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冰河期
雨越下越大,湍急的雨水顺着灰瓦直流而下,哗哗大雨砸在青石板上,直让人感到阵阵心慌。
东厂衙门偏堂内。卢恭仍跪在地上说个不停,手捏茶盏的李天来回踱步,两条浓眉拧在了一起,脸色凝重。
一阵凉风穿堂而过,江保赶忙将房门虚掩,点燃偏堂一角的炭炉,轻轻放到李天脚边。
驻足站定,李天双手撑在桌案上,居高临下的看向卢恭:
“你说刘纲是因为他六十岁的老母,才不得不和明教勾结,可有证据?”
卢恭闻言神色微顿,紧抿嘴唇道:
“回陛下的话,末将并无证据,但刘指挥使自永乐年间便统领锦衣卫,深受皇恩,末将以为除了刘指挥使的老母,没人能指使他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想着刘纲那天在坤宁偏殿挣扎的模样,李天对卢恭的话倒是信个七七八八。
毕竟刘纲那天是带刀进殿,如果真有什么祸心,刘纲不可能放着那么好的机会不动手。
“黄严,你说他的话朕能信吗?”
押了口茶,李天随口问道。
黄严闻言备受鼓舞,皇上当着卢恭面问他,岂不是相较锦衣卫更信任他东厂,心中一喜,当即拱手道:
“陛下不必斟酌,给老奴一个月,老奴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听到要一个月的时间,李天不由叹了口气,古代的交通还是太落后,要在后世,飞机最多三个小时就飞到福建了。
见皇上叹气,黄严心中一紧,赶忙道:
“陛下可是嫌一个月时间太久?若是不计马匹损耗,二十天其实也可。”
不计马匹损耗?李天摇了摇头,历朝历代汉人王朝,除了汉唐控制西域不缺马匹,宋明的马匹可都是死一匹少一匹的宝贝。
李天一摇头,黄严这下也拿不准主意了,除非跑死几十匹马,京城到福建就是再快也要十日之久。
摆手示意卢恭起身,李天不加遮掩道:
“纪勉指使山东锦衣卫插手盐铁,已经让朕溺死在太液池里了,你本来也是同样的下场,但听你说了这么多,朕倒觉得你还有几分用处。”
卢恭没想到纪勉居然死了,想到自己逃过一劫,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后怕,惶恐拜倒在道磕起头来:
“锦衣卫让陛下失望了。”
“锦衣卫确实让朕很失望,福建山民造反一事,乃是东厂最先向朕禀报,若不是黄严。
朕恐怕现在还被刘纲蒙在鼓里。行了,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调查此事,此事若是查清,朕自会饶你一命。”
李天一番话说完,一旁的黄严登时变了脸色,赶忙拱手询问道:
“陛下,东厂可还要继续跟进此事?”
见黄严一脸紧张之色,李天莫名来的有些不爽,紧着眉头道:
“东厂除了此事,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老奴知错。”黄严惶然告罪,赶忙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再多言。
冷哼一声,李天抖了抖袖袍,抬眼沉声道:
“东厂和锦衣卫的职权虽多有交叉,但朕心中有数。”说着,李天从身上解下一枚玉钩,看向卢恭道:
“卢恭,这是朕的信物,你届时可交由心腹保管,三个月间有任何消息,凭此信物可直入宫城,不必向任何人禀报。”
卢恭闻言赶忙起身恭敬接过玉钩,贴身放好,眼神中掠过一抹果断,拔出绣春刀割掉了一撮头发,开口道:
“承蒙陛下不弃,末将绝不会让陛下再失望。”
“朕但愿如此。”
古代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辱的说法。
割掉头发,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等同于自斩,三国时曹操就喜欢用这招给人赔罪,卢恭显然是在用最果决的方式向李天作保证。
一撮黑发飘然落地,卢恭扭头出了偏堂,敏捷的身影没入瓢泼大雨中,直至消失不见。
偏堂内,黄严气的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皇上先前明显没有要给卢恭信物的意思,都怪自己让陛下误以为东厂要争权。
见黄严一脸懊悔,李天不由得哑然失笑,不过他也懒得说什么,揣测皇帝的心思,这是做臣子的天职。
屋外的大雨仍下个不停,哗哗的雨声宛如玉盘碎地,一阵湿气扑面而来,李天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江保见状,赶忙拿起一旁的狐皮大衣给李天披上道:
“陛下,可要让惜薪司再送些炭炉过来?”
黄严也赶忙搭腔道:
“陛下,外面的雨下的跟盆泼似的,不如等雨小些了再回宫。”
李天才懒得待在这冷清的东厂衙门,摆了摆手道:
“不了,朕还得回宫批折子。”
冒雨上了马车,李天无聊的拨弄着炭炉里的银丝炭,瞥了眼蹲在角里的江保笑道:
“别跟个傻子似的蹲在那,过来烤火。”
江保虽然内功深厚,但也不至于下个雨就调动全身真气驱寒,活动着冻得哇凉的双脚,口是心非道:
“老奴不冷。”
撇了撇嘴,李天带着三分佯怒道:
“不冷你也得过来给朕翻翻炭。”
李天这句话说的江保心里暖洋洋的,接过李天手中的铁钩,江保边翻动着炭火边道:
“陛下,老奴活了这么些年,可头一次碰上这么冷的白露天。”
听到江保的话,李天不由得想到了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小冰河期。
明朝的灭亡除了因为后期的财政腐败,另一大原因便是遭遇了四百年一遇的小冰河期。
小冰河期,会导致气温大幅下降,致使干燥的北方的变得更加干旱,从而造成粮食减产,引发百姓动荡。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毕竟大明的粮仓在江浙二省,北方粮食减产,从南方运过来一些便是。
最严重的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也会因为气候变化不断南迁,最后的结果就是边疆战事不断,永无宁日。
难不成小冰河期的苗头现在就开始了?李天不由暗暗想着。
江保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只是随口一言,皇上就陷入了沉思,挠了挠头,往炭炉里又加了两块生炭,不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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