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妾室敬茶
陈府和王府的小姐一日之内都逝世了。与二人得了同样的病的太子侧妃潘诗昀,非但没有生命危险,连身上的红疙瘩都消去,虽然还留下疤痕,但是相较于死好了百倍。
消息传到崇教殿的时候,墨挽歌看书的目光微凝,缓缓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赵元休一连多日都是宿在崇教殿。墨挽歌的话很少,赵元休也不怎么说,很多时候是两人各忙各的,然后一起用膳,如是而已。
一连多日,潘诗昀身上的痕迹还是没有消去,她责骂太医院的时候,赵元休已经多日没有踏足承恩殿了。潘诗昀认为,是因为自己身上留下众多难看的疤痕,才导致赵元休不来承恩殿,腹中有胎儿,她的地位不会不保,但是赵元休的宠爱,也不能只去墨挽歌那边!
潘诗昀已经同母亲物色好了几名女子,身份不高不低,为太子之妾室正合适。潘诗昀把人传进宫里,到底东宫是她在掌事,她便利用行事的便宜,在进宫的数名女子中,留下两名女子。
两人皆是貌美,自持美貌过人,换上潘诗昀给她们准备的衣物,乖乖等在承恩殿的正殿里。潘诗昀又派人去请在书房的赵元休,自己则是跟着母亲宁国公夫人去外边走走。
潘诗昀说有急事请来赵元休,结果赵元休没看到她,倒是两个美人儿在殿里等着他。
两个女子都被留下了。
两人皆貌美,短短三日,便先后都被封了名如其实的正六品的美人,两人一同住在左春坊。是潘诗昀安排的,她自然是最先知道的。而正妃墨挽歌虽然也有耳闻,早在封了美人、赐居左春坊就从念青口中得知。
这日赵元休回了东宫就来崇教殿,与墨挽歌用晚膳的时候,才提起了他封了两个美人的事儿。墨挽歌为正室,没向她敬过茶就不算是真正的妾室。不被主母认可,实则就不得身份。
“我让她们明日来给你敬茶。你明日早些起来,她们已经侍寝过了,不好多耽搁。你放心,她们是侧妃选的人,我相信侧妃的眼光,定是会敬着你的。”赵元休边说边吃,实际没把这事看得多重要。
墨挽歌静静听着,吃了口龙须菜,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点膻味,登时反胃便吐了。突然又想起那个夜晚,赵元休的行为,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两眼汪汪,扶着桌子喘气。
还没有见过墨挽歌孕吐的时候,没想到第一回,便仿佛要咳出五脏六腑般剧烈。赵元休看得心慌,喊了宫女送上水来伺候漱口。
墨挽歌筋疲力尽地漱过口,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便坐到石榻上去。赵元休让人把桌子撤下去,也走到石榻这边来。
墨挽歌低头看着平坦的腹部,眼里闪过一丝绝决。赵元休有了侧妃潘诗昀还不足,又一口气纳了两个妾,以后还有更多。这么多女人愿意给他生孩子,又怎么需要自己……既然如此,自己也无需搭上一条命去给他生孩子了。
赵元休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亲自递到墨挽歌手上,“身子不适也是有的,若是真的不适,那本宫就让她们两人晚几日再来给你敬茶。”
墨挽歌挑唇,似乎是笑了下,“早晚又有什么区别?也不能免了她们敬茶,那么明日就来吧。”
再过几日就到六月了,天气越来越闷热。
墨挽歌的胃口的确是差,不过赵元休最近很是重视崇教殿,也使得墨挽歌每日所用的膳食更好了。短短二十来日,气色就已经养得不错了。墨挽歌的底子到底在那里,稍微收拾打扮一下便足够美了。
两个美人都是高官家里的庶女,貌美一说,又是有才学之辈。进了东宫来,短短几日,便侍寝过,还提了美人。她们虽然是庶女,但是成了太子的妾,实在也没有委屈她们。这二人,一人名为夏唯晨,住在左春坊的东厢房;另一人名为张玉露,住在左春坊的西厢房。
二人相伴来到崇教殿的时候,墨挽歌还在用早膳,二人便在正殿外侯着。等到墨挽歌吃完了,念青吩咐宫女撤了碗筷之后,才要请二人进来的时候,潘诗昀也来了。
今日敬茶,潘诗昀作为侧妃是可以在旁边受礼的。自知脸上疤痕未褪无异于毁容,潘诗昀戴着粉色的面纱,步步生莲地进来了。在外人面前,她一向守礼。只见她走过来,屈膝便给墨挽歌行了礼:“臣妾给太子妃请安。”
墨挽歌抽了手帕出来,目光在她未能遮住的痕迹上落下,停了会儿才收回目光,淡淡道:“起来吧。”
墨挽歌穿着正红色的长裙搭配浅绿色的百折裙,发簪只戴着一支金步摇。只是女子皮肤白皙透亮,好生养了二十多日,气色不错。睫毛长而卷,望进她一双黑眸仿佛看到星辰,唇红齿白而眉目如画。偏偏眸光冷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通身的气质做不得假。
潘诗昀就坐在石榻的另一边。
两个妾室随在潘诗昀后边走进来,一人着粉衣一人着蓝裳。
“臣妾夏氏唯晨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万安。”
“臣妾张氏玉露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万安。”
张玉露和夏唯晨齐齐跪在石榻前边,垂头敛眉的,倒是颇为恭敬。
墨挽歌掩嘴打了个哈欠,面色平淡地扫了二人一眼,听到名字便想起了在墨府的玉盏,便顺口多说了一句:“玉露……好名字。”
张玉露笑着,“谢太子妃夸赞。”
墨挽歌又打了个哈欠,最近不论怎么睡都睡不够似的,一直犯困。
潘诗昀看着她打哈欠,目光逐渐往下,落在墨挽歌同样怀了孩子的腹部。
茶水是崇教殿的备下的,这会子,念青送了两盏茶水过来,递到二人面前。二人品阶相当,只是张玉露年岁较长,于是由她先敬茶。
张玉露拿起茶水,敬上头顶,送到墨挽歌面前。墨挽歌抬手接过,拿了茶盖略去茶沫,茶温正好,她轻抿了一口,道:“封你为美人是太子的意思,为了区分你们二人,以后你便唤为张美人吧。”
夏唯晨随着,跪在墨挽歌面前送上茶水,声音娇滴滴地道:“请太子妃用茶。”
墨挽歌同样接过,抿了一口就放在小几上了,“以后便唤你夏美人了。”
夏唯晨忙应声道:“臣妾记得了。”
墨挽歌瞥了潘诗昀一眼,尽职尽责地做太子妃该做的事——她出声告诫道:“你们如今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封了美人,应当安分守己。东宫是侧妃在管事,你们又是侧妃她提起来的人儿,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找侧妃便是。当然,本宫的话说在这儿,因为你们是侧妃提起来的,你们要是惹了什么事,本宫便要想——这定然是侧妃指使的。”
“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既然是侧妃提拔你们起来的,你们更应该感激她的好,切莫自己惹了事还要连累侧妃。不过如果你们有好的姐妹品德出众、才学出众的话,大可以就从侧妃提拔你们一样,直接招进东宫来。”左右已经是翻了脸了,墨挽歌说话也不客气。
自从知道浅夏和青柠的死,是与潘诗昀有关的,墨挽歌便非常懊恼自己以前看错了人,以为她是一个好相处的。
潘诗昀何尝听不出对方挖苦的话?只是她又无法反驳,的确是因为自己几乎毁了,容不得不找些人充实太子的后宫而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样的手段是下策,但是她却没有办法。
“太子妃说笑了。”潘诗昀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的一句。
墨挽歌又打了个哈欠,仿佛突然有了兴趣,说话恶心对方似的,墨挽歌笑着盯紧了她脸上的痕迹,说道:“本宫可没有说笑。本宫瞧着……侧妃脸上的这些痕迹并不容易消下去,这才几日呀你就巴巴地给他纳了两个妾,等到你脸上这些痕迹好了,东宫岂不是要住不下人?啧啧,侧妃,你脸上的这些痕迹可真是吓人呢。”
“太子妃娘娘这是在说什么?臣妾只是觉得,娘娘与臣妾都怀有身孕,无法伺候太子,不忍太子无人伺候,这才找了两个姐妹进来。”潘诗昀瞪大眼睛,苦着脸委屈巴巴的,叫人一看便知她被人欺负了,“太子妃是个有福之人,不用掌管东宫的事宜,每日吃吃喝喝。不像臣妾这般,怀了孩子也要管理东宫的事儿、照顾太子殿下,因为关心太子殿下,所以才会让这两个妹妹进来!太子妃可别冤枉人了!”
看着面前恼羞成怒的人,墨挽歌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本宫不过说说而已,侧妃有必要这么激动吗?本宫可还记得,你是非常看重名声的人——甚至名声还重要过人的性命。所以,你觉得你这个时候冲本宫说这些话是合理的吗?”
潘诗昀咬牙,墨挽歌提起她身上这些丑陋的痕迹,分明就是在往自己心上扎刀子,怎么自己就不能顶撞几句?因为她是正妃,而自己只是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