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台阶

  翟思思老实的回答,引来了众人戏谑的笑声,这会儿不仅靳远脸上挂不住,靳乔衍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靳家的大少奶奶说自己穷买不起易城的房子,让他们靳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表婶就站在靳乔衍的面前,不敢笑得花枝乱颤,但眼角眉梢的嘲笑是怎么样也压不下去的,她咳了两声,揉揉鼻子好笑地说:“也是啊,我听说你们家还有个疯了的外婆,哎,也真是难为你了,住在那种山旮旯,还有个拖后腿的外婆,孩子,婶儿真心疼你。”
  表婶的话再一次击中了翟思思的底线,靳乔衍很清楚,翟思思很爱她的家人,上一次倪安妮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被她一通整蛊。
  他倒是想要看看,翟思思要怎么反击回去?
  心中的怒气已经烧到的脸上,精致的小脸明显按捺不住要发飙,双眼都气得通红,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指着表婶来一场泼妇骂街,她却突然消了火,平静地说:“谢谢表婶。”
  没有反击,也没有反羞辱,她的乖巧在这一刻让人觉得非常懦弱,更是瞧不起她了。
  甚至有人交头接耳说,村姑就是村姑,在他们面前腰杆也挺不直,一味委屈求全地讨好,怕是被赶出靳家,不能当凤凰了。
  这话落入靳乔衍的耳内格外刺耳,星眸黯淡下去,那股杀意渐渐涌上。
  翟思思仿佛都能嗅到那股子熟悉的血腥味。
  丹凤眼垂下,望着表婶妆容精致的脸,薄唇冷冷地说:“看来表婶也觉得自己得富贵病住院的时间,是表叔的拖油瓶了?”
  几年前表婶身材还不如现在这般消瘦,她是小康家庭出生的姑娘,嫁给表叔后生活宽裕了许多,辞掉了工作,拿着表叔的钱到处逍遥快活,吃喝过多导致肥胖症,严重到送进医院住了大半年才清瘦下来。
  那大半年里表叔的公司遇上金融风暴,资金短缺,实在是拿不出钱给老婆治病了,只好卖房卖车维持公司,填上住院费。
  好在雨过天晴,金融风暴后表叔的公司勉强活了下来,逐渐有了起色,如若不然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四处借钱卖房卖车救公司、救老婆的日子有多辛酸不言而喻,那段日子,表婶的的确确拖了表叔的后腿,让他熬成了地中海。
  靳乔衍半点亲戚情分也不见,说话直接刻薄,就连翟思思这个刚接触靳家不久的人也觉得这番话犀利无比,更遑论当事者。
  只见表婶的脸都白了,本就清瘦的她瞪着一双小眼睛,有气不能出的样子大快人心。
  表叔看两人对峙上了,连忙圆场道:“哎乔衍,你别和你表婶一般见识,妇人之见,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说话是不中听了点,但确实是关心思思,心疼思思。”
  靳乔衍也不知是哪来的资本,愣是把表叔自己搭好的台阶给拆了个稀巴烂:“我的媳妇轮不到你们关心。”
  话语中的不可侵犯再显然不过,话是对表叔说的,却在明里暗里警告在场的各位,不要把看戏的心思打到翟思思身上,打狗也得看主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羞辱他老婆,当他靳乔衍是死的?
  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他话语里的针锋相对过于明显,靳远额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远远地怒斥道:“乔衍,怎么和表叔说话的?”
  表叔也是典型的人精,靳远给他递了板子,他顺势就搭起台阶来:“不碍事不碍事,小孩子嘛,不懂事,我就喜欢乔衍这孩子直来直去的性子。”
  靳远这回也不好当众包庇靳乔衍没礼貌的行为,皱着眉说:“你们就知道护着他,他这破脾气就是惯出来的!”
  指责靳乔衍的同时也顺便帮着表叔将台阶搭好。
  然而靳乔衍当真是和表叔杠上了,再次生生把台阶统统拆掉:“他的媳妇怎么和我媳妇说话,我就怎么和他说话。”
  你怎么对待我,我就怎么对待你。
  这个礼搁哪都没错,不禁给翟思思争了礼,还让表叔两夫妻成为了无理取闹的那一方。
  翟思思心里暗叫佩服,能够这么随心所欲的人,也就他一个了。
  这回不仅是表婶脸白,就连表叔脸上也挂不住,靳乔衍这么一说,就给他们冠上欺负小辈的高帽,还偏偏他们真这么做了,理在靳乔衍那头,他们说什么也不对。
  靳远这回是真的怒了,靳乔衍二次不让表叔下台阶,明摆着就是要和他对着干。
  老态龙钟的他不怒自威:“乔衍,和表叔道歉!”
  靳乔衍打小就不爱听他的,这会儿脸面让表叔扔到地上踩,更不会听靳远的话。
  冷冷地看着表叔,薄唇没有再张开过。
  表叔知道这回自己是踢到硬板子了,拉着表婶的手就走,朝靳远走去。
  心中哪怕千万个妈卖批,也得笑嘻嘻地说:“没事,小孩子嘛,对了表哥,我听说你们最近要拿下大东城的安保系统啊,这可是个大买卖,大东城是全国连锁的商场,要是能拿下,签个三五年的合同,你们这几年的资金也不用愁了,可以去开拓其他领域了啊,靳言这孩子果真是你的虎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当真是一鸣惊人。”
  靳乔衍听了这番话,只想笑。
  靳言在鼎安打拼这么多年,顶多就给鼎安拿过几个好看一点的单子,这几年来鼎安虽然没有被其他公司扯下来,独占鳌头,但也从来没有更高的突破。
  只因为他和靳远一样,讲就什么脚踏实地,说什么不是他的财不入他的袋,稳固现在的江山就已经足够了。
  也不想想当初鼎安创建的时候,靳远自己不是像个赌徒一样,打出了整个鼎安的江山?
  现在说务实,没有了前进的意思,最终耽误的是整个鼎安集团。
  船如果不动,一直在海中停留,总有被海浪打翻的一天。
  靳言表现得很是大度,一点坏心也没有地说:“让表叔见笑了,这个案子是哥哥负责的,要是能拿下大东城,哥哥功不可没,我这个当弟弟的,还是得向哥哥多多学习。”
  还是靳言这孩子会说话。
  表叔笑着道:“你这孩子就是谦虚,鼎安能够稳如泰山这么多年,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你和乔衍都是表哥的青龙白虎!”
  靳乔衍不爱听这些虚伪的客套话,撂下两个高脚杯,默不作声地拉着翟思思离开靳家。
  场子出现了也就过完了,再呆下去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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