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皆为利来

  是夜,月明星稀,秋风微凉。
  深幽的宫禁内,三两只秋蝉正鼓着腹子卖力鸣叫,似是在为暮夏奏响最后的挽歌。
  御书房中,烛火摇曳,李天还在批阅堆成小山的奏折。
  没办法,中秋临近,各部堂衙门都开始玩命处理积压的政务,只为节日之时能清闲几日。
  在河州茶马司的折子上挥笔甩出一个大大的叉,李天放下手中朱笔,搓着脸没好气道:
  “堂堂朝廷五品衙门,一年的茶马生意还没杨士奇儿子做的大,竟还有脸问户部要拨银。”
  皇帝不就寝,身为内廷总管的江保自然也得陪着,见皇上停笔休息,江保赶忙见缝插针的给续上了茶。
  瞥了眼一脸精神的江保,李天扶着低案下了软塌,活动着手脚随口问道:
  “什么时辰了?”
  “刚过丑时陛下。”
  这才批了多少折子,这就半夜三点了?李天闻言心中不由腹诽。
  躬着身子把刚续上的温茶呈到李天面前,江保轻声道:
  “陛下可要就寝?”
  看着外头好似圆盘的大月亮,李天接过茶盏抿了口茶,微眯着双眼淡淡道:
  “内阁今夜是哪位阁老当值?”
  “回陛下的话,今夜应是黄阁老当值。”
  听到不是杨士奇,李天不由有些失望,回身撩着龙袍又上了软塌,拿起朱笔不再多言,二话不说闷着头开始继续批阅奏折。
  江保见状心中了然,回身燃起炭炉,又点上两根蜡烛,老实坐在了炭炉旁的蒲团上,开始眯着眼吐气打坐。
  山东莱州府,向户部申请拨银营建海堤……
  江西九江府南湖水师,向兵部申请换新船炮……
  陕西指挥使司,上报鞑靼土默特部袭掠临洮府渭源县,请求朝廷下旨,允准反击……
  翻看着一本本各有所报的折子,李天脑中思绪百转,手中朱笔飞舞,或画圈或画叉,或草草写下几句话,留中不发再议。
  时间就这样在夜幕中缓缓流逝,炭炉中的银丝炭换了三回,婴儿手臂粗的红烛烧到了铜座,一脸精神的江保也打起了哈欠。
  天际忽然泛起茫茫白光,仍伏案笔耕不辍的李天,下意识抬起了头。
  眯眼瞅着若隐若现的月亮,李天长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将最后一本折子盖棺定论,翻身下了软塌。
  好乖乖,竟批奏折批了个通宵。
  “江保,别眯了,天亮了。”
  江保闻声缓缓睁开双眼,收了吐纳之法,赶忙起身道:
  “陛下可要用早膳?”
  见江保气色勃发,满脸红光,李天很是讶异。
  “江保,你先前练的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熬了个通宵跟没事人似的。”
  “老奴练的是武当的五脏朝气之法,陛下若是有兴趣,老奴这就把功法写出来。
  李天本来还以为江保练的又是什么阉人独门秘法,但听得武当二字,登时来了兴趣,直接扯出一张宣纸道:
  “快写快写,朕感兴趣的很。”
  江保唰唰写着功法要诀,李天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哼了两声佯怒道:
  “好你个江保,这般精妙的功法不告诉朕,自己偷摸私藏。”
  “老奴冤枉啊陛下,这吐纳之法都是给日夜颠倒之人练的,老奴岂敢敬献给陛下。”
  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李天懒得再逗弄江保,学着宣纸上的图样,手掌内扣勾起了五指。
  “陛下,凝神静气,双目微眯,以眼观鼻,以鼻观心……”
  见自己刚写完,皇上就迫不及待的要修炼,江保赶忙站直身子,观察着李天的手法将自己心得全盘托出。
  听着江保的指点,李天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呼吸变得愈发悠长起来。
  感受着自丹田升起的阵阵暖意,李天精神一振,只觉疲惫了一夜的身体,在迅速恢复着活力。
  “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第一次修炼便成功入定,如此天资,老奴望尘莫及。”
  听着江保恬不知耻的马屁,李天哼哼笑着撇了撇嘴,收了功法缓缓睁开双眼道:
  “这吐纳之法不错,说吧,想让朕赏你点什么。”
  心知皇上若是真想赏赐,早就言明,江保很知趣的没有顺杆爬,躬身身子尊声道:
  “老奴的功法能入陛下圣眼已是不胜荣幸,岂敢再言赏赐。”
  “真不要?朕这会儿心情不错,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想清楚。”
  江保闻言脸色一滞,见皇上不像是在客套,心中顿时欣喜起来,抿了抿嘴道:
  “老奴惶恐,想为陛下举荐两个人。”
  知道江保是个知分寸的,李天也不担心,当即点着头朗声道:
  “说吧,若真是人才,朕就遂了你的意。”
  “陛下洪恩,老奴感激不尽。”两手一拱,江保深深一礼,腆着脸凑到李天身前小心道:
  “老奴想举荐司库局总管魏德海,和御用监总管胡让任陛下钱庄的管事。”
  “皇家钱庄的管事?”
  眉头一挑,李天似笑非笑道:
  “你给朕说实话,到底是你真心举荐,还是他们想插手钱庄,求到了你江保的头上。”
  “老奴不敢欺瞒陛下,魏德海是老奴真心要举荐的,胡让是拜托老奴向陛下进言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派别,内廷也不例外。
  李天早就知道魏德海二人跟江保关系匪浅,但魏德海二人放着内廷总管不做,非要当钱庄管事的想法,还是让李天倍觉意外。
  皇家钱庄虽然王福操办的紧,但眼下也不过八字刚有一撇,内廷的大太监们就这么看好?
  见皇上并未作声且面带狐疑,江保心中顿时一沉,赶忙出声解释道:
  “陛下容禀,老奴只是将钱庄的前景与他们二人概述了一番,绝不敢将钱庄的细则章程外泄。”
  回过神来,李天见江保这么紧张,不由莞尔,轻笑了两声淡淡道:
  “泄了又能如何,反正早晚都要公之于众。再说了,朕办的钱庄光明正大,处处都是阳谋,不怕他们学,就怕他们不敢学。”
  “那……陛下可是同意了?”江保按捺着心中喜意道。
  “让他们来御书房,朕见过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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