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毡

  沉默了半天,我如坐针毡,说:“阿姨,还有事吗?”
  老李夫人回过神来,收起画册,笑了下:“小亦,不要拘束,喝茶!”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对了,今天上午,雷征来我们家了!”老李夫人说。
  “雷征来了?他来干什么?来看李叔的?”我说。
  “哼,他能真心实意来看你李叔?上次去医院也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老李夫人冷笑一声,然后说,“不过,今天他来,倒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我说。
  “他一来是告诉我们,说阿舜之前被通缉的那个事,没事了,真凶找到了,自首的,对阿舜的通缉令撤消了。”老李夫人说。
  “哦。”我点了点头,通缉令果然撤消了,真快。
  “二来,他是代表单位来道歉的,说之前误会了阿舜,办错了案子,说他们内部正在追究办错案人的责任,还说要正式登报致歉,还说要给阿舜启动赔偿程序。”老李夫人说。
  “哦,是这样……那李叔是怎么回复的?”我说。
  “老李首先对雷征表示了感谢,然后说了三点,第一,不要追求办案人的责任了;第二,不必登报道歉了;第三,我们也不要什么赔偿。”老李夫人说。
  我看着老李夫人。
  “当初被杀的那个人是雷征的小舅子,他小舅子和阿舜关系不好,小舅子死了就硬说是阿舜杀的大张旗鼓通缉阿舜,现在又说不是了,又是要道歉又是要追责又是要赔偿,早干什么去了?我看这个雷征,今天来名义上是道歉是告诉我们好消息,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个人一肚子坏肠子,所以,在摸不透他的意图之前,你李叔除了对他表示感谢,其他一概回绝了。”老李夫人说。
  我沉思着,琢磨着雷征的真实意图,琢磨着老李如此回复的用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通缉令撤消了是好事。”我说。
  “是的,我和你李叔也是这么想的。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和你李叔又老了,我们也不是以前的我们了,我现在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能和儿子在一起,盼望着阿舜在外少作死,盼望着他和秋彤早日子成家。”老李夫人叹息着说。
  我沉默不语。
  “阿舜整天在外不务正业,这样下去早晚还得出事,我想是该有个人把他拴住了,成了家,他或许就会安分守己了,所以,我想今年内把阿舜和秋彤的婚事办了,两个人也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有了家,阿舜的心或许就会安定下来了,知道对家庭对孩子的责任了。”老李夫人说。
  我木然地点点头。
  “不过,我也知道阿舜的脾气性格,这熊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在外玩野了,心一时是很难收回来的,要是让他成家,他未必会痛快答应,说不定又要找各种理由推拖,当时定亲他就磨蹭了好久。我想,你和阿舜都是同龄人,关系又比较熟,所以,我想,在合适的时机,你多劝劝他,告诉他成家的各种好处,告诉他男人是要有个家的,是要有责任感的。我们的话他听不进去,你的话或许他能听进去的。所以,小亦,阿姨就拜托你了。”老李夫人说。
  原来老李夫人今天叫我来有两件事,一是询问金景泽金淑英的事,二来是托我劝李舜和秋彤早日结婚。
  此时我的心有些乱,但面对老李夫人的殷切嘱托,我只能点头:“哦,好的,阿姨,我会尽我的努力劝劝他的,只是我的话能不能起到作用,能起多大作用,我心里也没底。”
  看我答应了,老李夫人很高兴:“成不成都没关系,只要你尽心尽力就好了,你和他说话,其实比我和你李叔说话要管用,他是把你当做很铁的朋友来看待的,我和你李叔心里都知道的。”
  “抽时间我尽力而为吧。”我又说。
  又聊了一会儿,我看老李夫人频频看表,知道该走了,于是起身告辞。
  离开的时候,老李夫人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今日集团的宣传画册。
  此行让我明确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今年之内,老李夫人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让李舜和秋彤结婚。
  当然,老李也肯定有这样的意愿。
  当然,我说的今年不是阴历,是阳历。
  几天之后,我和孙栋恺曹莉直飞京城,参加全国报业经营系统年度表彰会。
  会议地点在京城国际饭店,住宿吃饭也是在这里。
  我们三人都是单间,孙栋恺自己一个套房,我和曹莉是普通单间。
  当然,我知道曹莉晚上会跑到孙栋恺房间去住的。
  她去不去住和我无关,只要别骚扰我就行。
  会议为期一天,上午颁奖,下午典型发言。
  我没有发言任务,孙栋恺有,代表集团做先进集体典型发言。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孙栋恺正在台上眉飞色舞地做典型发言,我坐在下面最后一排无精打采地听着,昏昏欲睡。
  曹莉坐在前面几排,正和身边来参加会议的一个英俊潇洒的陌生男人低声聊得火热,这个骚货,见了男人就走不开。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来了短信,是方爱国发来的。
  方爱国告诉我一个消息:皇者刚刚从海州机场起飞,目的地:京城。
  我顿时困意全无。
  皇者要来京城!
  我正在京城,他来京城干吗?
  伍德正在菲国马泥拉,他来京城干吗?
  我立刻给方爱国回复手机短信,让他向大本营汇报,通过大本营转告我们驻京城站的人,让京城这边的人监控皇者的举动,并随时向我汇报。
  然后,我继续坐在会议室听典型发言。
  很快,我的手机接到了驻京城小组的人发来的联络暗号。
  一个小时后,通过京城小组的人,我得知皇者已经到了京城,已经被我们的人跟上了,他正打车往城里赶。
  这时,会议典型发言正好结束,主持人正在做总结发言。
  我的手机里不断传来皇者的最新动态信息。
  进城后,皇者直接去了湖浙大厦,办理了入住手续,甚至房间号我都知道了。
  皇者入住后,暂时没有出房间。
  这时会议结束,孙栋恺和曹莉一起往外会场外走,曹莉叫我一起去吃饭。
  “孙董事长,曹总,晚上我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我说。
  “怎么了?”曹莉说。
  孙栋恺也看着我。
  “我在京城的几个同学听说我来了,晚上要约我一起聚聚,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不去就没机会了,来一次京城可不容易。”我说。
  “哦,呵呵。”孙栋恺笑起来,“那好吧,去吧,同学聚会是有必要的。”
  曹莉说:“你同学在京城都是干嘛的啊?”
  我说:“瞎混呗,都是在企业打工的,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来的!”
  “哦,没混出什么名堂来你见他们干嘛?见了也屁用没有,他们还不如你混的好呢。”曹莉说。
  “话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实用主义啊,同学之间的友谊第一嘛。”我说。
  “狗屁友谊啊,这年头,实用才是真理!”曹莉说。
  孙栋恺说:“话不能这么说,我看小亦的话说的有道理,这年头,也就同学友谊算是纯真的了。”
  曹莉没再说话,却不屑地骗了撇嘴唇。
  然后,孙栋恺和曹莉就直接去了餐厅,我先回房间,洗了把脸,换了身休闲外套,然后直接出了酒店。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长安街上通火通明,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出酒店后,我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直接出门往右拐,走了30米,又往右拐,直接拐进一条胡同。
  我装作散步的样子,边走边不时回头看看,没有看到有人跟在后面。
  沿着胡同往里走了大约200米的样子,路边停着一辆挂京城牌照的黑色轿车。
  我看了看车牌号,然后走到前门右侧,直接打开车门上车。
  车里只有驾驶员,一个戴黑色太阳帽的小伙子。
  “副总司令好——”他态度恭敬地对我说。
  我冲他微笑了下,点点头:“你也好。”
  “那人现在还在湖浙大厦,一直没出来。”他说。
  “过去,去湖浙大厦!”我做了个手势。
  湖浙大厦其实距离京城国际饭店很近,就隔了个长安街,在京城站前面不远处。
  小伙子接着开车就直奔湖浙大厦,很快到了,车停在楼下,我们都没有下车。
  我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两眼盯住门口方向。
  “他出来了。”小伙子低声说了一句。
  我此时也看到了皇者,正从大厦城口出来,出来后,直接上了等候在哪里的一辆出租者,然后接着就走。
  “跟上去——”我将烟头扔出车外,摇上车窗。
  小伙子发动车子,悄无声息跟了上去,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
  边开车小伙边摸起一个对讲话筒,低声说:“目标已经出动,打了一辆出租车,正在往前门方向走。”
  “明白。”传来一声短促的回答。
  皇者乘坐出租车很快停在前门全聚德烤鸭店门前,然后打开车门直接下车走了进去。
  我们的车子停在了附近的马路边。
  这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烤鸭店门口,车上下来四个人,两男两女,说笑着往烤鸭店里走去,其中一个男的回头看了我们的车子一眼。
  “这是我们的人。”小伙说了一句,边摸出一个耳塞塞到耳朵里。
  我点了点头。
  小伙子不做声了,凝神听着耳塞里的动静。
  我又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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