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若碧一事看似揭过去了,但清阳派的人都很清楚,这件事永远都是他们的心病。
  先不说背后之人的目的尚不清楚,如今的清阳派已经遭受太多非议,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三教和流。
  裴与衡再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也会心生不满。
  “万乘燕处果真是掌权了,心就大了。”致虚已经接到自己好友好几封前来问候的书信,对万乘燕处愈发不满,“万九寄还说自己会约束魄载门弟子,这就是他的约束么?”
  其实致虚心中也明白,万九寄虽然是魄载门门主,但他身边的师叔师伯太多,又有之前卫万乘燕处付出许多的恩人,恩情在身,他寸步难行。
  作为后辈,万九寄的选择并不多。
  若碧犹豫了一下:“嗯……其实万门主人挺好的。”
  致虚脑子警铃大作:“你说什么?”
  若碧沉默一下:“这……我就是实话实话嘛,其实这个事跟万门主真没有什么关系。”
  致虚简直恨铁不成钢:“还没有关系?他身为门主,与魄载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魄载门如何,他就如何,怎么会没有关系?”
  新春已过,京落晖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了,他始终是不愿意跟太多人接触的,在某些方面,他跟栎青其实很像。
  只是栎青是因为被人族伤害过才不敢接触人族,而京落晖只是单纯地觉得麻烦。
  这几日他索性就回了孤雪山,院子也差不多修好了,斟上一壶酒,欣赏红梅白雪,旁边还有人鱼可以玩,简直无限惬意。
  他都不想来主峰了。
  栎青甩着鱼尾,慢吞吞地游过来:“你在看什么啊?”
  拿着书的京落晖极其自然地伸手一搂,“你也看看吧,毕竟……我记得你不识几个字?”
  栎青的字都是京落晖教的,也不知道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非要教一条不能说话的鱼学文识字,还规定了惩罚制度,玩得不亦乐乎。
  那时候栎青十分害怕京落晖亲自过来教他识字,因为京落晖不会放水,惩罚起来也毫不留情,即使是他学会了京落晖教的东西,这个人眼中也没有一丝满意,反而嫌弃他的迟钝。
  说栎青没有丝毫怨念,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时候京落晖在他眼里跟其他人没有区别,一样可恶残忍。
  所以听到这话,栎青就立马沉在水里,闷闷道:“不。”
  京落晖挑眉:“为什么?”
  “……非要读书吗?”栎青慢吞吞地趴上来,小心地握住他一根手指,“不学好不好?”
  在京落晖面前,栎青向来是没有隐瞒的,他妖身也极为好看,京落晖看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尖:“行吧,这样也好。”
  反正栎青也不会在中原待太久,学不学都无所谓。
  京落晖也不逼他,估计着时候就去找裴与衡。
  他埋下的引子应该快出现了,该让裴与衡一起去看看热闹。
  裴与衡完全不能理解:“什么意思?”
  他也知道京落晖说过万乘燕处很快就会自顾不暇,但京落晖一直没出门,裴与衡也没多想,以为只是一些小麻烦。
  现在想想,如果只是小麻烦,京落晖怎么可能这么幸灾乐祸?
  万乘燕处应该是惹上**烦了。
  “三教大会什么时候开?”
  裴与衡估计了一下时间,“要在立春之后了,今年清阳派动作较多,三教和流那边已经邀请了我们,你去吗?”
  京落晖一笑:“看热闹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去?”
  “对了。”裴与衡严肃地看着他,“这事你还没说清楚呢,到底是什么事?你语焉不详,但对此事极其感兴趣……三教里面出了什么事吗?”
  京落晖只是笑了笑:“若是从前的三教,这或许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杀人放火他们什么没做过?只是如今的三教嘛……大多都是真正的正道之流,对此事容忍度自然不高……万乘燕处要倒大霉了。”
  裴与衡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南林那边,你要多加小心。”
  “哦?怎么了?”京落晖最近还真没关注过南林那边的事,他回了清阳派,宫帘心自然不敢直接动手,只能蛰伏,等待杀他时机。
  毕竟宫帘心很清楚三教和流中没有人能记住祁照影名姓,京落晖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变数,这变数还不讨三教喜欢,在没有证据之前京落晖也无法动手。
  “秦卫两家败亡,宫帘心愈发做大,如今南林已有推举他成为盟主之势……若是他真成为盟主,对我们恐有不利。”
  裴与衡虽在清阳派,但南林消息他还是知道一些的。秦卫两家与无争玄谷之间的恩怨暂且不提,卫家在南林声望颇高,当年的宫帘心也是借了卫家的势才登上世家之位。不然就凭宫帘心两兄弟,哪有那么容易被南林接纳?
  只是祁照影的复仇让两家迅速败亡,秦漠与卫行歌的死间接让宫帘心获取了更多好处,南林原本处于恐慌之中,宫帘心顺势出面,自然受民众青睐。
  裴与衡说着还责怪地看了京落晖一眼:“其他我不想说,南林八门那边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你说过拦截你的人是南林八门,但你可没说你动手了。”
  京落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我是动手了,他们想杀我,我还不能动手么?”
  再说这群人杀他的借口也荒谬至极,若不是裴与衡拦着,早在他知道秦非遥去了万乘燕处时,京落晖就动手了。
  他向来不是好人,秦非遥想杀他,只要有这个本事,京落晖欢迎他来,但如果没有,那就只能被他报复。
  “你啊……”裴与衡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京落晖性格如此,平时又爱惹事,却不愿意吃亏,谁敢惹他就一定会被报复回去。
  裴与衡也不是没想过纠正他性子,只是多年来少有成效,裴与衡也只好以自己来约束京落晖。
  好在京落晖还是听他几句话的,不然裴与衡也会怀疑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收养寒无栎的转世。
  京落晖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说起来,我倒是很疑惑。”
  “嗯?”
  京落晖展开折扇:“你对万九寄向来不假辞色,自然是因为当年疑似是他说出顾明归与酌尧一事,也是他师父主动开口要求审问顾明归。这我不意外,你要是不生气我还奇怪了。”
  裴与衡笑了笑:“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当年我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也没有去救他。”
  酌尧被围剿时,他也在现场,只是他什么都没做,却也什么都做了。
  或许他与万九寄也是同样的,万九寄说出顾明归与酌尧一事,而他明明有办法却没有阻止围剿,更没有提前告知顾明归。
  裴与衡与万九寄一样,都无法背叛师门。
  京落晖笑了一下:“那我与他有何区别呢?你能接纳我的转世,却对万九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这让我十分不明白。”
  裴与衡倒是没想到京落晖会这样问,“你这话让我讶异了。”
  “哪讶异了?”京落晖凑近了一点,微微歪头,“我想了许久,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如此纵容……”
  “这……”裴与衡也只好认真想了想,“怎么说呢,万门主与明归齐名,当年中原三教都很看好他们二人。就连我,也对他们二人抱有很大期望,所以我从未想过,万门主会做出这种事来……那时候,有些迁怒吧。”
  即使他知道想针对顾明归的不是万九寄,顾明归也确实与酌尧两情相悦,以三教想法,顾明归也的确违背了正道宗旨。
  但裴与衡就是无法释怀,万九寄虽与顾明归齐名,与顾明归关系却不好,一直以来,他都将超越顾明归作为自己的目标。顾明归也对万九寄十分欣赏,两人虽不亲近,却也惺惺相惜。
  所以谁都没想到,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居然走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他对明归说过的话……我始终不明白,他让明归离开酌尧,甚至希望明归将酌尧交给三教。当初三教逼迫明归与酌尧决一死战,他便是劝说的人之一……后来围剿一事不怪他,但明归从鬼界回来后,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去对明归说……”
  “说明归是弃恶从善呢?”
  裴与衡久久无法明白:“一直以来,他在我眼里都是堪称君子之风的人,我以为他与万乘燕处的人是不一样的……”
  京落晖明白了:“说白了,他也是被名声所累。你对我的期待太低,所以我如今看上去还行,与你相处又久,你便偏心了。”
  “一针见血。”裴与衡评价道,“只是还有一点我没说,你指点明归去鬼界交易,这我无法怪你,明归当时已有死志,给他一个希望,让他慢慢想清楚……说不定才是好的。”
  顾明归一夜白头,将酌尧带走之后便回到两人最初之地,心脉受损,重伤濒死,若不是裴与衡悄悄跟在后面救回了顾明归,后果不可想象。
  京落晖看了看他:“但我不得不提醒你……顾明归的死,我也动了手。”
  裴与衡只是浅浅一笑:“行了,我也不知道你非要激我是为什么,但此事……我也无法评判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对万门主期望太高,所以无法接受他做出那样的事来,但是你嘛……已经死过一次,便暂且放下吧。”
  “人都是偏心的,我无法做到一视同仁。这么多年来,我也明白了,万门主当年也没有选择,那一丝怨气早已没有。只是我与他理念不合,终究不能成为挚友,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此相处也不是坏事。”
  “你倒是看得开。”京落晖便不再多说,裴与衡将他当成一个寄托,自然对他会放松许多。
  裴与衡轻笑道:“如此世道,若我看不开,又如何执掌师门呢?”
  这倒也是,修士要面对的生离死别实在太多,若看不开,才是自欺欺人。
  “对了……”京落晖忽然又想到当时的惊鸿剑,“惊鸿剑是怎么回事?顾明归已故,惊鸿剑只认一主,怎么还会有惊鸿剑气?”
  裴与衡一愣,看向暗室。
  嗯?
  京落晖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只见暗室中走出一个明艳至极的青年,白鹤蓝衣,马尾流苏,一手握着惊鸿剑,一手撑着墙,整个人都有一股风流肆意之感。
  顾明归是潇洒,他是明艳动人,各有千秋,又有相似之处。
  京落晖一愣,“守静?”
  能在这里的,除了他们几人外,也就只有那个常年在外的守静长老了。
  青年惊喜地看他一眼:“呀,你居然知道我!”
  裴与衡笑了笑:“这是守静,他能用惊鸿剑……只不过无法让惊鸿认主,只是借用惊鸿剑气罢了。”
  京落晖瞥了他一眼:“是有几分相似。”
  裴与衡也叹息一声:“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惊鸿剑才愿意接受守静吧……那日莫白绪上门,守静刚好回来,便借惊鸿剑出手了。之后他喜欢闭关,也没有出面与你们交谈,我也就暂时搁置,准备等他出关再告诉你。”
  守静长老与致虚完全不一样,他始终是笑嘻嘻的,还凑上来挽住裴与衡的手臂:“我出关啦,大师兄带我走走吧!”
  “大师兄?”
  京落晖还真没见过守静长老,据裴与衡说,守静向来闲不住,早早就往外跑,喜欢在外游历,是以在清阳派内只是个挂名长老。
  反正清阳派也就两个长老,挂不挂名都一样,一样不管事。
  “对。”裴与衡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揉了揉守静的脑袋,“他是招摇一战后突然说要加入百书苍楼,师父嘱咐我将他收入门下,师父走后……我便替他收徒。”
  守静长老也点点头:“对啊,真可惜,我还是很想试试当弟子的感觉……一来就当长老,多没意思啊!”
  京落晖:“……”若碧应该是你的弟子吧!
  这俩人简直一个模样。
  守静看向裴与衡:“大师兄是不是被人欺负啦?别怕,我帮大师兄报仇!”
  裴与衡难得有个这么贴心的师弟,立马揉了揉他的脸;“好了,我哪需要你为我报仇……”
  守静笑嘻嘻的,他身形高瘦,肤色白皙,这样一撒娇就让裴与衡忍不住起了怜爱之心,“闭关可出了什么问题?你平时不会这么快就出来。”
  “唔,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守静反手抽出惊鸿剑,“这把剑……好像在哀鸣,可能是想它主人了。”
  京落晖轻笑一声:“仙剑有灵,想它主人也很正常。”
  “但是……”守静面有不忍,“但是它的主人不会回来了。”
  惊鸿剑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剑身轻颤,阵阵哀鸣,剑气激荡,似乎在为自己主人伤心。
  裴与衡算了算时间:“怪不得……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是明归离开的时候了。”
  顾明归自招摇山一战后隐世,其实是回到他与酌尧从前所住之地,在那里过完了自己最后一段时光,这是他一生中难得的安稳。
  随后,裴与衡便去那里处理顾明归的后事,还将惊鸿剑带回了清阳派,惊鸿蒙尘,多年来只有守静能勉强用它,但始终不肯认主。
  裴与衡也提过让守静换一把剑,毕竟他天赋极高,总是拿着一把不属于自己的剑也不好。
  只是守静对顾明归崇拜至极,能有这个机会用顾明归的惊鸿剑,怎么都不愿放弃。
  “我跟它主人有几分相似,它看到我伤心也很正常。”
  守静想了想,将惊鸿剑放回暗室:“那这段时间我就不用它了,大师兄你带它回去看看顾师兄吧。”
  裴与衡笑了笑:“暂时不能了,太多人盯着我们……惊鸿现世,他们恐怕以为明归还在清阳派,自然不肯就这样放过。”
  守静想不明白:“他们不是不喜欢顾师兄嘛?为什么非要找到他啊?”
  “不喜欢跟没有用处是不一样的。”京落晖摇摇扇子,“世人对顾明归看法毁誉参半,但不得不说,如果顾明归再次入世,妖族那边必定会有动作……三教可是想对妖族动手许久了。”
  守静眨眨眼:“但妖族不也想对人族动手嘛?”这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裴与衡摇摇头:“妖族那边听说有些动荡……魔族最近也不安分,若有明归在世,至少对某些人来说,既是安慰也是威胁。”
  妖族与魔族对顾明归都十分忌惮,若是真想出手,必定会搞清楚惊鸿剑主现世是不是真,而人族这边也有了底气。
  裴与衡微微皱眉:“我突然庆幸明归已经不在了……”他已经太累了,世间琐事,为何还要纠缠着他呢?
  不管生死,他都逃不开世间桎梏,因为惊鸿一名。八剑之名,困他一生。
  ……
  南林潜昧。
  卫问余练武已经有段时日了,进步虽快,但总有不解。
  一刀过后,他喘着气,缓缓收回攻势,南林无雪,春日之雨,落在他身上。雨珠虽小,却寒冷彻骨,卫问余原本清朗面容上带着抹不去的忧郁,微微抬手,任由手心被雨水打湿。
  “问余。”
  卫问余缓缓回头,恍惚一瞬:“……伯父。”
  宫帘心负手而来,清丽面容似有不解:“为何不练了?”
  卫问余踌躇不定:“我只是……不明白。”
  “有何不明白?”宫帘心上前,“是因为我还没有去救何意么?”
  “……我相信伯父,只是、只是我等得太久了,我担心何意会出事……”
  卫问余满眼不解:“伯父……既然是三魔使之一,为何不能与三教联手呢?”
  宫帘心似有不耐:“我不是说了?赛陉恐怕会栽赃陷害,说我与魔族勾结。”
  “但……他已经抓了何意,再诬陷您与魔族勾结,这没有必要啊。”
  这也是卫问余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若是真如宫帘心所说,赛陉是想为魔尊复仇,所以才抓了卫何意。那他为什么会对宫帘心复仇?
  杀魔尊的是中原三教与顾明归,赛陉也是被三教重创,为什么非要对一个清除余党的人动手?还以根本没有用处的卫何意作为威胁?
  宫帘心眼神复杂:“……问余,你真是聪明,与你父亲不同。”
  卫问余一愣,宫帘心很少提到宫乘心,一般就是自责自己对不起卫家,很少用这样复杂不明的眼神提到自己的弟弟。
  卫问余想了想:“伯父何处此言?”
  宫帘心笑了笑:“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是怎样教你的么?”
  卫问余恭敬地回答道:“伯父说,要我不秉持武力,以心观人。”
  宫帘心愉悦地点头:“你做到了……如今我让你习武,你却在怀疑我。”
  “伯父!我、我不是……”卫问余顿时慌了,“伯父……”
  宫帘心似有伤心:“无碍,这很正常……确实是我无能,这样吧,这一次三教大会,我便去一趟。”
  卫问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伯父……?”
  宫帘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伯父这是为你去的……我不喜中原,你又不是不明白。中原对南林世家看似照顾,实则打压,我去一趟,恐怕会生事端。”
  卫问余毕竟年轻,一时间有些愧疚:“伯父……抱歉……”
  “那你,还需要我去么?”
  他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卫问余只是建议宫帘心与三教联手,宫帘心却问他是否还要他去三教。
  话里话外,竟是将此事推到卫问余身上……
  卫问余抬头看了眼宫帘心慈爱温和的眼神,顿时为自己所想感动愧疚,他怎么能这样怀疑自己的伯父?
  宫帘心对他这般好,他怎能揣测宫帘心的用意?
  卫问余沉默半晌:“但,伯父……若与三教联手,至少多了一分保障。”
  宫帘心点点头,笑眯眯地摸了摸卫问余的脸:“伯父明白了,你好好练武,不许偷懒。等我从三教回来,你便有个结果了。”
  卫问余怔愣地看着他逐渐远去,心中疑惑却越来越深。
  宫帘心回到房中,他卧房与书法一样,竭尽全力地摆着各式珍宝,杂乱无章,却彰显着他无尽财力。
  他冷哼一声,抬手将桌上价值万两的茶盏扫下,清脆的响声宣告着茶杯命运的终结。宫帘心冷冷一笑:“好啊,真是好啊。”
  “口口声声说相信我……却怀疑我与魔族勾结……啧,又不知什么时候,你才能发现,你所想的……居然是真的呢?”
  宫帘心愉悦一笑:“卫何意……没有用的东西,就该早日消失,若拿他来威胁我,你便想得太简单了……”
  “赛陉!”
  他反手将握在手中的茶盏碎片抛出,狠狠砸在帷幕后的身影上。
  一个五颜六色的身影跳出,仍是那副奇怪装束,他轻笑一声,跃身坐在宫帘心面前的红木桌上,手持那片碎片,轻轻抵在宫帘心下颚上。
  “多年未见,为何动怒呢?”
  ※※※※※※※※※※※※※※※※※※※※
  卫问余:卫家双胞胎的哥哥,卫何意:卫家双胞胎的弟弟,前文被魔族抓走那个,宫乘心:双胞胎的亲爹,卫行歌:双胞胎的亲娘,宫帘心:双胞胎的伯父,赛陉:前文提到的三魔使之一,唯一活着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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