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水栓塞

  黄玉芬上完洗手间回来后,休息门大大地敞开着,两个碗筷随意撂在一旁,筷子都掉在了桌面上,原本坐在餐桌前吃饭的人没了踪影。
  旁边一个行色匆匆的小护士走过,她伸手拦下,问道:“等会儿,你们翟医生呢?”
  小护士赶着上产房,便应道:“产房出了点事,翟医生赶上去了。”
  黄玉芬又问:“翟医生不是甲乳科的吗?”
  产房出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小护士听明白了黄玉芬话里的意思,不知道她就是老板的母亲,便回答道:“翟医生是我们医院的老板娘,医院上上下下大小事务她都会管,出了事,她过去很正常,你还有别的事吗?我这赶着上去帮忙。”
  黄玉芬便道:“哦,没事,谢谢。”
  “不客气。”
  收回胳膊,黄玉芬神色凝重地望着没怎么动过的两个保温饭盒,对陈阿姨说:“把东西收走吧。”
  陈阿姨疑惑地问:“夫人?少奶奶这还没吃上两口,现在就收走?”
  和黄玉芬相处了十几年,陈阿姨知道她心底里起了膈应,便缓解道:“少奶奶是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救人治病,更何况少奶奶多担待些医院的事,少爷也才能轻松一些不是?夫人,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们夫妻俩一起齐头并进,不是挺好的吗?”
  “多担待些?”
  黄玉芬想起翟思思那副瘦弱的身体,心底就来气:“她一天天的只顾着忙工作,连饭都不吃,养不好身体,怎么生孩子?!我看她就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头,压根就不想给我们乔衍生孩子!”
  陈阿姨还想替翟思思多说两句好话:“少奶奶要是不忙一些,那少爷得忙得喘不上气了,我觉得他们夫妻俩相互……”
  黄玉芬打断她:“好了,我没和她一般计较,就是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把生儿育女放在首位,像个男人一样忙工作!反正她忙完也不会记得吃饭,与其放在这里招苍蝇,不如给她收拾干净带走,明天再来。”
  陈阿姨听得出来,黄玉芬嘴上说着没有和翟思思计较,心底其实计较得不得了,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小气。
  她也不敢说太多,怕引得黄玉芬躁郁症发作,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休息室收拾保温饭盒。
  相处再融洽的婆媳,到了孩子这一关卡,总会出事。
  附属医院产房门口围了一圈的人。
  妇产科主刀医生罗医生站在产房门外,头上戴着绿色的无菌帽,脸前戴着的口罩摘下了一头,挂在另一只耳朵上,满目着急地安慰着病患家属。
  罗医生刚从产房出来,手上还带着乳白色的手术手套,身上挂着绿色无菌衣,无菌衣上,有着一滩滩暗红色的血迹,看上去十分扎眼。
  尤其是家属病患,看着罗医生满身的血迹,更是情绪失控,整个产房门外,回荡着家属病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有一位老妇人抽泣了几下,更是直接晕厥在地,被眼疾手快的家属搀扶着,在医护人员手忙脚乱的帮忙下抬上病床,送进电梯直下急救室。
  翟思思和莫佳佳边往人群方向走去,边问道:“什么情况?”
  莫佳佳拿着手机不断翻阅附属医院工作群,把情况汇报给她:“产妇足月生产,分丨娩期间突然休克,不到一分钟宣布死亡,死于羊水栓塞。”
  网上流传一句话,愿意拿命给你生孩子的女人,请你好好珍惜。
  产妇进了产房,半个人就踏进了阎罗殿里,一旦分丨娩,有很多因素会导致产妇死亡,譬如产后大出血等等,其中尤为凶险的,正是这羊水栓塞。
  羊水栓塞有分丨娩中以及分丨娩后两种,其中多发于分丨娩中。
  而分丨娩中又分爆发型和缓慢型两种,爆发型甚至有少数病例仅尖叫一声后心跳呼吸骤停而死亡,这种往往来的凶险,就算医生在边上立刻施救,也回天乏术。
  眼下死亡的产妇,正是死于这种最为凶险的羊水栓塞,罗医生连救还没开始施,人就没了,只留下刚出生的婴儿哇哇啼哭。
  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打击的一件事,难怪病患家属把产房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除了病患家属和医护人员以外,就连记者也到了。
  翟思思心底起了疑,这记者是不是也太早到了些?她就在附属医院,竟然比记者来得慢?
  就像是,记者早就知道会产妇会死,好似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计算好的戏码。
  来不及细想,她吩咐莫佳佳:“马上叫院长过来!”
  一院之长到现在还不出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莫佳佳连忙应了声是,拿起手机拨打院长秘书的电话。
  翟思思拨开人群,走到了镜头面前,站在罗医生旁边。
  瞥了眼罗医生无菌衣上以及手套上的血迹,她低声说:“还不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再刺激到病患家属出事,你担得起吗?换了衣服再出来!”
  闻言罗医生立刻转身打开产房的门,手刚放在指纹器上,产妇的丈夫就急了眼,往前扑去:“你给我站住!害死了我的妻子就想跑?没门!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翟思思眼疾手快,往产妇丈夫面前一站,挡住了他的视线。
  产妇丈夫险些没撞上去,刹住了脚步,红肿的眼直瞪着翟思思:“让开!你是什么人?罗医生害死了我的妻子,你敢包庇她?”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声:“我认得她,她是附属医院的老板娘,靳乔衍的老婆翟思思!”
  翟思思眼睛转得快,声音响起的同时,她就往声源方向望去。
  那人显然没想过她的视线会如此灼人,当即闪躲开来,低垂下脑袋,眼底发虚。
  然很快他就作势打开手中摄像机盖子,抬起双手,用摄像机遮住大半个脸蛋。
  要不是翟思思捕捉到他眼底的心虚,还真以为他就是个普通记者了。
  如今这个动作,不过是欲盖弥彰。
  随着男人的声音响起,另外一侧又响起了附和的声音:“对,她就是翟思思,要讨说法,找她讨准没错!”
  翟思思眸子一转,往第二个声音看去。
  同样是一个拿着摄像机的记者,两人一个唱一个应和,直接把翟思思推上了绞刑架。
  太过于故意,翟思思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否有人在故意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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