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早晨醒来之后,洛时锦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圆圆有没有踢被子,确定他好好盖着被子没有着凉后,她的第二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确认有没有黎其琛的信息。
  果不其然,还真的有。
  “黎其琛:早,我今天有空,八点送早饭给你们。”时间是六点半。
  洛时锦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翻过身给他回复,回复完后刚要闭眼再眯一会,手机却再次震动,她以为是黎其琛的信息立刻睁开,却看到信息是来自沈怀周。
  “沈怀周:时锦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她往上划了划,看到了他之前发的十几条信息。
  从年会开始,沈怀周就在不停给她发信息。她想回复几句,可她一想到他在年会上说的话,她就有些迟疑,迟迟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
  她感激庄周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每周两次陪她聊天,给她讲身边的事情,陪她读书看儿童剧,有些她想看却又不敢看的电影,他就把故事情节讲给她听,让她在避世的几年间不会被时代所抛弃,也让她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仍然愿意将时间花费在与人聊天上面。
  她也感激半日闲的老板为她提供了四年多的玩偶,每次只要她看中他朋友圈里的玩偶,老板都会马上送货上门。赶上逢年过节他还会赠送玩偶礼物,再加上小纸条上的祝福语,每次都会让她心中感动,会心一笑。
  她同时也感激24小时有求必应热情的物业管家,按时送牛奶从不拖延而且牛奶质量上乘的牛奶站,和公馆门口那家经常给她优惠,三天两头给她送零食的便利店老板,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想感谢的人。
  洛时锦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可以在黎其琛的陪伴下走出家门,站在阳光下,那她一定要带着盒子里的所有小纸条,亲自上门挨个道谢。
  他们都是她避世四年多时间里的陪伴者,因为这些陌生人的存在,她才会肆无忌惮的给他们发信息,而不会害怕。她也不需要伪装自己,因为他们并不认识她,对他们来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客户,而不是需要同情的可怜虫。
  可是忽然间,这份“肆无忌惮”被打破了。
  沈怀周说,这些人都是他。不管是物业管家、牛奶配送站、公馆便利店宋先生、半日闲老板又或是庄周,那都是一个人,并不是陌生人。
  洛时锦一时间慌了,她所以为的“素不相识”实际上都是“知根知底”,沈怀周从方方面面渗进她的生活,他对她了如指掌,她却以为面对的都是一个个陌生人……
  这种感觉,说实话,并不好。
  对十个人的感谢合在一起,应该是十份感谢,而不应该是将十个人合为一个人,给十倍的感谢。这让她有种生活被人监视的感觉,那人知道她的聊天习惯,喜欢哪种玩偶,喜欢喝哪一款牛奶,喜欢吃什么零食水果,每个月用多少电费水费……
  不好,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已经高过“十倍感谢”,非常不好。
  圆圆在睡梦中咂咂嘴,翻身摸索着缩进她怀里。洛时锦顺势锁屏将手机轻轻放在床头,然后抱着圆圆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沈怀周,就不如先不回,过段时间再想想吧……
  ……
  黎其琛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看到洛时年坐在桌前吃早饭,见他下来便招招手:“妹夫,吃早饭吗,刚买的豆浆油条,都是热乎的!”
  “不用了,我去时锦家给她做早饭,顺便一起吃。”黎其琛说了句,拿起外套正要往外走,忽又想什么马上走回来,在他对面坐下,低声问,“时锦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柳青岁那边有什么消息?”
  洛时年大口吃着油条,摇头:“现在出来的结果都比较分散,完整的报告还要再等两天。不过我可以先向你保证,时锦的身体没有大毛病,都是些小毛病。有的吃药就能好,但有的需要长期疗养,也有的需要心理治疗。不管怎么样,小毛病总比治不好的大毛病要好得多。”
  “嗯。”黎其琛稍稍松口气,见他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手机,虽然他的心已经飞到城北公馆,却还是看在洛时锦的面子上,主动关心他,“洛氏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我这妹夫,就是靠谱。”洛时年得意的挑挑眉,而后又摇头,“不过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洛氏嘛,那都是我爸的公司,跟我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想管理家族企业,再说了,这公司都是依靠时锦才发展起来的……我不喜欢。”
  黎其琛看着他低下头,轻轻点了点下巴。
  “你这两天没回家,洛总没有到处找你?”
  “他找我干吗?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我。而且我听说沈怀周天天往我家跑,都恨不得住在我家。我爸都有这么满意的女婿了,哪儿还顾得上我啊……”洛时年话还没说完就凑过去,神秘兮兮的说,“不过你放心,在我心里只有你才配得上我妹妹,沈怀周那小子心术不正,时锦跟了他肯定吃亏。妹夫,哥哥可是把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你别让哥哥失望啊!”
  黎其琛见他越说越油腔滑调,便站了起来:“好,那我去给时锦做早饭了。如果检查报告有什么消息,麻烦尽快发给我。”
  他还没走,洛时年却“哎”了一声把他叫回来,咂咂嘴:“看你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今天刚出的新闻,你没看?”
  他蹙眉:“我早晨起的急,还没看。”
  “那我给你看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同是天涯沦落人。”洛时年嘴里咬着油条,另一只手点了点手机,递到他面前:“你们家老太太,说要把你驱逐出黎家族谱,还要你退出黎加集团呢。啧,你们家老太太啊……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黎其琛接过手机,看到新闻的加粗标题——
  “黎家老太太今日表态,将驱逐现任黎加总裁黎其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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