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

  一路上南疆世子也不说话,偶尔掀开马车的帘子瞧一瞧窗外,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一般了,一点都不像是要入宫觐见的样子。
  顺公公眼瞅着自己出来可是有些功夫了,这么久不回去,连个音都没有,也不知道等下回去了皇上会不会降罪于自己。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些着急了,就催着马夫:“快些罢,再慢便要来不及了。当心陛下等着着急上火了,回去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他这话音刚落,马夫还没来得及挥动鞭子催促马儿撒开蹄子狂奔,南疆世子便又慢悠悠地开了口:“公公这是急什么呢?本世子素来体弱,可是经不得马车颠簸的。能入宫已是勉强为之,若是公公还要马车再跑快一些,本世子怕是要受不住了,这受不住了今日便入不了宫,面不了圣了,难不成届时公公您替我面圣?还是公公觉得那样一来您的责罚会更轻一些?”
  顺公公顿时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焉了。哭丧着脸道:“别呀世子,您金尊玉贵的,自然是受不得马车颠簸的,是老奴鲁莽了,老奴这便叫马夫慢点儿。”说罢又连忙对着外面的马夫嚷嚷道:“还没听见世子说得话么?赶紧的叫马儿跑慢一点,当心颠着了世子殿下了,到时候仔细你的脑袋!”
  外头的车夫只得又减慢了马车的速度,内心只叫冤枉,他可真是无辜。明明是公公自己叫快一点的,说是皇上要怪罪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快呢,他又叫自己减速,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在宫里当差可真是太难了,他太难了!车夫心里暗暗叫苦,一边稳稳地驾着马车慢慢地走,生怕这个南疆世子一个不高兴就不入宫了,到时候才是真的难做了。
  好容易到了皇宫门口了,车夫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这皇宫里头除了皇上便只有各宫娘娘有资格坐撵轿马车了,南疆世子也不例外,到了这里他就该下车步行了,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了,接下来如何便要看顺公公的了。
  “世子殿下,顺公公,到了宫门口了,您二位准备下车,接下来的便要您二位自己走着进去了。”车夫恭敬地提醒道。
  里面的南疆世子却是毫无动静,顺公公不知道他是要怎么样,只得再说一遍:“世子殿下,咱们该下车啦,到了皇宫里面就该走着去面圣了。”说罢了过了好半晌,南疆世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眼瞅着天都要擦黑了,顺公公实在是心急了,又觉着有些不对劲,便凑过去瞧是怎么回事。
  这一瞧差点将他气得背过气去,这南疆世子竟然在那里呼呼大睡,自己方才以为他趴着窗户是在瞧外头的街道,想着他怕是没见过东临都城的繁华景象,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趴着睡着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去叫他:“世子,世子,快醒醒。快醒醒啊,皇上还在里面等着呢!”奈何他叫了好几声了,南疆世子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迫于无奈的他只得从窗户那里钻出去脑袋向走在窗户旁边的蛇影求助:“这位大人,能不能请您帮忙将您家世子叫醒啊,可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了。”
  蛇影黑着一张脸压根儿不想看他,顺公公见他这个样子,方才那好不容易堆上脸的笑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看着竟是要哭了一般:“这可怎么办呢?世子再这样睡下去皇上该要发怒了,责罚老奴是小,怕是也要一并责罚世子殿下的。”
  听他这样说,蛇影总算是有了反应了,极其不乐意地敲了敲马车的车窗,喊道:“主子,起来了,皇宫到了,不能再耽搁了。”原本顺公公怎么叫都没有动静的南疆世子被蛇影这样叫了一声便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怎的这么快便到了么?蛇影扶我下车。唉!今日晚上回去得要好好歇息一下,这几日都没有好生歇息了。”
  蛇影恭敬地扶着南疆世子下车以后便安静地跟在南疆世子的后面,顺公公手忙脚乱地从马车上被车夫扶了下来,跟上了南疆世子。他亮出皇上的手牌以后守门的侍卫才放行,正准备走,却发现还有一个人被拦在了门外边。
  南疆世子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怎地?难道本世子的贴身随从也不能跟着一起入宫吗?”
  顺公公一下子又磕磕巴巴了起来:“不,不能的,世子,皇上只传了您一个人,便只能进去您一个人,其他人是不能跟一起的。”
  眼看着他又要说不入宫了,顺公公一张脸都快要苦成苦瓜了:“世子,您就饶了老奴罢,这实在不是老奴能做主的事情啊,您要不先进去了再找皇上理论也是可以的。”
  南疆世子想了想也是,自己何苦这样为难一个奴才,若是说他一开始对自己有些不敬,那想来这两次吃的苦头也够了,便挥了挥手叫蛇影就在这里等着他。自己跟着顺公公悠哉悠哉地往宫里走,说是跟着顺公公,其实一会儿走顺公公前头,一会儿走顺公公后头,见着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都要过去摸摸瞧瞧才走。
  一路上顺公公走得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这祖宗就跑到了不该去的地方,到时候追究起来遭罪的还是自己。短短的一条宫道,活生生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皇上的御书房门口。顺公公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子,才小心翼翼地前去给皇上通报。
  才推开御书房的大门便见着了皇帝那阴沉得吓人的脸色和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果然,皇上生气了,在等了南疆世子整整一个下午以后。此刻他见了是顺公公,用他最后的耐心问道:“见着南疆世子了?他今日来了么?”
  “来,来了陛下。世子,世子殿下他,他此刻正在外头侯着呢。”顺公公刚刚擦干了的额头,此刻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子重重地砸在他紫色的衣袍上,心里暗暗庆幸着今日南疆世子来了,如若不然,自己怕是要人头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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