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条狗
靳乔衍难能可贵的冷幽默,逗得翟思思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
佛爷冷幽幽地抬眼斜睨着她,后者当即把笑容敛下,就差把“我没笑”三个字凿在额头上,压着唇角,乖乖端起碗,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她的乖令得靳乔衍心里非常舒坦,也就大方地把菜往她那边推过些,然后气氛融洽地进食。
见靳乔衍眉宇间的褶子渐渐抚平,翟思思咬了口回锅肉,趁他现在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便道明来意:“对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靳乔衍倒也不意外,眉峰微挑:“说。”
翟思思性格倔傲要强,突然下厨讨好他,要么报恩,要么有事。
最近他也没帮她什么,那便是后者了。
许是认识到昨夜自己说错话了,这会儿负荆请罪来了。
算她识相。
心情变得轻快起来,在半期待半肯定中,他等着翟思思主动认错。
却不料,翟思思出口就提到了他此刻不愿意听的名字:“就是……明天倪安妮就要出院了,现在靳家没了,靳言和慕容珊跑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没地方可以去,她让我和你说一声,她后悔了,能不能搬到家里一起住?还说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等孩子能够不依赖她的时候,她就去找工作,一稳定立刻就搬走。”
说这番话的时候,翟思思是觉得自己真的心大,她喜欢靳乔衍,倪安妮是靳乔衍的前任。
别人都巴不得把前任这东西从喜欢的人心里彻底剔除,她倒好,还赶着给倪安妮说好话,让靳乔衍收留倪安妮。
倪安妮的死活她都不会皱一下眉,但孩子还那么小,又患有地贫,每个月都需要输血治疗、打排铁针、吃排铁药等,倪安妮一个人,确实很难将孩子拉扯长大。
小时候邓翠梅一个人拉扯她和翟明明长大有多不容易,她全看在眼内,靳言无异于第二个翟思明,撂下妻儿没了踪影。
当年邓翠梅好歹还有母亲帮忙照顾孩子,两个孩子也十分健全,只需挑起养孩子的重担即可。
如今倪安妮可比邓翠梅要困难得多,娘家回不去,只身一人,还带着一个需要支付高昂医药费的婴儿,要是一个好歹,倪安妮心够狠,自己都养不活,哪还顾得上孩子?孩子跟在她身边吃苦,岂不是早晚得死于非命?
如果要收养这个婴儿吧,孩子又还太小,正是需要母乳的时候,也不是收养的好时机。
思来想去,还是暂时先帮着点倪安妮,等她稳定了,能让孩子健康成长的时候再做打算吧。
靳乔衍伸出欲要夹菜的手骤然僵在空中。
星眸一抬,好不容易柔和的温度,很快便回归一汪冰泉。
所有的璀璨在这一刻变作冰锥,凛冽地朝她刺去:“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话语里难掩一股怒火。
她煞费苦心去煲润肺的汤、做下饭的回锅肉、做消腻的手撕包菜,不是为了讨好他不要生昨天的气,而是为了讨好他,让他把他的初恋给接回家里同居?
翟思思,心可真够大的!到底是想试探他,还是心里压根就没有他?
平日里那么精的一个人,怎么搁感情上就跟个缺心眼似的?他对她的好,对她和对别人都不一样,难道她感觉不到吗?
没由来地被训了一声,翟思思顿感委屈。
她是招谁惹谁了,当他和倪安妮的中间人,净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为什么非要把她牵扯进来?
绛唇一抿,她干脆就不吭声了。
本就因为他们俩的感情事扎心得难受,还莫名其妙被他怒吼,她上辈子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无恶不作了,凭什么要遭这份罪?
倔脾气一上头,十头牛都拉不住,把脸一横,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她还不伺候了。
瞧着她满脸的愤然,靳乔衍懊悔明知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非和她置什么气?
可心底还是好气啊,他喜欢她,她却想着法子把另外一个女人推到他怀中,这是不是太羞辱人了?
看她不说话,心里头既烦躁,又不得不放轻了音量:“翟思思,你真希望我把她接到家里?”
许久没听见他直呼全名,心底难免有些不舒服。
绛唇微抿,她道:“嗯,倪安妮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跟着她遭这份罪,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帮着一点是一点,更何况,那孩子也是你的亲人,就算你不认,但他可没有得罪你。”
再怎么说,那孩子也是他的侄子,不论靳言和倪安妮为人如何,小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他也没开罪过靳乔衍啊,如今靳言跑了,靳乔衍作为孩子的亲大伯,理应承担起照顾他们母子俩的责任。
亲人?
靳乔衍心里冷笑了声,这孩子的父亲可没把他当做亲人。
望着面前一个个的保温饭盒,顿感食之无味。
放下筷子,一如既往的清冷:“好,但我有个条件。”
这时翟思思俨然忘了不久前靳乔衍才亲口提出要倪安妮跟他走的事,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什么条件?”
丹凤眼微挑,他答道:“倪安妮搬进来,我会专门请个月嫂照顾她和孩子,家里只有三个房间,倪安妮和孩子住一间,月嫂住一间,你就得搬到我卧室里住。”
哪怕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也要翟思思饰演完她靳太太的身份。
水眸一晃,翟思思狐疑道:“我搬进去?”
难道不是倪安妮搬进去?他们……不是要旧情复炽吗?
星眸内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他半眯着眼提醒她:“别忘了我们的合同还有一个半月才结束。”
就是用栓的,这一个半月里,他也要将翟思思栓在身边。
一个半月后,她若是要走,他绝不会留。
水眸微睁,翟思思骤然记起新年时靳乔衍说过的话。
嗯,还有一个半月才结束,这一个半月内,她仍旧是要做一条乖乖听话的狗,做他充当门面的靳太太,不管他说什么,只管执行,不问缘由。
到底,他们还是合作关系。
睫毛垂下,她平静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