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四口登门
直到晚饭结束,李明涛整个还是很清醒的,跟没喝之前差别不大,丁三锁却已经在往桌子下出溜了。
看着丈夫努力想把眼睛睁开,和李明涛说话的样子,李小禾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笑骂了两句。
李明涛和高山两人一左一右地把丁三锁扶回了东屋,再转回来,丁小白就跟着高山一起开始搬行李。
家里没有空屋子,李明涛只能住到高山家去,他倒是无所谓住在哪儿,高山却是很开心,家里有个伴儿了。
“高山哥,你家里还有木炭吧?没有就拿点回去,你那屋子呆人的时候少,太冷清了,点上火盆也能暖和暖和。”
丁小白知道高山家里是没有火墙的,平时让他烧炭他也不舍得,等生起炉火烧热屋子,往往都得多半个时辰以后了。
现在李伯伯来了,总不能冻着长辈吧?也就不怕他不舍得了,李小禾也不等他应,拿过小木桶直接给他装了半桶。
“三婶儿,木炭今天先不拿了,这些都够我和师傅背的,我家里还剩着些木炭,够烧两天的了。”
听说家里有剩,李小禾也不跟他客气,把小木桶搁到堂屋的一个角落,提醒高山想着明、后天拎回去。
高山扬声应了,脸颊泛着清浅的红晕,也不知道是屋里的温度过高热的,还是因为过分开心兴奋的。
他这阵子一直在丁家吃,伙食好,不只个子长了一些,身形也健壮不少,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肩背手提的,身上挂了五、六个包袱,趔着身子还想要再抓在手里一个,被李明涛给拦了一下。
“这两个包袱留在这边,不用拿过去了,是家里剩下的皮子,都是硝好了上过漆的,就别费劲儿搬来搬去了。”
听说是拾掇好的现成皮子,丁小白自然是乐颠颠地收了,叮嘱娘亲收好,有了这些皮子,还能再多做出几双靴子来。
人手现在不用考虑了,丁小白打算继续招,招多了也不怕,既然打算开作坊,规模只能越来越大,趁现在攒些人手正合适。
高山和李明涛就把剩下的包袱该拎的拎,该背的背,丁小白这才发现,竟然还有一口大铁锅。
千里迢迢,爬山过岭的,真难为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靠着两条腿弄回来的。
“也没你想的那么难,累了就放下一些,少背一些,不过是多走些路,往返折腾着拿一拿,都是家里使惯的老家什,有点舍不得扔下。”
对于李明涛的这个心思,丁小白还是很理解的,落叶尚且惦记着归根呢,故土总是难离的。
“李伯伯,咱这儿离你们村子也没多远,随时想回去看看都行的,到时候咱们走大路,赶着马车去。”
李明涛只当丁小白是哄自己,“那感情好,我还没坐过马车呢,牛车都没坐过几回,坐了马车我也能嘚瑟嘚瑟。”
“不是有句话叫衣锦……什么来着,让乡亲们看看,我李明涛出了村子依然混得不错,没给乡亲们丢脸。”
丁小白就陪着他嘚瑟,“对啊,就是要衣锦还乡么!等李伯伯想要回村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做两身新衣裳,坐着大马车,咱昂着脖子去。”
李明涛让丁小白给逗得不行,“丫头这话伯伯可当真了啊,反正我人是过来,以后就要指着你这丫头照顾了。”
跟李明涛说话就是让人愉快,人虽然质朴却不愚笨,反而有点伶俐的小心机,却伶俐得光明不猥琐,丁小白喜欢。
想跟着高山一起把人送过去,高山怎么也不肯,李明涛当然也是不让的,说一会儿再送她回来更麻烦,丁小白只好把两人送到了院门口。
送走了李明涛,妇人们又过来加了个晚班,因为丁三锁喝醉了,已经睡下,东屋的活也挪到了西屋,一张炕上挤了个满满当当。
丁大壮和丁小朵被李小禾一并送到东屋睡觉去了,俩孩子年纪还小,熬不得夜。
西屋里的人虽然多,但都在专注着自己手里的活儿,只偶尔有几声低声的交谈,显得夜晚越发静谧。
等到加班结束,妇人们都走干净了,丁小白连洗漱都有点没精神,这一天是真的有点把她累着了。
原本以为忙碌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强打着精神洗漱好,刚要钻进被窝的丁小白,又再听到了拍门声。
“这是不想让我消停了啊!”丁小白压着声音埋怨了一句,不情不愿地重新从被窝里爬起来。
“我去开门吧。”诸娘子想要起身,被丁小白按住了,“还是我去吧,村里人你也不认识,你去开了门,我也是一样得下地去迎,反倒两个人都折腾。”
丁小白同时也把娘亲拦住了,李小禾担心这么晚了过去东屋,再把丈夫和孩子吵醒,所以也歇在了西屋。
“娘,不管来人是想找活儿还是其它什么事儿,我都是能做主的,娘迎了人也还是得再跟我商量,何必白跑一趟。”
丁小白套上棉裤,又再抓过一件棉衣把自己裹上,小跑着去了院子,小声地朝外问道,“谁啊?”
“二丫么,是我,你二伯娘。”听到应答丁小白愣了,谁来都不会让丁小白吃惊,但二伯娘这个时候来敲门,丁小白是真的被惊到了。
在老宅的时候,二伯一家子像隐身人一样,几乎很少见他们一家人出来晃悠,欺负三房没他们的份儿,可也没见他们帮着三房,存在感弱到不行。
直到三房从老宅搬了出来,二伯和二伯娘让儿子大郎丁大河和女儿三丫丁小红送了银钱给三房救急,丁小白才知道二房是默默关注着他们的。
“二伯娘,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快请进,外面冷着呢。”丁小白心里想了不老少,手上动作却是相当麻利,已经打开了门,把人请了进来。
来的果然不是二伯娘赵秋兰一个人,二伯和大郎、三丫都来了,只是三个人跟在赵秋兰身后,没有人说话,好像摆明了只是做陪。
“二丫,我今天过来是想……找你娘商量点事儿?”赵秋兰并没有直接跟着丁小白进屋,反而是话语里有些吞吞吐吐。
丁小白拉了她一把,“二伯娘,不管你想要说啥,总得进屋里来商量不是,这天寒地冻的,站在院子里一会可就要被冻成冰棍了。”
冰棍是啥?赵秋兰不知道,不过望了望丁家的屋门,还是有点犹豫,扭头往丈夫那里看了一眼。
丁二锁朝她点点头,给了媳妇儿一点鼓励,赵秋兰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可脚抬了起来,硬是落不下去。
“二伯娘,我大概知道你过来是为的啥事儿,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外道,先进屋吧,暖和点也好说话。”
丁小白再次拉了拉赵秋兰的手臂,“再说还有三丫呢,把她冻着了可怎么好,赶紧着进屋说话吧。”
听见丁小白提到了女儿,赵秋兰那只脚终于落下了,挺着胸昂着头就往屋门走去,那架势不像是来串门的,倒挺像是准备英勇就义的。
丁上白偷偷笑得弯了唇,又赶紧咬了咬唇角忍住,可不能让二伯一家看到自己偷笑,怕是会以为自己在嘲笑他们了。
一行人进了屋子,李小禾早已经听到了声音,拿了几个凳子摆在堂屋里,东屋里丁三锁睡下了,西屋里有诸娘子在,丁二锁夫妻去哪间屋都不太合适。
“二哥、二嫂怎么有空过来,赶紧坐下说话,小白,帮我把桌子搬出来。”李小禾一边招呼着兄嫂,一边安排着女儿。
家里新打的饭桌子挺气派,料足工好,只是有点沉,她一个人想要把桌子搬到堂屋来,有点力不从心。
“不用了,弟妹,我跟你嫂子就是想跟你商量件事儿,你快别忙活了,几句话就说完。”
“那也行。”经过了这些日子,李小禾的性子比之前可是爽快了很快,也不再跟二伯哥虚客气。
又再搬了个凳子放在中间,然后把冲好的几碗红糖红摆在凳子上,“二哥、二嫂、大郎、三丫,喝点红糖水,去去寒气,小心烫啊。”
说完又朝丁二锁了笑了笑,“二哥,家里晚上来了客人,三锁陪人吃饭喝多了点酒,醉着呢,不能出来招呼二哥,二哥、二嫂可不要介意。”
丁二锁赶紧摆手,“这有什么介意的,自家兄弟,没那么多讲究,而且我和你嫂子今天是来找你的,没他什么事儿。”
“那二哥、二嫂找我是有什么事情?”李小禾坐正了姿势,摆出了认真倾听的状态,以示对兄嫂的尊重。
看着眼前冒着缭绕雾气的水碗,赵秋兰的眼里也浮上了一层雾气,她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有求到三房头上的一天,一张嘴嗫嚅着,着实有些张不开。
李小禾看出了赵秋兰的难以启齿,话锋轻转,“二嫂,别急,先喝两口热乎糖水,好不容易来我家坐坐,唠两句闲话咱们再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