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不会
“我什么时候教你了?”我做惊诧状。
“就是在这会儿啊,我现学现卖啊!”秋彤嘻嘻地笑起来。
“你学的是什么?”
“学的是你现编现卖的本事,哈哈……”秋彤终于忍不住开怀笑起来。
我知道自己刚才的胡扯被秋彤看穿了,不由也嘿嘿笑起来。
边笑我边看着秋彤,此刻的秋彤笑的好开心,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认识秋彤这么久,难得见到秋彤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开怀的笑。
看着秋彤的笑容,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感动和宽慰,还有一丝酸楚。
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笑,人能笑,而动物不会。
可人类的笑越来越少,现在那种澄净的、舒展的、发自内心的笑似乎正在淡出我们的生活。
不是吗?都市里的笑正变得越来越功利,越来越成为一种工具。
“秋彤,你笑得好开心,真美!”我由衷地说了一句。
“是吗?”
“是的!”我开心地笑起来。
“亦克,你此刻的笑也很纯,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我很少见到你的这种笑呢。”秋彤说。
秋彤这么一说,我蓦然想起,自从企业破产我出来流浪,自己许久没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开怀的笑了。
想到这里,我心底不由一声叹息。
我说:“有的笑包含着天真单纯,有的笑包含着率直和豪爽,还有的笑,包含着成熟和沧桑。比如,江峰大哥柳月姐还有许晴姐,他们的笑容里,我感觉到的更多是成熟和沧桑。”
听我提起江峰柳月和许晴,秋彤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黯然,沉默了一会,喃喃地说:“其实,关于他们,我的内心很纠结,我知道我应该祝福江峰和柳月,可是,想起许晴,我的心又乱了,我不知道这个结果对许晴来说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江峰和柳月留给我的是感慨和唏嘘,是欣慰和宽慰,可是,许晴带给我的是悠远的惆怅和落寞。”
我的心也起落起来,一会儿说:“或许,世上的爱情都不是十分完美的吧,留点缺憾,或许更能让人感到满足。”
秋彤看着我:“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虽然现实里我无能为力,可是,在我的梦想里,我依旧幻想完美的爱情,我不要任何遗憾。”
看着秋彤的目光里流露出的些许伤感和忧郁,我的心揪了一下,突地冒出一句:“那天,江峰柳月许晴看我们的眼神你注意到了吗?”
秋彤眼皮跳了下,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做镇静状看着我:“什么眼神?我没看到!”
“你撒谎——”我说。
“我……我没撒谎!”秋彤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看我。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你在撒谎!”我说。
秋彤低头沉默了,我也不说话了,我心里突然感到很不安,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硬逼着秋彤承认这个是要干什么?我已经有海竹了,我已经和海竹在一起了,我这样做,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由暗骂自己混账。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我和秋彤都沉默着,秋彤坐在那里,我站在她的老板桌前,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我心里不停地责骂着自己,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语。
一会儿,秋彤抬起头,眼神有些怅惘,而更深的则是忧郁,她轻声说:“亦克,是的,不错,刚才我是撒谎了。其实,那天,江峰柳月和许晴看我们的眼神,我注意到了,这种眼神所包含的东西,我也模模糊糊明白。
只是,我很惶恐,我很迷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我们。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有海竹,而我,也是已经订婚的人。何况,抛开我的订婚不说,我心里也是有自己倾心的人,虽然那人在空气里,但是,在残酷的现实之外,我的心只属于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改变。
所以,我宁愿相信,他们的眼神只是一种错觉,只是一种误解,只是一种善良的美好的祝福。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但是,我要提醒你,亦克,爱情必须讲责任,在元朵芸儿和海竹之间,你最后选择了海竹,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就要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就要好好去珍惜自己的女人,不要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虽然在现实世界里我得不到我渴望的爱情,可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得到了,我已经知足了,我没有更多的要求和幻想。似乎,我现在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我也不应该再做梦,虽然我有时候不能控制住自己去想很多。”
说完,秋彤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怔怔地看着窗外并不清澈的天空。
听着秋彤的话,我站在原地,心里羞愧难当,还有巨大的纠葛在缠绕。
是的,我已经有了海竹,我必须要对得住海竹对我的一片深情和爱情,我不能朝三暮四,我必须努力从心里将秋彤忘掉排除。
她在现实里是属于李舜的,他们已经订婚,很快就会结婚,最终和秋彤在一起生活的是李舜。
而在空气中,她是属于异客的,那个异客永远也不会从虚幻里走到现实,走到她面前。
因为,一旦现实和虚拟重合,不但现实不能实现,虚拟也成为了泡影,现实中的亦克更会成为秋彤鄙视蔑视痛恨的对象,现实中的亦克不但得不到秋彤,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牢牢记着浮生如梦曾经告诉异客的那句话:最痛恨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
每当想起这句话,我就不由自主心惊肉跳。
我现在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悬崖上的刀尖上,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不跳,纠结纠葛,心绪难平;跳,死路一条,永不得超生。
这种状态让我觉得是一种煎熬,让我觉得自己很悲哀,而更让我悲哀的是,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正怅惘间,秋彤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两下,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秋姐——”
闻听此声,我心里一震:是海竹的声音,她来了。
而海竹的声音让秋彤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海竹的突然到来惊扰了她刚才的思绪,至于她到底在思绪什么,我不得而知。
我和秋彤都迅速整理恢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秋彤快步走到门口去迎接海竹,边说:“海竹来了,快请进。”
说话间,海竹已经自己推门进来了。
“哈……秋姐,大白天的上班时间,关着门干嘛啊?”海竹边开玩笑边往里走,接着就是一愣,“哥,原来你在这里。”
一听这话我就明白,海竹刚才先到我办公室去了,没见到我,才来找秋彤玩的。
听海竹的口气,她似乎有些意外我和秋彤大白天在办公室里关着门在一起。
海竹这么一说,秋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表情,忙说:“妹妹你坐,我给你倒水。”
说着,秋彤就去倒水,海竹坐在了沙发上,两只眼睛依旧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我冲海竹笑了下:“我正在给秋总汇报工作,你先到我办公室去了?”
“是啊,我今天出来办事,正好经过你们这里,就想看看你们啊,到你办公室没见到你,就想到秋姐这里来玩玩,坐坐,原来你在这里。”海竹笑了下,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我来没打扰你们的工作吧?”
我说:“没有,刚汇报完,正好你就来了,来的正是时候。”
秋彤这时把水端给海竹,没有说话,但我从秋彤脸上的神情看得出,她有些不安和紧张。
秋彤为什么会紧张不安?难道是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海竹从秋彤手里接过水杯,眼睛盯着秋彤,说了一句:“谢谢秋姐。”
秋彤努力笑了下:“妹妹,你别这么客气。”
我已经发现了秋彤的一个特点,在公众场合或者同事面前,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能遮掩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变化,而在私交场合,特别是在朋友面前,她一般不刻意去掩饰自己,表情变化很自然。
我不知道秋彤的表情变化有没有逃过海竹的眼睛,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希望逃过还是被扑捉住。
我突然为自己的这个立场不坚定的想法感到混账,还有一种罪恶感。
我不知道今天海竹的出现,是否揭开了一个序幕,而这个序幕是什么,我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或者是我根本就不敢去面对。
我终于发现,有时候我是怯懦的。
不知是我过度敏感还是做贼心虚,我突然感觉此刻在秋彤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秋彤和海竹都似乎在小心翼翼回避着什么,言行似乎都有些谨慎和客气。
秋彤有话没话地对海竹说:“海竹,水热不?”
海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热,正好!”
秋彤说:“那就好!”
海竹:”嗯……”
我在旁边一听,这两人不是纯粹没话找话说嘛!
我想插进去说几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秋彤先换了话题:“海竹啊,我听肖株那天说你现在是她公司里的顶梁柱呢,说你现在已经是计调部经理了,整个公司的计调工作被你运作的井井有条,公司的运营现在已经开始明显见起色了,要好好祝贺你啊,你干的真棒!”
海竹笑了下:“呵呵,秋姐夸奖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我现在是边干边学,在学中干,在干中学,肖株最近不知在忙什么,公司这边基本不大过来,我现在虽然是计调部经理,实际上其他部门的工作也还是在兼顾着,说实在的,累啊,呵呵……”
秋彤停顿了下,说:“嗯,是这么回事,肖株这丫头最近在忙着操作出国留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