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新皇李胤

  省内,政事堂上。
  秦琅端着茶杯进来,诸位相公也都到了,闭目养神的养神,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
  这几天辍朝,常参官们倒是轻松了,不用早起,可对宰相们来说,却一刻也不轻松。每天晚上起码三位宰相要值夜,其它的人也一样是夜宿宫省,有家也回不了。
  见他进来,许敬宗直接递给他一个折子。
  秦琅打开,目光扫了一眼,却是皇帝给宰相们加的学士头衔。
  学士一词其实早在周朝时就出现了,最早指的是当时能够读书的贵族子弟,到春秋战国时,学士变成了有文化有涵养的文人雅士,到魏晋南北朝时,学士已经正式化和官方化,泛指通过某种技艺入朝为官的官员。
  而进入唐代,学士通常指富有学识的官员,不过在贞观时,朝廷对学士也开始系统规范化。
  从秦王府学士馆的十八学士,到如今朝廷先后设立的诸馆、殿、阁,设立了不同名号学士,已经十分规范。
  到贞观后期,大学士已经属于宰相加衔,宰相皆带馆职。
  “恭喜三郎加弘文馆大学士兼修国史。”许敬宗笑道。
  秦琅却只是面色平静,弘文馆大学士在贞观后期确立下来的这套馆殿阁体系里,属于首相加衔。
  在贞观后期已经确定的朝廷官制里,入政事堂方称宰相,以同平章事、同中书门下三品、参预政事等头衔入政事堂,并不再仅限于左右仆射、中书令、侍中这几位三高官官了。
  有同中书门下三品等衔进入政事堂,不是三高官官也是宰相,相反,如果没加衔没进入政事堂,就算是尚书令也不是真宰相。而后来所有宰相,又都加大学士衔,并且这套学士衔还有高低之分。
  比如馆学士比殿学士高,殿学士比阁学士高。
  弘文馆、崇文馆和集贤馆再加个史馆,弘文馆是设于门下省,掌校订图书,教授生徒,教授的是皇族贵戚以及高级京官子弟。不过弘文馆大学士,其实并不实际负责馆事,只是加衔。
  一般情况下,是以中书令加弘文馆大学士,但如今的政事堂里,有两个中书令,秦琅检校中书令,许敬宗中书令,不过秦琅又有太师、知中书门下两省事等衔,故此秦琅方是首相。
  这次太子授秦琅弘文馆大学士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兼修国史,其实就相当于是史馆大学士,只是史馆一般不称大学士,而是兼修国史。
  许敬宗又递来一个折子。
  却是秦琅入政事堂的加衔也变了,不再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而是平章军国事。
  一般入政事堂为相,是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或同中书门下三品加衔,也有以专典机密,参预政事等衔入都堂。
  而现在新皇帝给秦琅这么一个特殊的新衔,明显就是表示对辅政顾命元老的特别荣宠。
  跟赞拜不名、上朝不趋、剑履上殿都是一种荣誉。
  “长孙公是崇贤馆大学士兼修国史,也加平章军国事衔。”许敬宗又道。
  秦琅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长孙无忌毕竟也是顾命大臣。
  “英国公是集贤馆大学士,然后加的是同平章军国重事。”
  李绩没有加兼修史馆衔,然后他的入政事堂的衔也不一样,是同平章军国重事,多了两个字,一个同一个重。有些细微区别,加个同字,就好像是桃园三结义里张飞说俺也一样的意思。
  明显是有意区分了,一个重字,看着好像更重要了,实际上若是细品,平章军国事,无疑是军事国事大小都管,但军国重事,似乎只管大的事情,小事不管,反倒是权力受限了。
  而少了加一个兼修国史,就更显区别。
  三位顾命元老,通过加衔,越分确立了首次关系,秦琅现在就是实打实的首相,长孙无忌是次相,李绩更次。
  “一个月一百二十贯贴职钱而已。”秦琅呵呵一笑。
  学士加衔除了表示宰相位序外,也还是有些实打实好处的,最主要的就是体现职贴钱这块,如今大唐财政丰厚,所以对官员尤其是高级官员待遇很好,宰相们高官厚禄,按本品领取俸禄外,另按所任职事给职钱,如果有兼职,还能再拿一份。
  馆殿阁学士,最高的弘文馆大学士,贴职钱每月一百贯,如果加兼修国史,再添二十贯。
  崇文馆就是九十贯,集贤馆是八十贯。
  至于观文殿、端明殿、宣和殿三殿大学士,则是七十贯六十贯五十贯。
  而凌烟阁、东阁、西阁三阁大学士,则是四十贯三十贯二十贯。
  同样是宰相加衔,排名靠后的阁学士,比馆学士就相差很大。
  至于说翰林院大学士,因为掌握内制之权,侍从皇帝,所以不在这个馆阁体系内,翰林大学士的贴职钱是八十贯。
  ·······
  “诸公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堂议吧。”
  秦琅根本不在意百来贯钱,所以这点小事也没放在心上。
  咳嗽一声,开始主持会议。
  政事堂原先惯例,轮执政事笔,谁轮值政事笔,谁就主持政事堂会议,有点轮值主席的意思,不过新皇继位,如今有顾命大臣辅政,实际上政事笔是交到首辅秦琅手上掌执,故也由他主持政事堂会议。
  政事笔在手,就相当于是掌印官,首辅之位更加确定。
  “昨日我入宫面圣奏事,圣人对政事堂办事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关于昨日堂议的大行皇帝谥号、庙号一事,圣人有些意见,经过我与圣人商议后,现在把情况反馈给诸公。”
  其它七位相公听到秦琅跟皇帝要把新皇的谥号改为文武圣皇帝,把庙号改为圣祖,都不免惊讶。
  至于说给高祖尊谥神尧孝皇帝,以及说尊景皇帝李虎为太祖,太庙供满七室这事,倒不算什么了。
  “文皇帝、太宗不好吗?”
  褚遂良对于秦琅这种本来在堂上议好,转头却跟皇帝私下更改的行为极为不满,就算你是首辅,可也不能这样。那你直接跟皇帝两个私下定好,再通知大家算了,何必大家讨论半天?
  “圣人之意,文皇帝之谥,不足以体现大行皇帝文治武功,先皇十六岁起兵,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大唐江山有一半是先皇亲手打下来的,更何况贞观朝,我大唐开疆拓土数千里,这份功绩,远迈秦皇汉武,仅一个文字当然不足以表明先皇之功绩。”
  祖有开创之功,李世民对大唐的开创之功,甚至比李渊还要强,当然配的上一个祖字。
  他也有资格,世代在太庙受享,将来不用移出去。
  许敬宗立马表态,“圣人仁孝且公正,是我等先前所虑不周,我赞成秦相与圣人新议之谥号庙号,可行。”
  长孙无忌虽然皱了皱眉,觉得秦琅办的这事确实不太尊重政事堂诸公,而且这么大事也没提前跟自己通下气,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把谥号庙号改一下。
  秦琅对褚遂良道,“政事堂也是按程序办事,议好谥号庙号后,再呈报圣人的。圣人有异议,这也是正常程序,褚公难道认为政事堂能够凌驾于圣人之上?”
  这一顶大帽子扣过去,褚遂良立马怂了。
  虽然现在朝会暂停,皇帝也暂时不理事,但不意味着政事堂就能凌驾皇帝之上,政事堂只是皇帝治国的中枢而已。
  “还有一件事情。”
  “关于明年改元,年号一事,圣人自己有一个,今天我们商议一下是否合适。”
  皇帝给自己选了一个年号,开元。
  左仆射崔敦礼名门子弟,倒是一下子想到了出处,“汉书,李寻传,汉兴至今二百载,历纪开元,皇天降非材之右,汉国再获受命之符。开元二字确实很好!”
  秦琅倒觉得承乾用开元二字做年号,可能仅仅是因为武德四年铸造通宝钱时选用开元,这二十多年来,开元通宝铸币亿万,流通天下,这二个字可能是百姓见的最多的字了,谁不喜欢开元嘛。
  选年号不但得选美名,还不能有以前王朝用过,开元二字既有广泛的民间基础喜爱,也没有前人用过,甚至听起来比贞观还顺口。
  “圣人昨夜与我还聊了一些事情,比如之前先皇在位时,为免扰民,所以规定,只要不是世民二字连用,则可不用避讳更改。不过如今先皇龙驭宾天,圣人提出当为先皇避讳,以后世、民单独使用也要避讳。”
  关于李世民的避圣讳,之前虽然民间百姓也多有主动避讳,但朝廷不强求,如李世绩避讳改成李绩,裴世矩避讳改名裴矩,但也有没避讳的,比如虞世南,大书法家、秘书监,活了八十多岁,就没避。
  而朝廷民部改户部,则是避了的。
  甚至科举考生,都很注意避讳,把民风改成人风,甚至连佛家的观世音菩萨都避讳叫成了观音。
  不过李世民在时,不强制避讳,不避也没关系,但现在承乾说以后必须避圣讳,犯讳当罚。官员奏事误犯御名及庙讳者,杖。余文书误犯者,笞······科举考试若犯圣讳,不予录取·····
  处罚还是很严重的,必须避讳。
  同时还重申,不仅要避圣讳,还要避家讳,就是自己父祖的名也得避,同时对于孔子等先贤名也要避。
  为此,皇帝还特意让秦琅带话政事堂,让宰相们为他选一个新名字,要求只有一个字,且相对生僻一些,以免影响百姓。
  皇帝要改名,觉得承乾两个字若是避讳会比较影响百姓。
  大家有些面面相觑,好好的改什么名?
  先皇叫李世民,不也没改名嘛?
  不过既然皇帝要求了,那大家得办。
  大家各发已见,有提议叫儇的,有提议叫炎的,有提议叫旦的。
  “秦相公,你也提一个?”
  褚遂良提了个佶字,然后让秦琅也提一个。
  “胤,胤字本意子孙相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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