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死不救
试了几次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随他去。
听着雨滴落在棚顶的声音,我想起第一次坐这么近的时候,思想斗争了近十分钟才敢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时候可真是年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慨感动了上天,或者是老天实在不忍心继续这么折磨我了,雨终于停了。
“雨停了。”我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了。
他并没有放开的意思,而是圈着我一起起身。
不过站起来我就灵活了,矮身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成功解除禁锢。
掏出手机,刚一开机就不停的震动,都是安菲儿发来的消息,肯定是气恼我没有信守承诺。
我赶紧滑走这些消息,打开闪光灯,顾不上外头的大风,只想赶紧回去。
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井行,回过身看,他还停在原地,大概是看不清。
不管有什么仇恨,总归不能把他就这么扔在这里。
我走过去,拽着他的袖子拉着他一起走,快要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声音,我用灯往上照了一下,什么都还没来及看清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
连着跑了好几步,撞在了旁边的一颗树上才停下,吃痛的抱住胳膊。
一阵巨大的声响,棚子轰然倒塌,井行并没有走出来。
“井……井行?”我声音抖的厉害,试了两次都没办法调大音量。
那片废墟之下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冷静下来,赶紧试图扒开棚子,可是这些刚刚看着弱不禁风的板子现在却重的完全挪不动。
扒着扒着,突然听见废墟里头好像有什么声音。
“去叫人。”
是井行!他还活着!
“你怎么样?”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方向,只能扯着嗓子喊。
“去叫人!”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听起来还算有力。
知道他没有什么大碍,我冷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这片废墟,心底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我不呢?
我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是眼前这一片并不是棚子的碎片,而是布满鲜血的地面。
三年前,黎白躺在地上的时候一定也是又冷又绝望吧……
“舒锦!”井行叫了一声,又说了两句话,只是被风盖过,我听不清也不想听。
我来的时候只顾着低头看地面,根本没记路,现在只能凭着感觉乱走。
我一点也不担心井行,如果他等不及完全可以自己打电话求救。
他多厉害啊!
厉害到左右了我青春所有的喜怒哀乐。
厉害到一招“兵不厌诈”就能算计的对手彻底消失。
厉害到不惜绑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来争那可笑的家产。
风夹着细密的雨丝洒在脸上,本应能让人清醒,但我的脑子却仍旧一团浆糊。
我想不通,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刚刚又为什么要把我推出来。
我更加怀疑,如果今天就这么离开,那跟他对黎白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我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地攥住了,一口气上不来,只能蹲在路边拼命干呕。
“姑娘,你没事吧?”
一个普通话不怎么标准的过路大哥停下电瓶车问我。
“师傅,麻烦你,麻烦帮忙打110……”
“110?应该打120吧。”他说着就开始按号码。
我赶忙站起身制止,“不,不是我,那边有个棚子塌了,好像有人在求救。”
大哥一下就反应过来,晃得狠狠跺脚。
“坏了!那棚子本来就要修的!这几天天气不好才耽误了。你,你在这等着,前面就有派出所,我,我马上去找人!”
他交代完,骑上电瓶车就走了。
我当然不能站在这里等他,可走没多远又想起井行的夜盲症,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只能认命的躲在棚子附近的大树后头。
过了没一会儿,大叔带来了好几个察,齐心协力没一会儿就把井行救了出来。
远远看起来井行好像没事,其中一个警察认识他,说了几句话就把他扶上摩托车带走了。
不知道是去做笔录还是送他回度假村,总而言之他是安全了。
我开着闪光灯,凭着那一点点来时的记忆,加上求助路人,一路慢慢摸索,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摔倒。
等我一身狼狈回到别墅的时候,看到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我脱了鞋走进去,浑身上下冻的发僵,只想赶紧冲个热水澡。
还没来得及有看清楚房间,就被冲过来的一个人一把揉进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让我辨得出是井行。
他应该回来有一会儿了,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我身上很脏。”我精疲力尽,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推开他。
“你跑哪里去了?”他松开了手臂,低头看我。
“迷路了。”
“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没信号吧。”我胡乱撒了个谎。
“所以你才没有报警?”
看来刚刚那个大哥并没有把我供出去。
我索性顺着装下去,“你这么厉害,自己不也可以报警。”
近在咫尺,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由紧张变得复杂。
我趁势推开他,低着声音说,“我先上楼洗澡。”
上楼梯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在说话。
“三少,舒小姐肯定是吓到了。”
“就是,不如等她平复了再问吧……”
再然后,就是井行的怒喝,“闭嘴!”
我被这久违了的称呼吓了一跳,回过身看见楼下沙发上坐着元助理还有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
停下来又仔细看了一下,才认出是魏巍山,我和井行结婚时的伴郎,也是井行现在的得力助手。
对着他扯出一个笑容,继续上楼。
房间里的浴缸很大,已经放好了热水,我直接躺进去防空自己。
脑子里乱糟糟的翻来覆去太多太多的事,以至于水冷了都没有察觉。
起来又冲了个热水澡之后,换上睡衣准备下去接杯水。
路过井行房间发现里面灯亮着,心情一下子放松不少,至少不用担心会和他在楼下碰见。
大厅已经没人了,只留了几盏夜灯方便走路,元助理一个人坐在厨房的吧台上喝着啤酒。
他见我来了,起身打招呼。
“舒小姐今天吓到了吧?”
我喝了口水点点头,很快反应过来,不过有了先前的铺垫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你早就认得我,是吗?”
元助理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也是,精明如井行,做的每一个安排应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兵不厌诈嘛……
突然觉得再没什么可说的了,我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准备上楼。
助理却突然站起身,“舒小姐,三少没怪你,你别担心。”
奇怪,为什么不论什么事,所有人都会直觉是我对不起井行。
“无所谓……”
“等等!”他着急地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是想说请你也别怪三少,他今天为了跟你安心散步手机都没带,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没带手机?”我停下了脚步,呼吸不自觉的一滞,似乎是在后怕。
“他刚刚回来发现你不在,打电话又不通,着急的就要出去找,是被我们我们硬拦住的,舒小姐你也知道,三少的病,出去也是白费。”
“你上次不是说他的夜盲症好了吗?”
“去年有阵子在国外治疗之后缓解了不少,不过三少平时忙,用眼又不注意,而且这病病原本也就没什么办法。”
原来至少在夜盲症这件事上,他没骗我。
元助理见我态度缓和了,继续说道,“舒小姐,三少这次特意带你来看霁月谷,你……”
“你说这叫什么谷?”
“霁月谷,小少爷名字的那个霁,月亮的月。三少取的,还没上会就被硬定下来了。”
我在心底里冷笑一下。
这算什么,利用兜兜争完家产,再分出一小碗甜羹来给他?
“三少还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过两天吧,明天要检修一下线路,这几天下雨一直拖着。”
我正想找个借口跟元助理提先走的事,楼梯的方向突然传来脚步声。
转头一看,是井行下楼了。
他穿着睡衣,手里还捧了个杯子,大概也是下来接水的。
对话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赶在元助理要遁走之前,我先忙不迭的从旁边绕开上了楼,一路低着头不去看井行的脸。
心烦意乱的躺回到床上,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离开却找不到头绪,手机嗡嗡又震了起来,还是安菲儿发来的质问消息。
我随手回了句“在外地”就不再搭理她。
手机屏幕上壁纸之前被我换成了开放日的照片,随手滑进相册里一张张翻看。
不得不承认,其实兜兜长得还是像井行更多一些。
咚咚——有人敲门,打断了我的回忆。
“谁?”
“我。”
井行?
我想了想,无奈的套上见外套去开门。
刚开了一个缝,他的手就伸进来,电光火石间,我就已经被他压在了墙上。
他的手很长,不用回头就直接把门上了锁。
我试了两下推不开,刚想问他要干什么,他的脸就无限靠近过来,直接吻上了我。
我被他的唇压的无法动弹,唇齿之间尽是那股清冷的气息,还有一股涩苦的药味。