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巴不得……

  林翔见我哭丧着脸,好心提醒我,“老太爷在副驾驶,你记得坐后座。”
  关上了后备箱,我不敢让爷爷多等,急急忙忙也“视死如归”地上了车。
  车里的气氛压抑极了,身处其中只感觉要喘不过气一样的难受。
  身侧坐着的井行自始至终都是一样冷漠的表情,既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也没有帮忙救命的打算,全程都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陪同者。
  看着正前方爷爷的背影,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打了声招呼,“爷爷好。”
  良久的沉默之后,才传回爷爷久违的低沉又庄重的声音。
  “不好!”
  话题终结,林翔的油门踩的更用力了,全程就这么保持着安静一直到开回碧然湾。
  上次来这里,我还是厨艺不错的观山别墅保姆苏悠,这次来,就不知道会面临怎么样的考验了。
  车停在主宅停车场,林翔手快的把行李全都取了下来,我只好背着包、拎着袋子外加拖着箱子,轰轰烈烈的走进了大厅。
  不出所料,进门的瞬间,即成为整栋宅子的焦点。
  “张姐,把她的行李放到一楼的小客厅里去。”井行终于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张姐我认得,在老宅已经干了很久了,她看我这幅大半一时没认出来,不过估计也觉得眼熟,眼神都是怪怪的。
  我把头埋得更低,又将帽檐往下压了压,小心注意着尽量不和别人对视。
  张姐靠近过来准备接行李,我赶紧撤出一步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再说你又不知道小客厅在哪里。”
  她的手还没来及碰到我的行李,就被井行喝住了。
  “随她去,还有,她不是什么客人。”
  张姐有些尴尬,悻悻地收回了手,不知所措的站在跟前。
  我不好意思地欠身示意,“麻烦您带路,我跟在后面就可以。”
  轮子擦过地面咕噜咕噜地滚动,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其扎耳。
  张姐走了几步,发现我落在后面了,回过头想要搭把手,没想到她一下拽到了拉链。
  行李袋瞬间开了个口子,辉漠那些尊贵的帽子骨碌碌地滚出了十来个。
  我慌忙去捡,偷偷看了井行一眼,他盯着帽子的眼神凉薄到无以复加。
  机场和辉漠一起,这又全是男士帽子,这下怕真解释不清了!
  跟张姐两个人快速把这些帽子都塞回行李袋里,再把身上背着的挎着的拖着的行李全都放进小客厅的茶几边上。
  回到大厅的时候,看到井行还在远处等着,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上楼!”
  趁着楼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忙不迭地解释道,“机场那些记者胡乱编的,你千万别被骗了。”
  他头都懒得回一下,冰冷冷的反问,“照片里的辉漠,也是p上去的?”
  我愣了一下,他总不会真的误会我和辉漠有什么其他的关系吧。
  “我和辉漠只是碰巧同一天上午的航班出差,没有事先约好也不是去同一个地方!”
  我匆匆解释完了才想起来辉漠后来也去了济州岛,差点被自己的一口老血噎死。
  井行似乎并没有听我的解释,表情写满了冷漠,“这些话,你留着和爷爷解释吧!”
  爷爷……
  疑惑又绕回到了原点,这事怎么会被爷爷知道了……
  他没有再搭理我,说完了就大步流星的继续上楼,我迫不得已一步两个台阶,费力地跟在后头。
  爷爷的书房在三楼,装饰布置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老人家坐在正对面的沙发上,手里紧紧地捏着拐杖。
  我走到他面前,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板起脸来的样子和井行很像,以前在家里,井行很少生气,大部分时候爷爷只要一板起脸,整栋宅子所有的人动作都会自动静音,说话都只敢用气音。
  看来今天,我是真的撞在枪口上了。
  “你知道我找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我……”我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爷爷,更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见到,心里只觉得愧疚又委屈。
  “舒锦,你是我们井家明媒正娶的孙媳妇,虽然后来和井行分开了,但总也还是井霁的母亲,在外面做事说话就算不顾及我这个老头子的脸面,也总得为井霁考虑考虑。”
  我被他说的脸好像要烧起火来一样,“对不起爷爷……”
  在面对井行时就已经开始慌乱的头脑,这时候更不能发挥作用了。
  不知道爷爷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误会了我,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爷爷知道,你和井行分开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现在也没有权利阻止你选择自己未来的幸福。只是在作出任何选择之前,总得要对得起自己。”
  人生?幸福?
  我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慌忙解释道,“爷爷,订婚是假的,我压根没有去参加过那个什么订婚宴,也根本不认识那个陈家豪!”
  “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被那几张照片就骗过去!”爷爷似乎很不满意我的回答。
  不是陈家豪,那是什么?
  该不会……
  我悄悄又瞥了井行一眼,他的脸色比起刚刚又更难看了不少,暗褐色的眸子好像染了血一样,红通通的。
  “爷爷!”我急切的上前一步,“您不会说的是辉漠吧?我和他真的就只是朋友而已,我到机场是因为要去济州岛出差,他是要去迪拜看展,凑巧差不多时间段的航班而已!”
  不知道这么解释听起来可不可信,爷爷只哼了一声,靠在沙发上端起茶杯有意无意的吹着。
  我害怕自己解释的不到位,误会了我事小,如果因为这事还连累到了辉漠,那就真是洗不清的罪过了。
  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什么面子也顾不得了,直接凑到跟前弯腰站在爷爷边上,也不管他听不听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解释。
  爷爷从开始爱听不听,到后来不时还忍不住提出几个问题,我想,他大概也还是听进去了的。
  所有的解释都听完了,他才突然问我,“现在的这些不算,当年的事,你确定自己都弄清楚了?”
  提起当年的事我现在就只能想到井行的话,打心底里感觉非常对不起爷爷。
  我早想要道歉,可是短信息写了删、删了写,到最后也还是没发出去。
  原想过,可能对于现在的爷爷而言,重新翻回去那一页才是他最讨厌的。
  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机会当面解释。
  我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下子直接跪在了地上,极诚恳的道歉,对他,间接也是对井行。
  “爷爷,当年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太冲动,害得您跟着伤心难过,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
  我哽咽着不敢说下去,害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情绪崩溃。
  爷爷见我这样,语气缓和了许多。
  “一个巴掌拍不响,离婚的事和井行这臭小子的臭脾气也脱不了关系,居然提都不提一声!”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转变了话锋,直接牵扯到井行的身上。
  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果然那张冷冰冰的脸更臭了,于是赶紧试着打圆场。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爷爷您保重好身体最重要。”
  爷爷伸手将我扶了起来,拍拍沙发让坐下,我*还没挨着沙发,就被井行的声音吓得站起了身。
  “爷爷,该下楼吃饭了!”
  爷爷愣了一下,随即冲我摆了摆手,“走吧,一起下去,你也有好久没见井霁了吧。”
  兜兜……
  兜兜也过来吃饭,我只要下楼就可以见到他?
  想也没想,本能的就准备去扶着爷爷准备下楼,井行一把抢在我前头,丢下一个刺骨的眼神。
  我僵直地停在原地,不敢再挪动一步。
  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在叫我,抬头一看,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井行,正冲我招手。
  “你来,扶着我。”
  井行对着爷爷根本不敢发作,咬着牙隐忍不发。
  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哪怕就只能今晚见兜兜一面也足够安抚我好一阵子了。
  一路上爷爷走的极慢,小声在和我说着话,每一句都足够让我愧疚到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头。
  他说,我身体不好不是因为你们,人老了,身体不如从前很正常。
  他说,你和井行都是成年人,成年人有自己的打算很正常,但是也不能只顾自己。
  他又说,井霁这孩子病好了一直哭着闹着要见你,孩子总归还是不能没有妈妈的。
  我听在耳朵里,难过在心里,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一瓣一瓣撕开了似的,疼得要命。
  尤其是听他提到兜兜,眼泪差点就没有控制住。
  爷爷明白我的不舍,轻拍了几下我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你放心,我会让那浑小子回头的。”
  我只当他是说的兜兜探视权的事情,连连真心实意的道谢。
  没想到,他却突然拍了拍我说,“不止孩子,你们也该回归原位了。”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慌忙说:“爷爷您千万不要,井行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即便再糊涂也不至于认不清自己的定位,井行现在有于浅沫,我不可能前妻变小三,也不想做他新道路上的绊脚石。
  “他能有什么选择,他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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