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问余此刻心情十分复杂:“又是复仇么?”
他听说秦家一事就是由过去仇恨引起,如今这仇到了卫家身上,兜兜转转,又回到多年前的魔尊乱世。
在他过去这些年,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这些事情有关系,更没有想过卫家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即使他知道宫帘心铲除魔尊余党,但在卫问余心中,这仅仅是一个消息,还不能引起他内心深处的震动。
宫帘心也叹道:“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会想办法救回何意的,只是魔族生性残忍,万一他们对何意做了什么……你也别太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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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嗜杀,更有古魔族吃人的先例,还有一些魅魔玩弄他人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卫问余一想到这个可能,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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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求求您,一定要救回何意!”
他不能让卫何意遭遇这些事情,又忍不住提议道:“若是非要挟持一人,我、我也可以,我和何意是双生子,是我还是他,其实没那么重要,对不对?”
宫帘心眼神复杂,见他这样,更是说不出的好笑:“若只是换一个人就能解决一切,我倒没必要这么苦恼了。问余啊,我问你,只要能救回何意,你是否可以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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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暗中深意,让卫问余微微发抖,他不敢说不是,卫何意在他心中远胜其他,即使知道后果,他也不得不闭眼,轻轻点了点头。
宫帘心哈哈大笑,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不要这么担心,伯父也不忍牵连他人。我这样问你,是让你做好准备,与魔族周旋,可不是一件小事。”
卫问余略略放心:“多谢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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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侄二人相视一眼,各自心思暗藏,无形之中拉开一道裂痕。
卫问余莫名觉得,在他说出那句话时,一切就好像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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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在意,只要能救卫何意,他可以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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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行歌的丧礼很快就开办了,她尸骨无存,自然没有灵柩,但也有灵堂设了牌位,等着他人吊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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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林众门知道这代表宫帘心仍看重卫问余卫何意双子,说不定日后还有可能扶持二人重建卫家,一时间赶来吊祭之人愈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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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落晖自然也不可能错过,与栎青来到宫家门前,交了拜帖,大摇大摆地走近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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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进宫家,京落晖就微微皱眉。无他,这宫家摆设实在是不像有白事的地方,倒跟宫帘心那一身耀眼华衣极配,辉煌耀眼,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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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突然得到了宝藏的模样。”
有一人突然说出京落晖心中的话,让他觉得有了兴趣,回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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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文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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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换上了女装,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走过来,对京落晖笑笑:“真巧啊,京灵师。”
京落晖瞥她一眼:“若我没想错,你应该是秦家的人吧,来给卫行歌吊祭?”
秦卫两家也就是表面交好,私底下什么打算谁都知道,华文黛莫名来给卫行歌吊祭,他才不信是出于同情。
华文黛佯装惊讶:“是呀,灵师好聪明!”
京落晖欲言又止:“……”他觉得华文黛有点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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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华文黛瞧了瞧四周,“这宫家摆设,真是把各种好的都往上安,也不觉得突兀了。”
“这说明我们宫家主有财气!”有人不满,狠狠瞪她一眼,“再说这些都是城内百姓送的,宫家主不得已,又不忍心退回,只好摆在外面,还说若有一天有人想拿回去,便直接进门拿就行。宫家主恩义,你怎么能懂?”
华文黛觉得这人是个傻子:“这种话你信吗?”
“为何不信?宫家主有必要骗我们吗?”
几人愈发不满,对华文黛也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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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落晖拉着栎青默默退后一步,让自己远离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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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青有些担心:“不管她真的好么?”
京落晖不太在意:“放心吧,那丫头伶牙俐齿的,这群人哪吵得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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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华文黛就将那几人骂走了,气呼呼地叉着腰过来:“你们就这么看着?”
京落晖犹豫了一下,给她鼓了鼓掌:“骂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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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还能说什么?华文黛又不需要他动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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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文黛嗔怒地看他一眼,又远远看着卫行歌灵堂:“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她死了挺可惜的。”
若是她没猜错,绝无名动手杀卫行歌,那秦卫两家当年必定是联手对绝无名做了什么,或许说,是对那墓中之人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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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难了,绝无名选择报复,她不可能指责什么,但卫行歌……着实是可惜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
若是她当初没有选择犯下罪孽,而是一直认真经营着卫家,或许如今,便不会遭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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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世界上哪有如果呢?
“卫行歌果断狠绝,想来是不后悔的。”京落晖轻轻摇扇,冬风送行,只可惜南林不下雪,不然,在雪中了结一生,倒也算是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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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卫行歌在火中葬身,也是一番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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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慢慢走近灵堂,为这位支撑卫家多年的家主点上一枝香,更多的,是唏嘘卫家遭遇,再想想能不能搭上宫家。
如今南林唯有宫家还在,宫帘心实力又深不可测,他们自然想巴结一下。
人之常情,卫问余再次告诉自己,这是人之常情。
过去他就明白了,只是如今的落差太大,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而已。人之常情,本就不是相知之人,何必需要虚假的关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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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告诉宫帘心:“那位就是前些天找我问话的灵师前辈。”
宫帘心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只在灵堂外站着,却不动身的京落晖。
从他这里看去,京落晖微微仰头,一身红衣,却薄凉至极。手中折扇也是慢慢吞吞地摇着,他不在乎周围一切,对卫行歌的死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偶尔对身旁的人说笑几句。
亏他还认识卫行歌,还不如身旁的栎青显得伤心感怀。
这样的人啊……宫帘心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说他想要赤鯥双翼,对他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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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落晖能出什么筹码来让他拿出赤鯥双翼呢?
“灵师大人。”
一名侍卫悄然走到京落晖身边,低声道:“我家主人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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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落晖闻言,抬眼一望,与宫帘心相视一眼,便不带笑意地勾勾嘴角,眼里多了几分兴味。
“去告诉他,该他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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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侍卫一愣,不敢动身,只能悄悄看向宫帘心,见他点头才过去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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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帘心实在是想不明白,京落晖到底哪来的底气,敢让他过去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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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中快速将所有事情过了一遍,大概知晓京落晖会说什么,愈发觉得可笑。就凭几句话,也想威胁他么?
魔族敢这样,一个灵师也敢这样对他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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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帘心心中多了几分嘲讽之意,但仍然做出一副温和样子,慢吞吞地走到京落晖身边。
“原来是京灵师,没想到京灵师也来拜祭卫家主。”宫帘心客套几句,“若是招待不周,也请京灵师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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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落晖淡淡一笑:“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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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持疏离,让宫帘心愈发觉得好笑。
“若不在意,不如今晚留下畅谈一宿,也好让我好好招待灵师一番。”
京落晖勾起嘴角:“那就……多谢了。”
两人相望一眼,莫名有针锋相对之意,但只是一瞬,宫帘心又是他那彬彬有礼的矜持模样,转身离开。
京落晖嗤笑一声:“倒是挺会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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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虽没有直接见面,但暗地里早就对上了好几次。宫乘心突然来鬼城拦截他们,还有秦家在他走后发生的事情,京落晖才不信没有宫帘心的手笔。
而宫帘心也早已摸清他的底细,对他所知也了如指掌,所以才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京落晖没有证据,孤身一人,又来自中原,根本不可能对宫帘心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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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嘛……
他也不是来威胁宫帘心的。不过是做一桩交易,各怀心思,也没必要你躲我藏。
他们这番动静吸引了不少人,有人试图来打听京落晖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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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落晖淡淡一眼:“你算什么,也来跟我套近乎?”
来套话的人:“……”
符灵师果然都不好惹!
这样一来,他们这里反而更清静了,京落晖还故意握了握栎青的手,轻笑道:“不如你亲我一下,说不定他们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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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青:“……你要点脸吧。”
这段时间京落晖对他很是纵容,栎青也渐渐大胆起来,忍不住找了个地方让京落晖坐下:“我们是来吊祭的,你不要总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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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落晖故作委屈:“我哪样啊,我明明很好,是他们不长眼,非要来惹我。”
栎青也没了话说,只好低声道:“好了,你不是还要跟宫帘心谈话?”
他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你单独去?太过危险了,宫帘心实力不比之前那人差,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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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的是万一宫帘心也能克制京落晖阴气的可能性,但京落晖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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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一路来遇到了多少别有用心的事,但这件事,京落晖相信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在他看来,绝无名曾经实力应当不足,不然云祁山有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被剿灭,如今他实力至此,必定是付出了惨重代价。
绝无名与他身上阴气同源,只是京落晖自小就被裴与衡压制阴气,也不准他试图炼化。阴气不属人间之物,活人用了必定痛苦难当,绝无名敢用阴气,肯定做了什么。
再加上京落晖此前所想,更加确定这只是一个巧合,只是这巧合被某些人推动,原本与他无关,如今偏偏又扯上了他而已。
京落晖沉思之际,忽见一熟悉之人走来,他微微眯眼,忍不住笑道:“人齐了。”
不远处,萧钰沉着脸靠近,他先是看了一下两人亲昵的模样,又像是不好意思般扭头,“京落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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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京落晖举杯,“难不成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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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钰:???我才走多久,这俩人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