。”林芸芸气急败坏地说，“只要我和别人说，大家都会指责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福！根本就没有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过啊……明明是我自己的人生……”
  魔王挑挑眉，他活了数万年，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微不足道的烦恼。他想了想，正色道：“汝知晓命运吗？那个从星河发源，偶尔被窥见，像是蛛网一样束缚着万物的规则。”
  在吃薯条的林芸芸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手指。
  “比如吾之诞生，为黑暗之轴心，万恶万罪起源于我，而我的命运就是和光明无休止地争斗下去，直到有一方彻底消失。”魔王沉思地回忆着自己的过去，“这样的命运不是我选择的——但是我只有做这样事情，他们才会觉得是正常的。”
  “魔王利未安森是许多人的梦想，但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件事并不重要。”
  林芸芸一脸死鱼眼地盯着魔王。
  她斜眼瞥向人来车往的马路，脸皮一直再抽：“……和一个中二病来讨论苦恼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喂，那个……利什么魔王，我说，我带你去找林德怎么样？”
  “口中宣称自己想什么不重要的家伙，你难道就想一直听从别人的安排吗？”
  “……带路。”
  林芸芸立刻抛开了之前 的鄙夷：“……太好了，如果堂哥能说服爸爸的话，我就不说他的坏话了。爸爸居然因为这件事还揍我，说什么林德和我不一样，他吃过太多的苦了……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魔王微微地侧着脸瞅对方，伸出手，食指在小姑娘的脑门上轻轻一弹。对方头上立刻红肿了一大片，林芸芸哪里受过这种伤，立刻眼泪汪汪啜涕不已。
  魔王十分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事实般开了口。
  “下次我听见你说林德的坏话，我就杀了你。”
  ……
  林德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什么词汇来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撒穆尔似乎并不愿意和他解释什么，只是简单地传授了魔眼的使用方法，就把他踢了出去。
  整个过程中，对方甚至不乐意正视他，让林德心里不痛快之至，他对撒穆尔本来就有满满的怨气和嫉妒，而对方一脸的“你这种层次的人和他共用一张脸就是侮辱了我”的表情，更让林德处于爆发的边缘。
  可惜主动权不在林德这里。
  所以林德心情很不好，他抬头看了看天，夏日的太阳仍然在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光和热，道路上有几个打着太阳伞的年轻少妇走过。
  林德深吸一口气——是个男人就不要怕丢人，更何况这还是为了魔王大人的丢人，这是荣耀！——于是他开始放声高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 ”
  好，好丢人。
  林德发誓，他从没有像是此刻这样，想掐死某个乱写设定的作者。
  林德的眼皮有点发烫，他很快就察觉到他所观测到的事物发生了变化，好像他所熟悉的世界只是浮在海面的油光，而此时此刻，他窥见了光怪陆离的深海。
  巨大的冲击让林德有种想吐的冲动。
  但林德强迫自己持续下去，他环视四周，天上的太阳被分为了三重重影，人类也同样，外表，肌肉和骨骼，还有一种不断扩散的波纹一样事物，奇异地共存在林德的视野中。
  很快，林德就发现了他的目标，那是一个和太阳分庭抗礼的黑洞，是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最纯粹的色泽，美得令人难以置信。林德第一眼就明白，除了他的魔王，不会是其他人。
  他家魔王果然好帅好帅！
  林德兴奋地跳起来，向着目的地奔去，薇薇安跟不上他的速度，气得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他上楼梯，转交，推开门……不对，这不是他的办公室吗？
  林德被他看到的画面惊悚了一瞬。
  整个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叔叔的娇蛮小公主林芸芸和魔王坐在一起，两人一人吊着一根棒棒糖，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莫潋的电脑。而电脑正在发出梆梆的肉体碰撞声和男人的哀求呻吟。
  林德石化了。
  哦买糕的！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魔王和林芸芸一起在看gay片这种玄幻的事情？
  而那两人也发现了林德。林芸芸不满地嘟起嘴：“堂哥你好慢，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好久了……对了……”
  林芸芸看了一眼电脑，语重心长地对林德说：“虽然没想到堂哥电脑里会有这种东西，不过我不会歧视你的，性向这种事情不是你的错……”
  林德一口血卡在喉咙里。
  从某种角度来说，林芸芸一定是生来克他的。
  “……问题是这不是我的电脑啊！”
  谁知道莫潋那个贱-人会把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放在公司的电脑里啊！您老就算是放在这里面，好歹也加个密吧……作为一个it码农居然连基本的隐私意识都不具备……
  “林德。”魔王呼唤，他又瞥了一眼屏幕，才正儿八经地问林德：“人类做这种事情会觉得很幸福？”
  “呃……其实也不全是。”林德很苦恼怎么和魔王解释。
  “也就是说确实很喜欢了。怪不得那个文件夹会叫做‘幸福的啪啪啪’……”魔王一脸淡定地推开桌子，更加淡定地说，“既然我的意志是你前进的方向，那么，我们来幸福地啪啪啪吧，林德。”
  “呃，好……等等！魔王大人您说什么！”
  林德觉得他内心的某种叫做下限的东西碎了。他认真地端详魔王的眉眼，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玩笑的意味——但他失败了。
  掀桌，难道魔王的小弟除了卖命还要卖身吗？
  林德又忍不住偷偷摸摸地用眼角的余光看魔王，他不敢看对方的脸，怕一个鬼使神差就同意了——如果一个人的脸太和另一个人的胃口的话，有时候另一个人是不会介意对方的性别的。男人就是这种可悲的生物。
  可林德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错误。
  明明视野只是停留在颈部和锁骨的位置，但林德脑海中就忍不住浮现了今天清晨看到的光景——某些美的惊心动魄的事物……发现自己心跳加速的林德觉得由衷地悲伤。
  “你是要违背吾之意志吗？”林德太久的沉默，让魔王很不高兴。
  诚恳地说，魔王大人的目光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不知道是不是林德心态的变化，他只觉得心跳太快到几乎耳鸣，他忍不住舔了舔下唇：“可是……可是……”
  “轰隆隆……”办公室的门瞬间被暴力轰破。一个俊美的金发男子站在烟雾中，他手持洞爷湖，脸色铁青地盯着魔王，一字一顿地往外蹦字：“你这家伙活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祸害，我根本就不应该对你抱有任何指望……明明我都没有过……”
  勇者的话被他自己掐掉了一半。他举起了手中的木刀：
  “去死吧！魔王！”
  ☆、act 10
  林德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首先，林芸芸离家出走了，魔王失踪。然后，魔王和林芸芸坐在他办公室看……咳咳咳。紧接着，魔王邀请和自己……咳咳咳。之后，勇者跳出来和魔王打了起来。
  后面的发展更加混乱，薇薇安总算是慢悠悠地爬上了楼梯，她一看到勇者在攻击魔王，立刻炸毛，化作人形，召唤群猫，举起水晶球开始诅咒……然后被勇者一刀连同许多猫一起被打飞了。
  那声音之惨烈让林德都忍不住寒毛乍起。
  这场如同闹剧的战斗最终结束于楼下保安听到响动。这一行五个人，一起坐到了保安室。保安小哥在给boss打电话，林德在给林北年打电话。
  “嗯，我找到林芸芸了……她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嗯，嗯，我会和她说的，拜拜。”林德掐掉电话，扭头看向自己的堂妹。
  林芸芸一脸诡异地和薇薇安窃窃私语，时不时诡异地瞥一眼魔王，再瞥一眼勇者，最后把目光凝固在林德脸上，大有以脸来实践“囧”字是怎么写的。
  林德不去细思林芸芸的想法，只是坐到她身边，好言相劝：“我已经把你爸爸叫过来了……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他都是为你好……”
  林芸芸囧囧有神地盯着林德：“你就是那个罪恶之瞳林德?撒穆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