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番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程俏俏听出来这位中年女人应该是李平俊的母亲,很好,她垂眸冷冷地笑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放在邹昊的手上,沉着小脸蛋对他说,“这种事情男人不好解决的,看我来怎么收拾这个妖艳贱货!”
  “你别去!”邹昊眼急手快地拉住她,低哑着声音交代她说,“一会站远一点,别让她碰伤了你,明白?”
  “凭什么不能去?!”程俏俏不服气地看他,“你看不起我解决不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我告诉我,我完全不在怕的,你看着我等下怎么把她的脸挠花,他么的,欺负人欺负到我程俏俏的头上可还了得!”
  邹昊,……
  他对她也真是一个大写的服气了,“听话,这种事让我来解决!”
  “你能怎么解决?”程俏俏说着鼓着腮帮子斜他一眼,“男人打女人可是一件很没有风度的事,但女人打女人可绝对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就往里面冲。
  偌大的客厅里就跟刚刚被小偷洗劫过了一样,简直是能砸的都被砸了,小小的阿正站在沙发那里哭得上得不接下气地伸手要妈妈,任惠心则是被李平俊的妈妈给逼在茶几那里,看那个架势应该是她不让任惠心去抱大哭着的孩子的,而任惠心则是因孩子的哭泣早已经泪流满面又无助慌乱地站在那里。
  程俏俏看到这个场面以后,眼圈一下就红了起来,她咬咬唇跑过去,顾不上地板上破碎的玻璃果盘和水杯,直接冲上去就把李平俊的妈妈拉到一边去了,而后就趁老太太还不注意的时候,踮起脚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老太太被打得直接懵逼住,醒悟过来的时候就想要再打回来,肥厚的手掌伸到半空中以后却是被邹昊给拦了下来,男人冷冽着一张脸看着她,语气冷得让她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凉意,“你再打一下骂一句试试?”
  “我……”他的气场太冷太强大,刚刚气焰嚣张得要到天上去的她一下子软了下来,也是猛地被这两个不知来历的闯进者给弄傻了。
  任惠心没有想到他们这个时候会来,比起他们给她出气,她更不想让她们看到的则是她现在狼狈无比的画面,将阿正抱在怀里安慰了几句以后,她就紧紧地搂着阿正对邹昊说,“阿昊,我不想看见她,你让她走吧!”
  程俏俏在她说话的时候注意到她白皙的脸颊上有很清晰的指痕,许也是打的人太用力,她的脸蛋都有被划破的痕迹,她气得咬牙怒目瞪着比她稍微高了一点的老太太,完全一副大姐大的姿态,“她的脸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又怎么样?”大概是看她年纪小的缘故,老太太丝毫并没有把她放在眼睛里,说话的时候也是拿着鼻孔在看她,“她爹妈都死了没人教训她,我替她爹妈教训一下怎么了,要是早几年给我遇上这样的人,我早把她修理的不会出去勾三搭四了!”
  “……”
  就如先前程俏俏所说的,男人打女人是一件很没有风度的事,邹昊原本也是想着,她是一个长者不说,李平俊平时确实也对惠心母子照顾有加,可当他听完这番话以后,他觉得真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他的心思也太软了,这女人泼辣不讲理的样子跟当年的蛮不讲理心狠手辣的温静有什么区别!
  他想着,手上的劲越来越大,老太太当即就痛得尖叫出声,一张老脸当真是扭曲又变形了,可奈何就是挣脱不开。
  “阿昊!”任惠心这时候又对他出声摇摇头说,“算了吧!”末了她又极无奈地看了一眼怀里受了严重惊吓的阿正说,“孩子还在这里,我不想被他看到!”
  她的这一句话,算是将老太太心里头刚刚强压下去的那点火气给燃了上来,她立马地又冲任惠心骂道,“不老实的小贱人,我就说你不是个老东西,这男人应该也是你的……啊!!!!!”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老太太脸上的血液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一样的,惨白的可怕,她臃肿不堪的身子也跟着虚虚地晃了好几下!
  程俏俏瞧着她的样子直觉得大快人心,考虑到刚才任惠心说的话,她双手环胸挑眉和邹昊对了个眼神,意思是:我们不能学她给孩子竖立一个坏榜样,要报仇我们去外面!
  秒懂她意思的邹昊随即拖着老太太出门,程俏俏紧紧地跟在后面,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又折回来,将刚刚两个人放在地板上的一大堆玩具还有衣服都抱到沙发那里对已经不再哭泣的阿正眉开眼笑地说,“姐姐长这么漂亮你一定还记得的对不对?呐,姐姐给你买了好多好多玩具哦,相信一定会有你喜欢的是不是?”
  本来还有些害怕的阿正被她带来的玩具转移了注意力,虽然还有些抽泣,但神情已经很放松了下来,他想了想以后,才将程俏俏递过来的接过来。
  任惠心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以后忙对她说,“俏俏,你快点出去看一下阿昊,你劝着他点,别让他下手太重了,跟这种人实在没必要计较!”
  “跟这种人没必要计较,那要跟哪种人计较?她都这样欺负你了!”程俏俏气得想要抓狂,“该被教训的就是这样的人,还是一个长辈,竟然还有脸当着孩子的面就这样骂人!看我不把她的嘴给撕烂了!!”
  任惠心,……
  以前她实在没瞧出来程大小姐竟然还是个性情中人。
  可她也实在是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她无力又疲倦地摇摇头,正欲再跟程俏俏说些什么,后者就潇洒地冲她摆摆手说,“你不用怕,不会有什么事的,就算是有什么事还有我顶着,我不行还有邹昊,邹昊不行还有我哥,总之,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再发生这样的事的,小朋友刚刚受了惊吓,这里也太乱了,你好好地哄一哄他就行,剩下的这些事都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在她坚持的眼神里,任惠心终是妥协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和阿昊了,我先带阿正去一下卧室!”
  程俏俏一直以来脾气不太好归不太好,但她也真的好少跟人动起手,从前在学校念书时,一般也就是别人实在太欺负她了,她才把程家搬出来,但是今天,她确实是怒了!
  因为她实在是从这老太太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温静的影子,还有当年据她听说的刘素芬欺负陶乐乐时的影子,她丝毫没有客气地狂扇的老太太几个耳光,然后对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回去告诉你儿子,今天打你的是程氏集团程习之的妹妹程俏俏,还有你,回去以后给我老实点,也不要以为就这样我就放过你了,从今天的这一秒开始,我会时时刻刻地派人盯着你,只要你再也来这里找一次任小姐的麻烦,我保证你绝对活不过今年,不信的话你就给我试试看!!”
  话都交代好了以后,她冲邹昊使了个眼神,邹昊松开了她,老太太一获得自由,当真是吓得屁滚尿流地就离开了。
  邹昊站在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以后,很自责地开口道,“是我大意了,以为她们母子生活在这里应该挺好的,看来不该是这样想的!”
  “也不是你的错!”程俏俏刚刚也正是怕他太过自责才下那么重的手的,她也是真的好气啊。
  就先不说李平俊到底跟任惠心有没有什么关系,但凡是一个做过母亲的人都不能当着一个孩子的面那么欺侮人,脑中再一次地闪过死老太太那样骂任惠心,母子俩个无助的样子,她眼眶再一次地红了起来,忿忿地咬牙道,“亏我先前还对李平俊的印象不错,还天真的想过假如他是真的喜欢惠心,惠心也喜欢他的话,这也是挺不错的一件事,现在想想看,我真是眼瞎了心也瞎了才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就冲这李平俊的母亲,惠心都千万不能跟他好!”
  这件事给邹昊带来的震撼也挺大的,他无力地抬手揉了揉额角,声音低低地冲程俏俏说,“你也别想那么多!”然后他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看时间,“这种情况下我进去也不太方便,你去里面看一下惠心,安慰一下她,我等下先把客厅的东西收拾一下!”
  “好!”程俏俏乖巧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好的!”
  男人很欣慰地对她弯了弯唇角,正准备再跟她说些什么,雕花的大铁门那里就传来一阵凌乱又焦急的脚步声,俩个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李平俊浑身看起来都很狼狈,身上的消防制服上面还有很多的灰迹,脸上也是烟灰满满的,一看就是刚刚从火灾现场跑过来。
  程俏俏本来是一肚子的火气,但看到他的样子,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发作起来了,她叹口气,伸着小手拉了拉身边男人的衬衫袖子,“我先进去!”末了又不放心地交代他说,“还是算了吧,你也别跟他动手了,他能这时候跑过来,应该也是有心的,就看在他是个人民警察的份上!”
  邹昊,……
  小丫头的话他是听的,而且说实话他也觉得跟李平俊没有动手的必要,毕竟这几年内,平时他忙到顾不上惠心母子的时候,都是他过来帮忙的,说一句真心话也就是,他这几年的的确确是把惠心母子当成了家人一样。
  他无声地叹息了下,抬手轻轻地捏了下程俏俏的脸颊,“都听你的,现在你快进去吧!”
  男人之间的事情就都交给男人吧!
  程俏俏心事重重地进了别墅里,她定了定以后才抬脚朝楼下的卧室走去。
  阿正这时候已经被任惠心放在了婴儿床里睡着了,嫩嫩的小脸蛋上还清楚可见泪痕,而任惠心则是正半趴在婴儿床边对着儿子的睡颜默默地掉眼泪。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到这个画面的感受,程俏俏感觉心口一下特别地堵得慌,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以说,自打知道了阿正的亲爸爸方肃在他出生以前就因公殉职时,她就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无尽的心疼和怜惜。
  又在门口那里站了一会儿以后,她才有勇气似的抬脚走过去,这个别墅她是第一次来,可她也并没有心思去打量这里的装修,还有去看那一条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天的十字绣鱼,她觉得这个卧室里沉浸出来的那种痛到极致悲伤的感觉快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了。
  婴儿床算是紧紧地挨着大床的,程俏俏动作轻缓地距任惠心坐下来时,任惠心才一下惊觉到她进来,她僵硬地扯着唇角对她笑了下,然后背过脸去胡乱地抹了下脸上的泪珠。
  程俏俏隐忍的眼泪因她的这个动作哗地一下流了下来,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夹在邹昊和任惠心之间的第三者,因为最开始时,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存在,后来知道她的存在以后,她是早早地就退出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一刻,望着任惠心绝望又坚强的样子时,她忽然地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极坏极坏的女人,她想,如果要没有她的话,现在的任惠心一定很幸福,有了这么可爱的儿子,还有一个邹昊这么好的丈夫!!!
  蓦地,她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垂着头,像一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孩子一样。
  “让俏俏你看笑话了!”任惠心调整好情绪以后,就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程俏俏听得心如刀绞一样的难受,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唇瓣向她摇摇头,“没有!不是你的错,跟你也没有关系!”
  任惠心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都紧紧地盯着已经睡稳的孩子,很无奈又无力的语气,听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年里,我也时常问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生下阿正呢?明明就是一点能力也没有,除了会绣十字绣以外,真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可是每当就这样盯着阿正看时,我就觉得没有为什么,我也不应该这样再问自己,仔细想一想,除了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我从跟方肃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消防员,就知道他的工作很危险,几乎就是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有殉职的危险,可我还是跟他在一起了!因为我觉得他懂我,我绣的每一副十字绣他都喜欢,他也最喜欢在我每次绣十字绣的时候给我拍照,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地在一起,我想,如果真要是那样了,那我任惠心这辈子也算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意外竟是来得那么快,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办一场婚礼,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相爱,甚至老天都没有让他知道我已经有了阿正,他就去了,除了阿正以外,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我有时候想起来,是真的觉得好恨啊,我恨不得跑到他的墓碑前去问问他,当他往火里冲去救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没有了他以后我该怎么活?他的姐姐和家人又该怎么活?我一个人带着小小的阿正又该怎么生活?然而,他却是那么狠心那么残忍,这么些年来,竟然做梦都不让我做到他!”
  一直以来,在她和方肃的事情上,她都没有怎么地和别人说起过,一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二来就是她的性格也太内向,每次带孩子去户外活动的时候,只要别人一问起来孩子的爸爸呢?她就支吾着回答一句在上班以后就赶紧抱着孩子逃也似的跑开,就怕对方再追问下去。
  可以说,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这件事,又恰巧不是被程俏俏给看到的话,任惠心还是会选择把这些话都珍藏在心底的,关于那些美好,关于那些伤痛,关于方肃,她是想珍藏在心里一辈子的。
  一个人,平时不愿意诉说自己的内心还好,一旦说起来了,心里面的悲伤也就越来越放大,那些回忆也就越来越像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她斜支着脑袋坐着那里,神情那样无助迷茫,看得程俏俏心尖一阵又一阵地刺痛,眼中的泪水也是一直跟着她流个不停,可她拼命地压抑着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就怕这样会任惠心更难过。
  “我想他!”任惠心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难过紧绷的嘴唇都在颤抖着,凝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蛋,她只觉连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活生生地给剜走了一样的痛,“我很想他!我特别想他!我想见到他,哪怕是梦里的都可以!我想告诉他,我和孩子都很需要他,我想要告诉他,我给他生了一个特别像他的儿子,俏俏你知道吗?每次阿正问我要爸爸时,我都想,如果方肃他还活着有多好,这样的话,你和阿昊一定不用被耽搁了这么多年才在一起,我们也能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可是,方肃没有了,我必须要在每一次想念到极致无法控制的时候又要绝望地认清这个事实,不管我怎样想,他都不会回来了!”
  “惠,惠心……”程俏俏抽泣着叫着她的她的名字,素手颤抖着上前握了握她柔弱的小肩膀,她也是这才发现,现在的任惠心真的要比那年她去云乡时瘦了好多好多,整个人也看起来心事重了很多。
  这样无声的安慰有时候是会抵得住很多很多的千言万语的,任惠心再也忍不住地扑到她怀里小声地痛哭起来。
  没有人,真的没有人能体会到她最初知道方肃出事以后的那个心情!
  她那时非常非常后悔的想,如果早知道那次任务会出事的话,她一定说什么都要拦着他,一定怎么样都要他陪着自己。
  然,这世界上最大的自欺欺人也就是骗自己如果有如果了!
  她哭得很痛,很伤心,像是把这些年来承受的所有委屈不甘还有痛苦都宣泄出来,又似乎是,无论落怎样多的眼泪,哭的又多痛快,都减不了她心上的半分痛苦。
  她哭程俏俏就那样地陪着她哭,就这样哭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以后,任惠心的情绪才算是稍稍地稳定了一点,她松开程俏俏时,程俏俏的衣襟处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我今天太失态了!”任惠心对着她的衣襟处,很抱歉地对她说,“等下你先换上件我的衣服穿,你和阿昊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该给你们做些家乡菜的!”
  “不用不用!”程俏俏对她摇头又摇头,尔后又欲言又止地对她咬咬唇说,“对不起!我不太会安慰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你别那么难过了好吗?以后我和邹昊会常来的,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搬到一起走,或者我们就搬到隔壁来,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了,我们会保护好你和阿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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