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人
两人分别前,李修戎让吴渊跟着决明几天,说是吴渊对汴京较为熟悉,也知道在哪能找到靠谱的护院。
这几天可能不会太平,决明没有客气,在巷口和李修戎辞别,目送他骑马离去。
吴渊说来是专门保护李修戎的一个随从,实际上自从他们从盘山脱险后,李修戎就隐隐把他当成更亲近的人,尤其是在吴渊亲手抓住想谋杀李修戎的吴池后。
虽然李修戎后来没有提及过吴池,决明也知道,李修戎他不可能直接把吴渊唯一的弟弟给直接杀掉,更可能留了一条命。
吴渊性格木讷,话少,但是很可靠。
决明让人打扫好一间客房后,请吴渊住下,约他明早一起出去。
家中请了厨娘,决明不用操心做饭的事,嘱咐吴渊先休息一会,转身换了衣服去后花园捣鼓。
掌灯时分,岑道年和岑朝安都回来了,一座古朴的大宅顿时热闹起来。
以前吴渊都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如今决明邀请他一起吃饭,吴渊却婉拒。
白天和少爷一起吃饭已是逾矩之举,晚上怎么可能和当朝尚书同席而坐?见吴渊执意要单独吃,决明就没在强求,让人给吴渊做了写热腾腾的饭菜送去。
入夜,凉风拂过窗柩,决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刚刚吃的有点撑,这会睡不着,他瞎想着大漠乡的夏夜可是要比汴京凉快许多。
如果开窗的话,甚至要盖一层薄薄的被子,晚上的乡间一点都不热。
但是在汴京,也没差到哪去,夜间鲜少有人用冰块来降温,仅在白天最热的时段用些许。
思维慢慢开散,决明的意识也变得模模糊糊起来,正在陷入睡眠与清醒的边界线时,一阵短兵相接的铮铮声随着夜风吹进屋内。
决明的意识瞬间被拉回现实。
临近七夕,漆黑的夜空中,星河璀璨,峨眉月躲在云层之后,透着模糊的光芒。
吴渊反剪住一团黑影的双臂,见决明仅披着一件衣服就出来,吴渊低声说:“扰了公子清眠了。”
“没事。”决明问:“需要绳子吗?”
吴渊点了点头,决明快步去杂间找出捆树苗的绳子,拿出来协助吴渊,把地上那个不速之客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为了让他不动弹,吴渊捆了手之后又把人捆在柱子上。
“你是谁派来的。”决明审问,然而黑衣人并不回答,吴渊前去摘了他脸上蒙的布,是个相貌普通的青年。
——估计是派人来查十文粮铺的那波人。
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沈言刚得到消息,他们就来了。
吴渊拱手说:“由我守着就成,明天报官,公子您先去休息吧。”
决明点点头,披着衣服摇醒两个小厮,让他们去帮吴渊盯着黑衣人。
第二天一早,吴渊在没有惊动岑道年之前,把人偷偷处理了,回来后告诉决明,这件事已经办妥。
私闯民宅,意欲杀人,还是尚书府,这搁在古代直接把人打死都不为过,但为官者不希望落下一个暴力的名声,所以都是扭送到大理寺报官走流程。
决明当机立断,敲定今天必须请一些护院回来。
护院有专人培养的,也有先前主人犯事,解除契约骤然失业的。
吴渊给决明介绍的是他曾经偶然认识的一位护院,名叫彭郎,原先是某大官家的护院,已当了二十余年,没想到那家主人干了捋虎须的事,前段时间刚被罢官抄家,彭郎和一众兄弟就失业了。
决明感叹道: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递上。
彭郎从十五岁便和那家签了十年长契,后来又续约十年,据吴渊说,彭郎的拳脚功夫只比他高,不比他低。
他们想要谋生,又怕遇到的东家如先前那个一般敢于作死,所以不敢轻易签契约。这倒是便宜了决明。
随着吴渊一起来到了一方京郊小院,这里房租便宜,彭郎已经带着几个弟兄一同住了半月了。
小院大门敞着,院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听有客上门,彭郎带着几个兄弟迎来。
决明扫了一眼面前的壮汉们。
如今是夏日,他们穿着整齐,袖口扎的紧实,透过薄薄的布料,强劲有力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清一色的古铜色,一众壮汉齐唰唰地对决明抱拳,异口同声道:“见过公子。”
决明拱手道:“你们好。”
彭郎忙把人带去屋内歇着,请决明和吴渊喝了一盏茶,决明问了家世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后,缓缓说:“我们家人口少,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只需守好院子便可,工钱依照修戎家的护院付。”这个还需要跟郑管家说一声,免得到时候闹出岔子。
几人虽没说话,眼中的喜色却是悄悄透露出主人的心情,彭郎当即起身说:“我给公子看一下他们几个的实力,定不负公子厚爱。”
说着,彭郎点了两人出来,让他们在院中试试拳脚。
那两人看上去是这群壮汉中年纪最小的,脸上稚气未脱,听到彭郎的话后立刻去院中,也没拿横在墙边的枪、棍,直接上手。
两人也不多废话,对峙片刻,左侧穿着皂色短衫的少年率先扑上去,两人赤手空拳地缠斗起来,右侧娃娃脸少年格挡过后,侧身扭腰,一记扫堂腿过去,短衫少年跃起躲过,两人拳脚相加,又是缠斗了起来。
太阳渐渐升到正上方,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灼热的气温下,两少年忽地双双停下动作,鬓角滴汗,呼吸微喘,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旋即,又是皂色短衫少年先动的手,他猛地出手,似乎是想给对面少年一个猝不及防,不过两人都互相有防备,娃娃脸扭腰躲过他的手,没想到靠近他的短衫少年临时由抓变为勾拳,一拳砸中对方腰眼。
娃娃脸吃痛,后退两步,短衫少年乘胜追击,扯住他后弓腿一踢,没想到被娃娃脸用手臂格挡住,弯腰错过短衫少年,到他背后一脚踢向他的小腿,短衫少年吃不住力,腿一软,单膝跪地。
娃娃脸少年拉开距离,伏着身子,右腿伸展开来,在地上旋转两周,蓄满力气后,一跃而起,带着惯性和力道的一击飞旋踢踢向短衫少年。
胜负已分!
这要一脚踢上去,短衫少年准得挂彩,彭郎瞬间蹿去,眼疾手快地以熊抱化解了娃娃脸少年的攻势。
两个少年气喘吁吁地站在院子里,汗淋淋地决明拱手。
决明暗道:要自己有他俩一半的功夫就成了。
在大漠乡跟石叔学的更多的是捕猎的技巧,石叔只简单地教过决明一套拳法,跟这比起来,简直像三岁小孩拿小拳拳打彪形大汉。
几人就坐在屋里,签了契约,听说最近院子可能不□□稳,彭郎当即就收拾了东西,带着七个汉子直接跟着决明回去。
那两个少年拾掇了一下,背着个小包裹也跟在后面。
彭郎只留了两个人来处理这座租来的小院和其余人的行礼。
跟着决明回府后,吴渊、彭郎带人踩了踩尚书府的点,指出几处漏洞报给决明,决明差人把靠近院墙的树砍掉,有墙体凹陷易于爬墙的地方重新刷涂一遍,在墙下设一些能起到警示作用的小机关。
仅靠十二个人护着尚书府勉强够用,再加上府内的小厮,尚书府的人手总算是充足起来。
七夕前一天,李修戎委婉地写了拜帖递来,说请决明一起去郊外看马。
决明很快回了帖子。
七夕当天,恢复岑道年官职的调令才下达下来,正赶上放假,吏部尚书亲自过来给岑道年送新制的官袍、乌纱帽,顺势和老朋友的徒弟在正厅内坐下喝喝茶聊聊天。
吏部尚书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两颊红润,体态丰腴,抱着肚子乐呵呵地如同一尊弥勒佛一样。
决明不甚擅长宋朝冲茶的功夫,把炉子和茶碗端上正厅后就回避到后院去了。
岑道年亲手冲茶,礼部尚书刘滋双手捧过岑道年的茶,感叹道:“子南,你说说,我们有多少年没这样好好坐下喝杯茶了。”
“约莫有四五年?”岑道年说:“我也记不清了。”
刘滋摇摇头,“我怎么觉得有十来年了?”
“如今后宫那位权利被削掉不少,朝中局势晦暗不明,你这次……”刘滋欲言又止,岑道年听出他语气中的担忧,放下手中的茶碗,说:“我不会再向上次那样鲁莽了。”
刘滋提起来的一颗心缓缓放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再说话时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没过多久,又一位老人在尚书府门口下了轿子,被人扶着进门。
听到通报,岑道年和吏部尚书忙去迎接,老人浑浊的目光扫过岑道年的脸,展开笑颜,缓缓道:“回来就好。”
“夫子。”岑道年郑重地行了揖礼,扶着老者进门。
今天是七夕,朝内外都放了七夕假,岑朝安也不例外,岑道年把两个孩子喊道正厅来,向两位老者介绍。
决明和岑朝安依次行礼喊人,乖乖地垂手站在一旁。
“你离家这么久,决明和朝安都长这么大了。”王曾望着决明,身姿挺拔,惊才绝艳,真是随了当年岑道年的□□分风采。
小一点的岑朝安,白嫩地像块玉一般,明眸皓齿,灵气十足,将来也非池中之物。
几人说了两句闲话,岑道年还有正事要谈,决明便连同岑朝安一起被打发走了。
岑朝安说今日和学堂里的朋友有约,就不陪哥哥一起了,所以到头来,还是决明一个人去找李修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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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渊:那我呢????
决明:你是李修戎的人。
李修戎:不,他不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