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情

  “这一切都是他让你做的吧,他让你打了丫丫爷爷的旗号这么做的吧。”秋彤又说。
  我抬起头:“是的,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既然已经骗了我,为什么却又要给我暗示让我晚上过去?”秋彤说。
  “因为我不想骗你,但我又不能告诉你实情。”
  秋彤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是说,你想让我晚上过去。”
  “是的。”我轻声说。
  “你想让我见到他?”
  “是的。”
  “为什么?”
  “因为觉得你不应该被所有人欺瞒,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还有吗?”秋彤说。
  “没有了。”
  秋彤的眼神有些黯淡,轻轻抿了抿嘴唇:“我和他……是订了亲的,我过去,在那里过夜,你……你就不担心发生什么。”
  我的心一跳,说:“不担心。”
  “为什么?”秋彤看着我。
  “不知道。”
  秋彤轻轻咬了咬嘴唇:“其实,我也没有那种担心。”
  “为什么?”我的心又在跳,声音有些嘶哑。
  “不知道。”秋彤的声音很低。
  我们突然都沉默了。
  此时,我很想问问秋彤那一晚他们都做了些什么,都谈了些什么,
  我突然对那一晚在老李家发生了什么很感兴趣,尤其特别想知道秋彤和李舜都谈了些什么,我知道他们不可能什么话都不说的。
  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去问,而秋彤也似乎根本就没有和我谈这个的任何意思,沉默了半天之后,她说:“好了,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看来,那晚在老李家的事情,对我来说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既然秋彤不想再谈这事,那我也只能从了她。
  “对了,这几天怎么一直没见夏雨呢?”秋彤突然说。
  “哦。”我支吾了一声。
  “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呢。”秋彤又说。
  我不由伸手摸了摸我口袋里夏雨的那个摔坏的手机,还有她的蓝色发卡,说:“听老栗说,夏雨这几天身体可能是不大舒服,在家休息的。”
  秋彤点点头:“老栗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我点了点头,突然说,“夏纪这几天没给你打电话发短信?”
  夏纪有事没事就给秋彤打电话发短信,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听我这么一说,秋彤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说:“昨天他给我发手机短信了,约我出去吃饭,我婉言谢绝了。”
  夏纪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约秋彤出来吃饭,看来损失了两个亿还没伤到他筋骨。
  当然他不会伤到筋骨了,李舜很快就要补偿他两个亿。
  我这时心里突然有些不快,淡淡地说:“既然他和你有联系,那你又何必问我夏雨的事情呢,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秋彤脸色微红,看着我:“你怎么了?我为什么非要问他,为什么就不能问你?难道夏雨和你联系有比和夏纪联系少吗?”
  秋彤的口气似乎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微的醋意,这醋意似乎是不由自主不经意表现出来的。
  她这么一反问,我顿时就觉得理亏心虚了,不由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但同时,我心里突然隐约有几分异样的快感,只因为秋彤的这一句反问。
  秋彤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表现过,此次酸溜溜虽然是无意中的不易觉察的流露,但还是被我捕捉住了,我竟然因为这微弱的一点醋意而激动起来。
  当然,到底秋彤是不是真的有醋意,我无法考证,但我自以为是。其实只要自以为是就足够了,就足够我意淫的了。
  我不由在激动的意淫里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秋彤。
  而秋彤似乎此时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更红了,神情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我们又沉默了。
  沉默了半天,我回过神,从意淫里出来,深呼吸一口气,说:“我回去了。”
  “嗯。”秋彤低声应了一句,没有抬头。
  我站起来,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顺而光滑。
  然后,我将手放在鼻孔边嗅了嗅。
  她抬头睁大眼睛看着我。
  “很好闻。”我说了一句。
  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又低下头去。
  “走了。”
  “嗯。”
  我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然后又说:“美女再见。”
  “扑哧——”秋彤笑起来,抬起头,捋了捋头发,“行了吧你,别闹了。”
  秋彤一笑,很美。
  我最喜欢看她的笑,那是人世间最美丽最动人的笑容。
  我说:“你笑了,那就好,我这回是真走了。”
  “走吧。”秋彤坐在那里,不笑了。
  “美女不起身送送?”
  “不送了,亦总您老人家走好。”秋彤说。
  “我看,还是送送吧,要不,送两步也行啊。”我说。
  秋彤抿着嘴,无奈地站起来:“好,那我就送送你。”
  我忙又说:“哎,美女,你看你,你看看你,怎么这么客气,我走就走呗,你还起身送什么啊,大家都是熟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么一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弄得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来美女办公室了。别送了哈,坐下,听话,我走了啊。”
  秋彤使劲咬住嘴唇,一副想笑又使劲憋住的样子,又重新坐下,看着我。
  我然后呲牙一笑,打开门退了出去。
  刚出去,还没关死门,就听到秋彤在里面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整个白天,我的老大李舜都没有和我联系。
  我不知道此时他在哪里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找我。
  傍晚时分,天气阴暗下来,刮起了秋风,随之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
  秋风伴秋雨,凉意阵阵。
  这个季节里,秋天秋风秋雨带给我异样的感觉,这感觉让我心悸让我心痛。
  晚上9点,我接到通知:到海边老地方等候。
  我去了。
  站在海边的凉亭里,面向黑黝黝的大海品味了半天秋风秋雨的味道。
  10点钟的时候,两辆车悄然开过来,停住,后面那辆打开了车门,李舜下了车,径自向我走来。
  两辆车都熄了车灯,静静地停在路边。
  李舜走到我跟前,站住。
  我看着李舜。
  “我们说会儿话。”李舜开口了。
  “嗯。”我点点头。
  “今晚我就要走了。”李舜说。
  我一愣,没有说话。
  “走之前,我还要办一件事。”李舜说。
  “你要去见付梅?”我直接说。
  “是的。”
  “这是你此行的最后一个目的吧?”
  “是的!”
  “见到付梅,你打算怎么办?”
  李舜没有说话,转头看着黑暗中的大海,黑夜里,我看不清楚他的目光他的表情。
  “对她,你认为怎么办好呢?”黑暗里传来李舜有些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我没有说话。
  “换句话说,你认为我要打算如何对她?”李舜转头看着我。
  我沉吟了下,说:“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毕竟,这是你的私事。”我顿了顿,接着说,“你打算告诉她丫丫的事情吗?或者说,你打算让她见到丫丫吗?”
  李舜突然打了个寒战,说:“不,绝不可以!”
  我看着李舜。
  “她绝对不可以知道丫丫的任何事情,绝对不可以知道和丫丫有关的任何人和事,绝对不可以见到丫丫,不可以见到我父母,不可以见到秋彤。”李舜又说。
  我知道李舜指的任何人应该是包括秋彤。
  “女人都是祸水,尤其是她这样的女人。”李舜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气息,却似乎又带着几分隐含的痛楚。
  我突然浑身感到发冷,李舜的话似乎让我有些不祥之兆,我结结巴巴地说:“那你是要打算……”
  李舜看着我,突然一笑,笑得有些凄冷:“你以为我要干嘛?你以为我想干嘛?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我怔怔地看着李舜。
  “毕竟她是丫丫的妈妈,毕竟,她和我曾经有过……毕竟……我是下不了这样的手的。”李舜艰涩地说,“虽然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一生,某种程度上,因为她,我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可是……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我心里稍微放宽了些。
  “但她不能再留在海州,绝对不可以再留在海州,留在这里,迟早,她会兴风作浪做事,她会害死所有的人,她会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李舜说,“所以我决定,今晚就把她带走。”
  我的身体一震:“把她带到金三角去?”
  “你说呢?”李舜看着我。
  “可是她正在戒毒,还没有彻底戒掉毒瘾。”我说。
  金三角是个毒窝,李舜把付梅带到金三角,不等于把她带进死亡之谷吗?
  “戒毒停止,如果她想戒掉,在哪里都可以,如果没有这个想法,戒毒所也没用。”李舜说,“我既不能把她留在海州,也不能放任她任其流窜,除了把她带走,别的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是你要如何把她从戒毒所带出来?”我说。
  “我自然有办法。”
  “你打算永远也不让她知道丫丫的存在?永远也不打算让她知道你和她曾经的孩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把她带走,打算永远也不让她回来了?”我说。
  “是的,她永远都不可以再回到海州,永远都不可以知道丫丫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可以见到丫丫。”李舜冷酷地说,“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做丫丫的妈妈?虽然她给了丫丫一个生命,但随即就扼杀了她,真正给丫丫第二次生命的,应该是秋彤,真正可以做丫丫妈妈的,只有秋彤。她终归只能是和我一样,成为这个世界的人渣,在浑浑噩噩中了结残生,她归是不会生活在阳光下的女人。这是我的命运,既然她找来了,那也是她的命运。命运,从来都是注定的,7年前就注定了会有今天的结局。”
  听着李舜的话,我心里感到阵阵失落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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