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地盘

  卧室的门掠夺了最后一丝光亮。
  漆黑的房间里,靳颜缓缓低下头,巨大的失望接踵而至,像是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需要向宋芊语道歉,也不在意到底是不是冤枉了宋芊语而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她在意的不过就是陆擎深得相信她,相信她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吃醋嫉妒而去疯狂的陷害一个病人。
  但他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还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原谅她,善做主张地帮她道歉。
  她不觉得自己需要道歉,三天前的夜晚在阳台听到的,绝不是危言耸听。
  医生来的很快,一盆盆血水从房间里面端出去,靳颜站在主卧门口,听见医生跟陆擎深的交谈。
  “宋小姐这段时间休养的并不太好,伤口发炎感染,不过还好不是太严重,主要的伤害还是今天的撕裂伤,另外病人情绪激动,刚打了一针镇定,等醒了以后要多劝慰。”
  送走医生,已经是下午,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佣人来敲门,靳颜靠在沙发上失神,半晌才回过神,“进来。”
  “少夫人,吃饭吧,忙了这么久,午饭还没吃,”
  靳颜坐直了身子,看向门口,“奶奶吃了吗?”
  “老夫人今天心情不大好,喝了两口汤,回屋睡了,过会儿我们会再送些吃的过去的,少夫人请放心。”
  “擎深呢?”靳颜的语气有些犹豫。
  佣人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为难,最终叹了一口气,“在隔壁陪着宋小姐,宋小姐还没醒,做噩梦了,拉着少爷的手不肯放呢,也是……没办法。”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过会儿就去。”
  靳颜攥了攥手指,心里面是说不出的苦涩。
  佣人走后,她站起身走到浴室看了一下自己,头发有些凌乱,稍微拨弄了一下,又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这才出了主卧房门。
  路过客房的时候,忍不住推开门看了一眼。
  宋芊语在床上躺着,一只纤细的手搭在陆擎深的手上,握得很紧。
  而陆擎深坐在床边低着头,手里拿着毛巾正在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她眉头一皱,准备走时,鞋跟撞到了门框,发出响动,惊动了陆擎深,转过身来,略有写诧异地看着她。
  她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口不择言道,“你吃饭了么?佣人叫我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诧异从脸上褪去,陆擎深低下头,声音很轻,“不用了。”
  靳颜看着他仔细地给宋芊语擦脸,心里面忽然很不是滋味,鼓起勇气上前几步,“要不我来吧,你去吃饭……”
  她并未想太多,却没办法阻止别人想太多。
  陆擎深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仿佛带着浓厚的疏离与不信任,他声音冷淡,让人心生绝望,“不用。”
  “我不会……”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这话似乎说不出口,毕竟她现在变成这样是自己一手造成,除了自己,此刻大概没有人会相信。
  她站了一会儿,眼睁睁看着陆擎深对自己视若罔闻,终究没勇气继续为心中所谓的‘阴谋论’辩解,转身走了出去。
  一楼餐厅,佣人把饭菜热好,餐具也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是偌大的桌子,就剩下她一个人在吃饭,吃了两口味同嚼蜡。
  想起刚刚佣人说的老太太今天只喝了一两口汤,她更是食之无味,找佣人拿了昨天买的一些老太太喜欢吃的中式糕点,又拿了小碟子挤了一些炼乳,一起端到了老太太的房门口。
  “奶奶,睡了吗?”她敲了敲房门。
  屋里半天没有动静,靳颜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玲玲从厨房走出来,“老太太这顿时间耳朵不大好,大点声没关系的。”
  说着她抬起手砰砰砰地敲了敲房门。
  里面传来苍老却听得出还算精神的声音,“谁啊,门没锁,自己进来就行了。”
  玲玲朝着靳颜笑了笑,转身又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靳颜推开门,小声道,“奶奶,是我。”
  老太太坐在藤椅上侍弄屋里的一盆兰花,见靳颜来了,将剪刀放在了花盆旁边,眼神莫名的清冷了几分,“是你啊,有什么事?”
  靳颜微微一愣,老太太还没有这么跟她说过话。
  “听说您中午吃得少,家里有一些您喜欢的糕点,都是五芳斋的老师傅做的,您要不要尝尝?”
  老太太瞥了一眼靳颜手中端着的盘子,皱了皱眉,“这些东西太甜,年纪大了还是要注意吃点清淡的。”
  靳颜微微一愣,解释道,“糕点没放糖,都是纯天然的,不是太甜,炼乳是我怕您觉得过于清淡才拿来的,您要是不喜欢,可以不用蘸……”
  “行了,我不饿,你拿回去吧。”
  老太太重新拿起剪刀,有一下没一下地修建那盆兰花。
  靳颜就这么端着盘子站在屋门口,清晰地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流速有些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奶奶,您需要喝点什么么?”
  “都说了不用了,”老太太眉头一皱,露出一丝不耐烦,
  “你是陆家的少夫人,这些佣人做的事情不用你亲自动手,陆家不缺佣人,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行了,另外,今天晚上你就跟擎深回公寓去住,不用在这儿陪我这个讨人嫌老婆子。”
  “奶奶,我从来没觉得您讨人嫌……”
  “是,好歹我是这万花苑的主人是不是?再讨人嫌这儿也是我的地盘,芊语这丫头呢,插在你跟擎深之间是不合适,从明天开始你们俩都给我离远点,万花苑这地方少来,且等到芊语在我这儿养好伤再说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靳颜无话可说,心里面仿佛是被谁插了无数刀一样,汩汩的流血,老太太原本是最疼爱她的,如今说的话,却专门往她最疼的地方戳。
  陆擎深从客房出来,站在二楼一眼便看到餐厅里面的人影。
  靳颜面前摆着一盘糕点,她一口一口地吃着,眼看着已经吃了小半盘子,沾着炼乳,嘴里包的很鼓,眼泪扑簌簌地沿着脸颊落下来,落在碟子里面跟炼乳混在一起。
  他心里一紧,想到刚刚一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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