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英雄

  “老黑,就回来了啊?发生什么事情了?”江边的小木屋门口,站着一个丰姿卓绝,素面朝天的年轻女子,正惊愕地指着老黑兜里的青年。
  “快给我烧水,现在去附近的小店,买点绷带和硝盐的药粉回来!”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别忘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说好了不再过分江湖是是非非的!”女子的脸色有些苍白,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老黑如此的失态。
  “快去!”老黑从来没有对女人发过火,可是今天,他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火舌来。
  女孩显然不相信老黑会对他如此的凶,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她还是黯然地底下了头,慢慢地走进了自家的屋子里,打水,生火。
  一切就绪之后,女孩轻轻地撸了撸额前的秀发,背对着老黑,幽幽道:“要早知道你变成了残废还是忍不住过分江湖是非的话,我宁愿做婊子也不会跟你,你知道我跟你是为什么吗?”
  老黑没有说话,正忙着帮那不知死活的青年宽衣。
  “一天是婊子,一辈子都是婊子,一天是黑社会,一辈子都是黑社会,不!我现在还有人要,都愿意为你洗净一身的铅华,可是你呢?你已经成为了残废,怎么就洗不掉身上的血腥?”
  “青青,对不起!我答应你,在帮这青年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我们就一起离开s市。”老黑虽然在和女人说话,但双眼却仔细地在青年的脸上观望,那眼神,非常的复杂,有欢笑,有仇恨,有担忧,有寂寞,还有无穷的无奈和凄凉。
  “这青年是谁?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青青见老黑神色异常,便仔细地大量了下小浪。
  “小浪,平生第一次去贵妃楼,就是他带我去的,要不是他,我也就没有你。”
  “哦!”青青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举步朝门外走去,当她出门的刹那,复又回头,轻声道:“要是现在要你在我和小浪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如何选择?”
  “在兄弟的生命面前,我没有选择,小浪没有我的话,他会死,而你没有我的话,照样可以去做婊子。”老黑点了支烟,深吸了几口之后,继续道:“如果他没事,我一定选择你!”
  青青笑了,笑的有点勉强,还有点忧伤,随即举步而去,门外,响起的是寂寞的碎步声。
  “你这小子,和风哥一起经历过多少血雨腥风?今天怎么就如此的不争气?”老黑一边轻轻地给小浪按摩着那早已经僵硬的肌肉,一边道:“别急着死,因为你一旦死了,那将会死很久很久,更何况,你还没有娶老婆呢!”
  这不知死活的青年,正是欲血军团杨风手下的头号猛将,小浪,而这落寞的汉子,便是欲血军团风堂的堂主,老黑!
  老黑和高波曾经被做为人质送往广州的洪门总部,龙来大酒店。可惜的是,由于啊水和疯子从中做梗,使文涛以为杨风不将信用,当时文涛本想一刀将高波和老黑给杀了,可杀高波,文涛还没有那个胆子。不过文涛在考虑下后,还是决定让老黑生不如死,便废了老黑的双脚。
  双脚被废的老黑,心灰意冷,他也不想让杨风和其他弟兄知道难受,便打算一个人浪迹天涯,可这家伙自从在贵妃楼玩了一个女人后,便对那女人念念不忘,那女人,便是青青。
  老黑双脚虽然被废,但风度和性格仍在,没有一个愿意做一辈子,老黑在托人把话挑明以后,青青和感激老黑会记得自己这个混迹在烟花场所的女子,便随老黑一起出走。
  原本青青打算远远离开这s市,可老黑终究还是舍不得离开,两人在权衡之后,便决定在这s市外的黄浦江边先住上一段时间,等不老黑不愿意住了再离开。
  这几个月来,老黑完全放弃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甚至,为了防止老黑会因为在电视上看见什么新闻而受到刺激,他们在这湖边的家,连一台电视机也没有。
  这种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无聊的很,可对于老黑和青青来说,虽然不是非常的快乐,但确乎是很安宁详和,要不是今天老黑无意中救了小浪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这样一样详和下去,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远走高飞。
  在小心地帮小浪取出了双腿上的子弹后,老黑把小浪整个人都丢进了滚烫的水中。
  良久,老黑苦笑着摇了摇头,幽幽道:“兄弟,要是现在送你去见默医的话,或许你还会醒,可惜,现在的老黑不再当年,现在的老黑还有老婆我很爱老婆!”
  “都到这个地步了,要不,我帮你把小浪送进欲血军团吧?”青青有些不忍,她看了看老黑,又看了看小浪,幽幽道:“这小浪,真的还很年轻,他是你兄弟,我不喜欢他做植物人。”
  “不!他这伤口是昨天晚上的,既然别人会下这样的毒手,那么来者绝对不善,我相信,他们必然也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主,要是你把小浪送会去的话,恐怕你也会很危险。”老黑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忙又道:“赶紧清扫一下,免得给人找上门时被发现。”
  老黑不愧是在江湖上走过来的人,那些m国人在上游寻找良久不见小浪的踪影,后来又得知这小浪没有回欲血军团的时候,果然领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命令沿黄浦江下游搜索。
  几天之后,十多个美国大汉,貌似观光的旅客,但他们那凌厉的眼神,并不在乎周边的风景,只是死死地在湖面四下打量,当他们发现眼前有一个简陋的小木屋时,相互看了看,便举步走了过去。
  小木屋里面简朴无比,活象旧社会的贫民窖,里面虽然没有人,但木屋后面,却有一男一女,男的正坐在轮椅上,女的则垂手站在男的身边,他们眼前,是一坐崭新的坟墓。
  那些m国人在仔细地观察了下情况后,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打搅那对男女,掉头而去。
  “黑哥,他们走了!我们现在是不是把小浪挖出来?”良久,青青终于开口,虽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危险,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依旧惊恐的厉害。
  “不,死着比活着安全的多,先让小浪在地下躺几天再说吧!对了,欲血军团情况如何?”老黑转过轮椅,面朝着青青,虽然他很努力地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可他那忧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不过随便问问,你知道的,不管欲血军团情况如何,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无意中听来的,也不知道真假。据说,欲血军团一起失踪了三个人,杨风,小浪,还有个女的,眼下欲血军团好象要有什么大动作,满城戒备森严,充满了火药味。”
  “哦!”老黑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不再言语。
  “欲血军团本来是如日中天,可不知道为什么,情况突然坏了,你,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心?”青青上前一步,轻轻地帮老黑揉了揉肩膀,道:“等小浪情况一稳定,我们就离开这。”
  “是的。”老黑忧伤地转头看了看那红土堆成的坟墓,喃喃道:“带小浪一起离开,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出江湖的,现在,也该轮到我把他带回去了!”
  见老黑神色忧虑,青青捉住老黑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柔声道:“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我希望是个儿子,长的象你,最好什么都象你。”
  老黑似乎还没有听懂青青的话,他抬起头,惊愕地看着青青,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哼!”青青推了老黑一把,而后缓步走进了小木屋。
  “也能生孩子?”清醒过来后,老黑印堂发红,满脸豪光,颤声道:“关他是女儿还是儿子,老子都可以做爸爸了青青,哎?青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下个月能生吗?”
  转眼间,明天就是大年,也是张大标指定的最后期限,在大年的晚上,要是风哥还没有回来,那么高波就风哥的下落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否则的话,他张大标就是拼尽欲血军团十万人马,也要把中原搅和的鸡犬不宁静。
  想想欲血军团,当年和自己一起同生共死的大哥和兄弟,张大标便会有一种苍老的感觉,影子,老黑,小浪,杨风,相继离开,那么在这个黑色的舞台上面,自己还能继续多久?
  眼下,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有啊力和涂文海了,可惜的是,啊力受不了风哥和他妹妹一起出事的双重打击,整天萎靡不振,唯一的欲望就是去杀人。
  经过了一年多东征西战的磨练,此时的涂文海,也成熟了许多,他站在窗户口,看了看外面被压抑在恐怖气氛下的欣喜的行人,沉思良久,终于道:“明天就是大年了。”
  “风哥和小浪还没有半点消息,今天晚上,我想去找找刘富贵,我想看看,他女儿是不是真的也失踪了,假如是假的,我第一个拿刘富贵开刀。”张大标点了支烟,狠命地深吸几口。
  “风哥不失踪,欲血军团的弟兄也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现在啊力又颓废不已,我担心啊,啊六姑且信他,可那个原来,是个人物。”
  “在他没有放肆以前,我们绝对不能动他,要知道,这人在军团里也拉拢了不少的亲信。”
  “欲血军团是我们杀出来的,他原来不过是送了我们几支枪罢了。”涂文海淡淡地笑了笑,道:“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是不适合动他,我会叫手下弟兄看好他的。”
  “恩,只要他一乱来,一刀杀了便是。”张大标掐灭了手中的烟,拍了拍飘零在胸口上的些许烟灰,道:“叫小浪过来,我得去恒贸找刘富”
  良久的沉默之后,涂文海冲张大标会心地苦笑了笑,道:“你在家,我去找刘富贵。”
  英雄会因为寂寞而寂寞,也会因为末路而寂寞!而今,欲血军团的声势看起来依旧,但实际上,此时的欲血军团,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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