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远的距离
尽管靳家是名门,但学生终归是颇受社会关注的群体,黄梓涵坠楼身亡,再加上何薇安去医院那么一闹,将这件事推到了风头浪尖,饶是身为靳太太,翟思思还是免不了被请去警察局接受调查。
调查的内容很简单,大致上就是问一些最近有没有和黄泽昀一家有过接触,案发当天在哪,以及和受害人有没有什么私人恩怨等等。
话题是严肃的,但审问的警察却是非常柔和的。
靳乔衍已经给局里打过招呼,让他们好好问,别为难翟思思。
要是翟思思和肚子里的宝宝出了事,整个局里的人都别想有好日子。
调查时长不过二十分钟,审问完后,易城警察局局长亲自送翟思思出门。
总局局长正是倪安妮的父亲。
虽然倪安妮从怀孕被抛弃、到死亡,翟思思都未见过她的父亲,但看老人家面容上的憔悴以及眼底的神韵,不难看出倪安妮的死亡,对倪家还是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血肉,尽管生前瞧不上眼,命没了,还是无法做到不动容的。
走出警察局门口,倪局长深长地叹了口气,对翟思思说:“思思啊,虽然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但乔衍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算是我半个侄儿,所以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在那之前,我不会让何薇安再打扰你。”
倪安妮和靳乔衍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也就认识靳乔衍这么久,尽管两个孩子到最后没有走在一起,甚至他的女儿还因为靳乔衍命丧黄泉。
但他却没有怪过靳乔衍分毫,并且因为女儿英勇除害的事迹感到自豪、骄傲。
看着倪局长,翟思思便会想起倪安妮的面容来。
事情过去太久了,再次想起这个人,自责感也就没有当时来得那么强烈。
于是她能够很平静地对倪局长低了低头,尽最大幅度地鞠躬:“倪局长,安妮的死,是我的责任,对不起。”
倪局长抬手将她扶起,说:“以前我一直不认这个女儿,是因为她心术不正,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勇敢,尽管她死了,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是为她感到高兴,她这么做,是对的,你们也不用自责,这是她应该做的。”
末了他补充道:“乔衍是我侄儿,你也别和我见外,喊我倪伯伯吧。”
翟思思直起腰杆,道:“没想到倪伯伯如此深明大义,倒是我思想瘠薄了。”
倪局长慈祥地笑道:“你这小嘴儿可比我家安妮要甜得多了。”
并不是他深明大义,而是这些年来,他从一个小警员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见过太多,但凡成功,必定伴有牺牲,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不是不难受,只是相比起其他人,他更容易接受女儿死亡的事罢了。
望着翟思思,他问道:“有车吗?用不用我派人送你回去?”
“翟医生。”
翟思思还未回答,路边突然响起一阵鸣笛,一辆白色路虎缓缓降下车窗,漂亮的金发仿佛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simon笑得温暖,抬起手伸出窗内,冲她挥了挥。
谁都不会知道,素来讲究环保,抵制机动车只用山地车的simon,突然改变主意买路虎,是为了能够送翟思思回家,在靳乔衍不在的日子,他可以代替靳乔衍照顾她。
翟思思瞥了他一眼,然后对倪局长说:“我朋友有车,他会送我回去的,就不劳烦倪伯伯了。”
倪局长放心道:“那好,那你路上小心。”
翟思思点头:“谢谢倪伯伯。”
告别倪局长,转身钻进simon的车内。
simon扭转过头,担忧地问:“怎么样?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翟思思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反问道:“我应该回答哪个问题?”
他沉思片刻,挑了个他认为最重要的问:“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翟思思有些累,闭上眼说:“没有,乔衍和他们打过招呼,只是例行调查。”
simon见她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无数个问题到了嗓子眼,却说不出来。
只好驱车前往水墨云烟,看着她下车进了家门,才放心地离开。
走在小径上,翟思思转头望着庭院内的泳池,转身走了过去,坐在榻榻米上。
碧波粼粼,她拿出手机,拨打靳乔衍的电话。
这一次靳乔衍没有很快接听,而是在她打第二遍的时候电话才接通。
比起上一次,这次他那边明显安静许多:“怎么了?”
翟思思疲累地躺下,问:“你知道黄梓涵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靳乔衍沉吟片刻才道:“根据目前的调查资料,她有可能是自杀,但也不排除他杀或他人教唆自杀的可能性,警局还在调查。”
翟思思今天实在是累得不行,到了孕后期一整天都是负重的状态,做什么都觉得吃力,特别容易疲累。
闭着眼,她嗯了声。
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疲累,靳乔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警察局那边为难你了?”
翟思思摇了摇头,好几秒后才想起靳乔衍看不见,说:“没有,就是有点儿累。”
靳乔衍一如既往的淡然:“嗯,那你好好休息。”
话说到这里,便有了通话结束的意味。
自从靳乔衍去了韩国以后,两个人除了早晚安,就鲜少联系沟通。
一开始靳乔衍还挺殷勤,总是一个视频甩过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啰嗦一大堆话。
到了现在,她怎么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了话题?每次通话都是草草结束。
水眸睁开,她心里有些酸:“乔衍,你最近很忙吗?”
靳乔衍的回答非常官方:“还好,等我忙完这边的事,就能早点回去。”
这一套回答,对任何人都有用。
绛唇微抿,翟思思很想问他,这个早点,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很想他,他想她了吗?
这些怎么听起来都格外矫情的话,到了嘴边却死活说不出口,贝齿咬着下唇,她模糊不清地嗯了声。
不等她一鼓作气说出口,电话那头响起了冯淼淼的声音,靳乔衍应了声,然后对她说:“思思,我要去忙了。”
明明靳乔衍什么也没做,可翟思思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委屈。
咬牙嗯了声,不由分说地把电话挂断。
她一个人在易城遭受了这么多,忙着和郑总周旋、被何薇安谩骂、被请进警察局,他就只有这几句话要说?
她总觉得,随着地理位置的拉远,他们的距离,无形中也被拉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