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黎简深的老家在离海城几千米外的南城下的一个偏远小村庄,距离太远,没有办法开车过去。两人坐飞机在南城机场下来,又转了一趟巴士,这才到了县城。黎简深没有带朱苗苗回去,而是先在县城找了一间小旅社住下来。
小旅社有些年头了,房门和床板都很旧。
朱苗苗就想到了三年前黎简深冒死救她的那个晚上,她被人下了药,黎简深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他们侥幸逃脱,也是在这样一家颇为老旧的旅社里共处了一夜。她睡在床上,黎简深在地上打地铺,她被药物折磨的快失去理智。而这个男人,心如止水,一步不离的守护着她。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黎简深就注意到她了?
“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回家见见我爸妈和弟弟妹妹。”黎简深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一双眸子幽深极了,“你不用有压力,不用在意他们的看法,我只是带你回去走个流程,顺便取户口本。”
朱苗苗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触及黎简深内心深处自卑的情绪。
她转移话题:“把小易交给朱亚华,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老老实实帮我带小易。”
“华子这两年靠谱多了,别担心。”黎简深淡声道。
三年前,朱亚华还清巨额赌债后,就乖了一阵子。朱苗苗不想让他再这样荒废下去,逼着他去成人教育念大学,读了两年后,也算是顺利取得了毕业证。毕业后,由黎简深介绍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好在朱亚华脑子还算聪明,很快就转正了,目前也是一名工作稳定收入尚可的程序员了。
翌日,黎简深带朱苗苗在县城逛了逛,县城很小,服装店就那么几家,实在没什么好逛的。最后,朱苗苗买了一箱牛奶和一件女士大衣,当做送给黎简深家人的见面礼。
两人叫了一辆山轮车,大约三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幢小洋房面前停下来。
这个村子,目之所及都是泥瓦房,这幢很新的洋房格外令人瞩目。
黎简深站在房子前,心中勇气复杂的情绪。
这幢房子,是他寄钱回家让爸妈盖的。但自从三年前那个孩子死了后,他再也没回来过,所以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家里的新房。房子不大,两间三层,簇新的瓦让房子在村里显得格外不同。
“诶,你们找老黎吗?”身后突然传来本地的方言,朱苗苗回头,看到一个朴实的中年妇女,她在看到黎简深的脸后,惊愕的张大嘴,“这不是简深吗?你这孩子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老黎知道了该有多高兴啊。”
黎简深抿唇,淡淡的开口打招呼:“张嫂好。”
朱苗苗也跟着喊:“张嫂好。”
“这位是?”张嫂疑惑的看着朱苗苗。
黎简深没回答她的问题:“张嫂,我还有事,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好好。”张嫂皱着眉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朱苗苗。
朱苗苗被她盯着有些怕,莫名的渗人,她赶紧跟上黎简深的步子,随着他进了洋房。
房子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大厅没有人,房间也没有人,黎简深大步跨到屋后,看到了坐在河边洗菜的一个中老年女人。他就这样站着,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那女人洗完菜,起身站起来,当看到黎简深时,菜篮翻落在地。
“儿啊,简深,是我的简深吗?”女人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一把揽住黎简深的肩膀,上下摸着他的后背,“好……好,儿你终于肯回来了。这次别着急走,多留几天可以吗?”
黎简深神情没有任何波动:“户口本在哪儿?”
“你要户口本做什么?”女人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户口本早被你爸藏起来了,你等他回来再问他。”
说完,她的目光扫向一直静默不说话的朱苗苗身上,声音变得尖利,“这是谁?”
黎简深拉住朱苗苗的手腕,冷声道:“她是朱苗苗,我的未婚妻。妈,废话我不想听,立刻把户口本拿出来。不过你不拿也没关系,我可以直接去公安局把我的户口转出去。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我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混账!”一声暴怒突然从身后传来,朱苗苗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裤腿卷的高高的年过半百的男人走进来,他打着赤脚,脚上和腿上全是泥,一看就是刚从农田做完活回来,他怒目瞪着黎简深:“几年不回家,一回来就要跟家里断绝来往!黎简深,你以后别再说你是我黎辉的儿子,我黎辉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儿子!”
黎简深还是面无表情,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他冷漠的看着和他十分相像的黎辉,一声冷笑溢出来:“正好,我也不想有你这样的爸爸。”
言罢,拉着朱苗苗就往外走。
他这次回来,一是想让朱苗苗得到家里的承认,毕竟他娶妻子,他父母应该知情。二是,他三年没回来了,他也想回来看一看,看看逐渐老去的爸爸妈妈和逐渐长的大弟弟妹妹。没想到,还没进门,他就感觉到了窒息的气氛,他已经不想再让朱苗苗认识他的家人了,他只想快速离开。
黎妈妈声带泪意的喊住他:“儿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住一天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好吗?简深,妈妈想你。三年前,轩轩死的时候你回来过,却没进过家门。孩子啊,妈妈已经有六七年没有好好看过你了……”
朱苗苗听着,心口微微发疼,她拉住黎简深的袖子:“就这么走吗?”
黎简深也有些动容,抿唇不语。
黎辉也缓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大口喝下白开水,冷声道:“既然回来了,就住一天,等会你弟弟妹妹放学回来,总该见一见。人人都说他们哥哥厉害,他们却连亲哥哥的样子都快忘光了。”
“我这就去做饭,别走啊。”黎妈妈系上围裙,飞快的跑进厨房,生怕晚了儿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