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过了一会儿,孙栋恺说话了:“小田,这个第四部分,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哦……”田珊珊回头看着孙栋恺。
  “似乎缺乏点深度,显得有些肤浅,主要是认识上的深度,你说呢?”孙栋恺的口气很温和。
  田珊珊带着思考的表情:“嗯,那我再琢磨琢磨,等到了省城,我再修改下,然后再送给您看。”
  “可以。”孙栋恺点点头,“这个稿子的总体思路还是很不错的,基本体现了我的想法,思辨性也很好,第四部分再完善下,就很完美了。小田,那就辛苦你了。”
  “孙董事长客气了,能为你服务,是我的光荣呢。”田珊珊莞尔一笑。
  孙栋恺呵呵笑起来:“小田很会说话,到办公室工作这几天,感觉如何?能适应不?”
  “谢谢孙董事长夸奖,在办公室工作,我觉得挺好的,有亦主任大师哥的关心和照顾,各位同仁和我关系也都不错。”田珊珊边说边笑看我。
  “小田啊,这个在办公室工作,和记者部这些业务科室,还是有区别的,工作内容和交往的人员也都不同。在办公室工作,除了要做好本职工作,更重要一点,还要学会处世技巧。”孙栋恺说。
  “嗯……”田珊珊专注地看着孙栋恺。
  孙栋恺似乎来了谈话的兴趣:“所谓处世技巧,无非就是怎么和人打交道,这一点,你师哥是你的榜样,值得你好好学习。”
  “是,我一定向师哥学习请教。”田珊珊点头。
  “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我谦虚地说。
  这时,孙栋恺的手机响了,孙栋恺接电话。
  “哦……好……行,明白,那好……再见。”孙栋恺的表情很丰富。
  不知道他接的谁的电话,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听到孙栋恺哦哦噢噢呵呵的。
  放下手机,孙栋恺看着我:“我们住宿的酒店,你订的哪里?”
  “省报协附近的嘉华国际酒店。”我说。
  “退掉,换到省招待所去住。”孙栋恺说。
  “哦,好的。”我立刻开始落实孙栋恺的吩咐,孙栋恺既然不说缘由,我也不问。
  很快我退掉了之前订的酒店,改为到招待所去住。
  不问不等于我不思考,孙栋恺换酒店住,一定有原因,一定和他刚接的电话有关。
  孙栋恺这时也不说话了,皱眉思考着什么。似乎他这会儿的思考也和刚接的电话有关系。
  那个电话是谁打的呢?我思忖着,不时瞄一眼孙栋恺。
  中午时分,到了省城,直奔招待所。
  到了后,我去安排房间,孙栋恺单独一个套间,我和驾驶员一个标准间,田珊珊一个单人间。
  安排好到房间放下东西,然后去招待所食堂吃饭。
  虽然听起来是招待所,但这里的住宿和吃饭标准却都是不低于四星的,有一部分房间甚至达到五星级标准。
  我们在一个单间吃饭,孙栋恺这时又摸出手机,出去打电话。
  一会儿孙栋恺回来了,和我们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孙栋恺话很少,还是带着思考的表情。
  吃过饭,孙栋恺对我们说:“你们先回房间休息,我到院子里散散步,消化一下。”
  大家出了食堂,田珊珊和驾驶员直接回房间,我也往房间方向走,走了几步然后借口上厕所,又折了回来,走到一座楼的拐角处,在这里正好能看到孙栋恺,他正在食堂门口不远的地方边溜达边不时往食堂门口方向看。
  我站在那里,看着孙栋恺,不时也看看食堂门口。
  突然,我看到孙栋恺直接往食堂门口方向走过去,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
  我看过去,看到了乔士达和雷征,正从食堂里走出来。
  孙栋恺满脸堆笑:“哎,你们也在这里啊,真巧。”
  乔士达看着孙栋恺:“咦,栋恺啊,你也来这里了,怎么,开会的?”
  “是啊,我来开一个会,中午刚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了,自从您上次出国考察,快一个月没见到您了。”孙栋恺说。
  原来乔士达最近出国考察了。
  “呵呵,我到欧洲去考察了半个多月,回国后又在京城参加了一个短期的学习班,昨天才到省城,是有一个多月没回到海州了。”乔士达说。
  “一个月不见您,好像快有一年不见了,很想您呢,真的,特想。”孙栋恺的话有些肉麻。
  雷征呵呵笑起来:“不光你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老大呢,上午他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他到省城了,正好我在省城办事……”
  乔士达看着孙栋恺笑了笑:“栋恺,这会儿忙不?”
  “不忙,刚吃过饭呢,下午报到,明天才开始开会。”孙栋恺忙说。
  “嗯,这离开海州一个多月了,还挺想大家的,既然不忙,你和雷主任一起到我房间去坐坐,咱们聊聊如何?乔士达说。
  孙栋恺大喜,忙点头:“好啊,好,正想给您汇报汇报我最近的思想和工作呢。”
  雷征站在一边微笑:“我先回房间打几个电话,安排点事,然后去你房间。你先和栋恺过去吧。”
  乔士达点点头,然后和孙栋恺一起走了,雷征也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我恍然大悟,原来孙栋恺路上接电话后让我换住宿酒店是为了这个。不用说,电话是雷征打给他的,目的就是要孙栋恺见到多日未见的大老板,能有一个单独给海州大佬汇报的机会。
  不知道孙栋恺会和乔士达如何汇报思想和工作。
  其实,汇报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一个单独和大老板加深感情的机会,这可是十分难得的。
  显然,雷征是想继续扶持孙栋恺在宣传系统做大的,孙栋恺是他用来制衡管云飞的重要棋子,他自然是要鼎力辅助的。
  看着乔士达和孙栋恺进了贵宾楼,雷征正往我们住的楼方向走,我突然心里一动,加快速度往回走,走后门赶在雷征之前先进去了,然后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雷征接着也到了,我装作意外的样子看着他:“雷主任,你好,真巧,在这里遇到你。”
  雷征一愣,接着看着我就笑了起来:“其实我该想到的,既然孙董事长来了这里,你作为他的办公室主任,自然也会跟随而来。”
  我也笑起来:“有些日子没见到雷主任了,雷主任看起来气色不错。”
  雷征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亦克,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不知道你方便不?”
  “当然方便,雷主任召见,很荣幸。”我说。
  雷征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电梯到了,我和雷征进了电梯,跟随雷征去了他的房间。
  很巧,雷征住在孙栋恺房间隔壁,也是个大套间。
  “你住哪里?”进了房间,雷征问我。
  “我们几个随从都住在楼下。”我回答。
  雷征坐在沙发上,指指旁边的沙发:“坐吧。”
  我坐下,看着雷征,面带微笑。
  雷征点燃一支烟,没有给我让烟抽,这个狗草的,不懂礼貌。
  雷征悠悠地吐出几个烟圈,不说话,斜眼看着我。
  我坐直身子,看着雷征,也不说话。
  似乎,雷征想借助沉默在气势上先镇压我一下。
  沉默,我们继续沉默着。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有些压抑。
  半晌,雷征终于开口了。
  “亦克,在栋恺手下过得很逍遥啊。”雷征的口气不阴不阳。
  “托雷主任的福,还行吧。”我说。
  “我看不只是还行吧,我看你正春风得意吧?”
  “春风得意不敢当,只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不卑不亢地说。
  “做自己该做的事?你做的都是自己该做的事情吗?”雷征的口吻变得阴冷。
  “是的,我做的事情,都是我认为该做的。”我回答。
  “亦克,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不要以为栋恺不知道的事我不知道。”雷征的话显然是有所指,显然是在敲打我。
  我当然知道我做的很多孙栋恺不知道的事雷征知道。虽然雷征和孙栋恺是亲密盟友,但只是在哪一条线上的盟友,雷征的很多事,孙栋恺是不知道的,雷征也不会让孙栋恺参与的,雷征让孙栋恺知道的,只是他想让孙栋恺为自己出力的那方面,是有局限的。
  伍德的很多事,雷征知道,孙栋恺不知道,这是显而易见的。
  雷征指的应该就是这方面。
  当然,雷征或许也在怀疑我在集团做的一些孙栋恺不知道的事,但似乎也只能是怀疑。
  “在雷主任面前,谁敢耍小聪明呢?起码我是不敢的。”我笑起来。
  雷征吸了两口烟,冷笑一声:“我问你,伍老板的上市公司突然垮掉,是怎么回事?”
  我做诧异状:“雷主任,这事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比我要了解啊。伍老板和你可是好朋友呢。”
  “既然我问你就有我问的理由,先回答我的问题。”雷征说。
  “听说是因为经营不善造成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说。
  “你在给我耍滑头。”
  “看来,雷主任对伍老板的这个事情很关心很关注啊。”
  “伍老板对我工作支持很大,我当然有理由关心。”
  “恐怕也不仅仅是这个理由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雷征紧盯住我。
  “没什么意思。”我轻描淡写的样子。
  “你都知道些什么?你想说什么?”雷征的口气有些严厉。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毫不畏惧地看着雷征。
  雷征沉默了,两眼死死盯住我。
  我被雷征看的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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