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丁小白
正屋的爷们、媳妇儿出来了一大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抢菜刀的,都抢着去拽丁老太太。
只有丁三锁迎了上去,再怎么样,他也不能让闺女伤了老娘,那以后可就别想着嫁人了,这么凶的媳妇儿,谁家敢要啊。
“二丫,二丫,你听爹的话,冷静一下,把菜刀给爹,爹知道你是想用它吓唬人的,可别真伤着人了啊。”
丁三锁架住女儿的手腕,要把她手上的菜刀拿下来,丁小白却拿着菜刀往侧边躲开。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拿刀砍人,但一直被丁家其他几房欺负着,要是不动一回真格的,就一定还会有下一次。
猫在屋里的丁大壮,这时候也顾不上再躲了,哭喊着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爹爹的大腿。
“爹,奶奶打妹妹,姐姐去拦,她就又打了姐姐,姐姐刚才头晕难受,都站不住了,爹,我害怕……”
看到吓得直哆嗦的儿子,再看瞪着眼睛半步不肯退的女儿,丁三锁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转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自家老娘面前,“娘,算儿子求你了,我和小禾给家里当牛做马我们认了,你别再牵连孩子了。”
他不知道老娘为什么看不上自已,自已和媳妇儿为了家里累死累活的,却得不到半点好脸,他认了,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爹,甭求他们,他们根本就是没人性的,心里但凡有半点亲情,也不会做出这样让人不耻的事情来。”
“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吃得膘肥体壮的,却在屋里放挺,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去盛粥端给他们。”
“结果小朵力气小,粥洒了,脏了,舍不得那些粥,小朵就用手去抹了自已吃,却被奶奶骂做偷吃,还伸手打她,我就问一声,脸呢?”
听到丁小白这话,丁三锁的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李小禾也是坐在地上,搂住奔过来的小女儿,娘俩哭成了一团。
院墙外又再响起了一片嘈杂声,让一个四岁的孩子给大人盛粥,洒了还要挨打,这一家得是什么人性啊?
“爹,今天的事情要是就这么轻轻揭过去,咱们一家子就是累死也没个活路了,你让开,我就一命换一命,好歹让他们知道咱们三房也不是好惹的。”
丁小白绕过丁三锁,拎着菜刀就往丁老太太那边去了,吓得一堆人呼着喊着缩进了正屋,插上了门。
趴在正屋的窗户那,丁老太太朝外面大声地叫嚷着,“杀人了,乡亲们,快去帮我们叫里正,我要撵了老三一家子出去。”
这话让丁小白听得眼里放光,没想到自已发狠这么一吓唬,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她立马就把菜刀抡得虎虎生风,照着正屋的门砍了两刀,“你们给我出来,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了,谁也别想好。”
反正也闹到这一步了,如果那个死老太婆真的怕了自已,要把自家分出去,那今天可真是没白折腾一场。
丁小白闹得更来劲儿了,菜刀抡圆了,丁三锁也不敢贸然上来抢夺,直到里正来了,她才算是不动了。
正屋的人挤在窗户边,乱七八糟地喊着,“里正,你看到了吧,二丫头疯了,要拿菜刀砍了我们呢,快救命啊。”
丁老太太的声音更是高出了几个分贝,“你给做个主吧,里正,敢跟长辈挥菜刀的丫头,咱们整个半坡村也就这一个了,留不得了呀,你做主把她卖了吧。”
啥?不是要撵自家人出去么?怎么这一转身的功夫,就变成要把自已卖了呢?这路数不对呀。
算了,管它呢,既然结果不是自已想要的,那就接着闹吧,反正已经闹成这样了。
丁小白把菜刀再次砍在屋门上,吓得门里的人齐刷刷地闭了嘴,没人再敢吵吵嚷嚷。
“三爷爷,今天这事事出有因,乡亲们也是听到了的,您听我跟您说说,也请您给评评理。”
丁小白嘴里喊的这位三爷爷就是里正,这是她在这一个月里搜集到的信息。
她想好了,如果里正也是个只管愚忠愚孝,不顾正义公理的,她就干脆撒开了欢大闹一场。
“事情是这样的……”丁小白把今天的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个一清二楚,然后回头看向墙头。
“诸位大爷大娘、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我说的可有半句虚言?”墙外的人齐声喊到,“没有。”
“您看……”丁小白朝墙外扬了扬手,“我没撒半句谎,今天就算是被骂不孝,我也绝不能眼看着一家人被欺负死。”
里正听了丁家二丫头这话,心里叹息了一声,他又何尝不知道丁家老太太偏心偏得厉害呢。
也真没看过这样的老人,把老三两口子当驴使唤,还不给半句好话,连孩子也跟着受牵连,真是说不出半点理来。
但……人伦孝道是古来有之的,丁家老两口再不讲理,那也是丁老三的亲娘老子,哪有不认爹娘的儿子。
“二丫头,我知道你们一家子受委屈了,但屋里那位是你亲奶奶,再怎么样,你也不该跟她抡菜刀的。”
得,看来自已刚才的话都白说了,自已就算是说干了唾沫,只要一个‘孝’字压下来,自已和爹娘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都得擎着,没处讲理去。
该死的封建礼教,这么不人道的规矩,真该让那个当初定下的人,也尝尝父母不慈的滋味。
“三爷爷,干活挨累我们家认了,可干了活还要挨打挨骂挨饿,这是我绝对不能忍的。”
“我们一家子是人,不是牲口,牲口不给喂饱了还干不动活呢,我们一家根本是连牲口都不如,还请您老公断。”
“我不怕被撵走,反正即便是呆在这个家里,也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累死累活还要挨打挨骂。”
“但如果带不走爹娘和弟妹,那我是一定要留下来的,谁也别想把我卖出去,我会自已护好爹娘和弟妹。”
走回门前,拽下菜刀,重新砍上去,接连着又砍了三四刀,丁小白才算是过瘾了,重新转回身。
“三爷爷,也不用您帮忙断官司了,有个孝字在上头,总是我们一家人没理,既然没人给我做主,那我就自已来。”
里正急了,“二丫头,你可不能这样,你才八岁,以后是要出嫁的,就这么坏了自已的名声可不好,以后谁敢娶你呢?”
丁小白嗤笑了一声,“在这个家里,活不活得下去还两说呢,还想着嫁不嫁人?真是可笑。”
“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坏了,不就是彪悍么,有什么的,只要爹娘和弟妹能过得好,这个名声我愿意带一辈子。”
李小禾已经哭得快背过气去了,这时候好容易缓了缓,直接就扑过来,把女儿搂进了怀里。
“我可怜的闺女呀,都是爹娘害了你呀,我们不但没保护好你,反倒带累了你的名声,都是爹娘的不是呀。”
丁小白被娘亲抱得咧了咧嘴,身上太疼了,疼得她都没办法感动了,只能用手拍了拍娘亲的背,然后挣脱开。
“娘,不怪你,要怪就怪我们生在了这样的一个家里,不然你满村看看,咱村还有没有一家像咱家这样的?”
被女儿这么一说,李小禾才第一次发觉,还真是,整个半坡村,不是没有老人偏心的,却没有一户偏成自家这样的。
丁小白往窗户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大声跟娘亲保证到,“娘,你别怕,有我在呢,谁敢欺负你,我就拿刀砍了他,谁怕谁呀。”
“想把我卖了?哼,我长了腿会逃的,到时候人家只会以为是仙人跳,让他们来找那一屋子人算账吧,看他们拿什么还人家,坐牢?赔钱?想想都畅快。”
这话让丁老太太心里一跳,这丫头是真的发狠了啊,别看才只有八岁,真是个心黑手狠的。
想想自已从来没有善待过老三一家,二丫头如果真要列架势要跟自已报仇,把她留在家里还真是防不胜防啊,自已再狠也怕不要命的啊!
“里正,你听听二丫头这话,是一个小辈该说的么,合着把她养这么大,没养熟反倒养出仇来了。”
“我也别操着当奶奶的心,却让人家记恨我了,你做个主把这一家子分出去吧,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我们老丁家再没关系。”
说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留这么个祸害在家里,哪天被莫名其妙地砍了头不是要屈死了,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丁小白心里大大地喊了一声‘万岁’,面上却是半点不显,撇了撇嘴,指着丁老太太道——
“想把我们分出去?没那么容易,我爹娘这些年的驴马白当了?家里的每一颗粮食每一个铜板,都有着他们的血汗。”
“以后家里有活大家摊,我们家只干自已的那一份,饭也只吃自已的那一份,我也不多要,只要公平。”
公平?丁老太太眼里最没有的就是公平,这个自已最讨厌的儿子,怎么能跟她其他几个儿女论公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