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算计了谁

  丁小白像是看懂了秦龙飞心里想的,以为是嫌弃自己家呢,忍不住就轻哼了一声。
  “你看不上也没办法,我家就这样的条件,这还是从老宅搬出来了呢,不然一间房多功能,睡觉、做饭、见客都在一起。”
  贴在屋里门上偷听的李小禾,见闺女越说越不像话,这样待客也太失礼了,赶紧开了门出来。
  门缝里,一堆女人睁大着眼睛瞧过来,虽然屋门一开即合,还是把孙弛骏和秦龙飞吓了一跳。
  他们知道丁小白在家里开作坊,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是真的把作坊开在了自己家的屋里,而不是另外租了房子的,怪不得她不邀请他们进屋呢。
  “这两位是……?”李小禾扯了扯女儿,即便猜到了来人是谁,总得有个正式的介绍不是,不然她不好插话啊。
  丁小白不情不愿地把两人介绍给了娘亲,她是真不愿意这两人介入自家的生活,甚至觉得离得越远越好,半点牵扯没有才好呢。
  不是这两个人不好,而是他们的身份背景太强大了,不管是朝堂之争还是豪门之争,都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可以承受的。
  哪怕被外面的大风大浪涉及到一个小角,自家都有可能被击得粉碎,原因不外乎自己的小家太过渺小,太过微不足道了。
  爹娘都是很单纯的人,自己没穿过来之前,他们甚至连半坡村都没走出去过,又如何能应付那些他们想也想不到的尔虞我诈和狠厉凶险?
  丁小白更愿意他们永远这么善良纯朴,永远不要被外界的危险给涉及到,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挺好。
  可事情到了眼巴前,她想躲也不成了,“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孙公子和秦东家,这是我娘。”
  孙弛骏和秦龙飞赶紧双双行礼,“见过夫人,在下孙弛骏(秦龙飞),不请自来,冒昧了,还请夫人见谅。”
  李小禾赶紧福身还礼,“哪有冒昧,只是家里太小,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倒是委屈了两位东家。”
  “还有,可别叫我夫人,我可担不起,就叫……叫我三锁家的就行了,村里人都这么叫呢。”
  孙弛骏和秦龙飞怎么可能这么叫小白的娘,可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称呼,两人干脆闭嘴了。
  气氛正尴尬着,西屋的门开了,诸娘子拿着两个凳子走了出来,“奴……见过两位东家,两位东家将就着坐一坐。”
  见到孙弛骏,诸娘子自然而然的就想要自称奴婢,结果被丁小白瞪了一眼,强忍着咽了回去。
  秦龙飞却是顾不上这个了,“小白,这是你新做的点心吗?太香了,刚才光顾着紧张了,竟然没闻到香味。”
  说着就开始四处踅摸,丁小白很有眼色地去兑了温水,然后拧了条簇新的棉布巾子递过来,秦龙飞三两下擦了手,就去抓案子上的点心吃。
  孙弛骏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好吃的哪能都填了这臭小子的肚子,他吃相文雅,却是半点不慢。
  两位富贵公子贪吃的模样,把李小禾给逗得不行,心里的那点紧张和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你们两个够了啊,又不是没吃过点心,哪有见着就不要命的,晚上的饭不想吃了是吧?”
  听到女儿又跟两位贵公子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李小禾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赶紧伸手拽了拽女儿的衣袖。
  她这时候真是要被自家男人气死了,两个男人来找小白,你说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就不知道陪着呢。
  虽然是女儿把她爹撵回去了,说自己一个人招待就行了,可闺女再小也是个姑娘家呀,留她一个人多不方便。
  就像现在,女儿说错话了,自己这个当娘的都不好上前去拦着,如果男人在,好歹能直接跟两位公子道个歉,说上两句。
  哪知道李小禾的心还提着没放下呢,就听见那位孙公子道,“还真是,我今天可不是过来吃点心的,是来吃菜的。”
  说完把手上剩的半块点心直接塞进了嘴里,用力地拍了两下手,呜噜着说,“不吃了,不吃了。”
  秦龙飞也赶紧有样学样,把多半块点心一股脑地塞进了嘴里,噎得快要翻白眼了,诸娘子赶紧进屋里倒了杯热茶过来。
  双手把杯子举到秦龙飞面前,“杯子是干净的,茶水只有我和丁姑娘喝,是刚沏了没一会儿的,秦公子请。”
  听说是丁小白喝的茶,秦龙飞赶紧端过来喝了,不过嘴里塞着点心,完全喝不出茶的滋味来,倒是把点心顺了下去。
  诸娘子又倒了一杯端给孙弛骏,“三公子请用茶,不是什么好茶,不过好歹能解解口干。”
  孙弛骏倒是不嫌弃,试了试温度,不是很烫,直接一口喝了下去,暗自品了品,不过是最普通的清茶罢了。
  “点心也吃了,茶也喝了,去我爹的木工房坐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慢慢说,你们俩总不会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吃一口点心吧?”
  就算他们不过来,这点心也必定有他们的份儿,说他们为了点心,不过是丁小白有心揶揄他们俩。
  孙弛骏点了点头,“当然是有正事的,你当我们真的很闲么,去哪间屋说话,你前边带路。”
  丁小白撇了撇嘴,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叮嘱自家娘亲,“娘,拿两个食盒把点心装上,一会儿让两位东家带回去,剩下的等凉透了就收捡起来吧。”
  李小禾赶紧去拿食盒了,诸娘子跟在旁边帮忙,丁小白则带着两个男人去了爹爹的木工房。
  有了上次招待几个车把式的经验,丁三锁特意又多打了几把凳子,放在了木工房里,预备着招待人时方便。
  哪想到这才过去没两天,凳子就派上了用场,王金虎看到二丫带进来两个服饰华美的贵公子,吓得赶紧起身就要出屋。
  “金虎哥,你去屋里找我娘,让我娘给你拿些点心带回去,别只顾着大壮和小朵,让王大爷和大嫂、哥哥们也一起吃。”
  王金虎低着头不敢抬,嘴里一连声儿地答应着,人已经蹿到门外去了,把秦龙飞逗得笑个不停。
  “行了,行了,别笑了,人一乡下孩子,再把人给吓着了,这是我爹,爹,这就是我常跟您说的孙公子和秦东家。”
  丁三锁搓了搓手,紧张地跟两人抱了抱拳,重新跟两人见了礼,又赶紧着招呼两人坐下,还抢先一步过去,拿巾子把凳子擦了又擦。
  他也想跟金虎似的躲出去,可这屋不是正屋,除了闺女就没有别人了,再难受他也得留下陪着。
  “伯父您坐,我们是小辈,哪用您这么客气,何况有小白在呢,咱们又不是外人。”
  秦龙飞开口就以小辈自居,跟丁三锁客气着,孙弛骏却是说不出的别扭,他现在算是同辈还是小辈呢?这个小叔叔的身份,着实让他为难得很。
  这样的情况和环境,自然是把爹爹留下比较好,“爹,你也坐吧,就像龙飞说的,不是外人,就别那么客气了。”
  说完转头看向孙弛骏和秦龙飞,开始说正事,“说吧,你们两位今天突然过来我家,到底是为了啥?”
  秦龙飞突然就激动了,“小白,小白,我跟你说啊,我和弛骏约了镇上的那些个臭小子去跑马了,哎哟……”
  秦龙飞一拍大腿,笑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哎哟那个阵势啊,真是让我开眼了。”
  “我们俩原本只约了五个人,想着有他们帮忙宣传足够了,何况这个镇子上,也再挑不出够资格让我们俩请的人了……”
  丁小白偷偷撇了下嘴,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何着身份高贵还不能跟平常人接触了?
  不过丁小白也没资格反驳,秦龙飞那么贪吃的一个人,见到最喜欢的热乎乎的点心,都能想着先净手。
  这富贵人家的教养和规矩,细节上体现得更精细,从而让人不敢也不应该小觑。
  秦龙飞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挥着手正比划的欢,“……结果你猜来了多少人?竟然来了二十八、九个。”
  “我和弛骏一打听,不只附近镇子上的少爷们过来了,还有两个人是兴发城的,正好出了城在附近镇上走亲戚,也被人给招来了。”
  想起这事儿,孙弛骏也有些想笑,“我们还听说,这两位兴发城来的,一位是知州家的公子哥,一位是盐运司副使的侄儿。”
  这听着可就有点意思了,何着槐树镇的一场小打小闹,还惊动了这样身份的人前来。
  当然,他们若不是知道了孙弛骏和秦龙飞的身份,想来必定是不屑于过来应酬的。
  没想到原本为槐树镇的少爷公子们做的局,反被他们给利用了去,更是各凭本事给自己织起了一张关系网。
  这些人借着此次机会,谄媚地巴结上了更有用的人,果然是没有一个能让人小瞧了的纨绔,真不闹不清最后是谁算计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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